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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問查驗

  這邊的屋子少了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就顯得單調和清冷。


  “主君,您來了。小的胡四給主君請安。”一直呆坐在裏頭的岑府車夫胡四見岑平進屋,慌忙起身行禮。


  在旁邊一直看著他的莊戶識趣地去門外候著了。


  岑平“嗯”了一聲,尋了一條板凳坐下,瞅了瞅胡四,問道“說說你今個送祝媽媽到莊子來的事吧。”


  胡四一五一十地將經過說了一遍。


  在他敘述事情經過的時候,萬寧透過帷帽細細打量了此人一番。


  約莫二十歲的年紀,高大壯實,眉毛濃密,嘴唇有些幹裂,神情複雜,似是不安,又似是緊張。


  雖然是個趕車的,穿著樸素簡單,卻幹淨整潔,不似一般做粗活的仆從,不修邊幅。


  胡四所說的事發經過和芙蕖說得基本一致。


  岑平瞧了瞧萬寧,問道“你可有要問的?”


  萬寧便問道“胡四,你很冷嗎?”


  胡四微詫,不明白萬寧為何這樣問,也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誰,便抿著唇沒有回答。


  岑平道“這是四姑娘,她今日剛回府,你不認得她,但她以後也是府裏的主子,你不得無禮。”


  胡四聽了,立馬行禮請安,隨即答道“小的不冷。”


  “那你為何在頸項間係了巾帕?”萬寧指了指他脖子上黑色的巾帕,好奇地問道。


  通常隻有文人墨客會在冬日戴個曲領或係個巾帕,既保暖又顯得文雅。像胡四這樣的車夫也附庸風雅,學戴這個,她倒第一次見。


  “小的這幾日偶感風寒,嗓子有些不適,這才隨手拿了帕子係上保暖。”胡四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巾帕,有些不自在地回道。


  “哦。”萬寧又問,“胡四,芙蕖坐到了車子外頭,你們一路說了些什麽?”


  胡四一愣,垂眸說道“小的不曾和她說話。”


  “哦?這是為何?”萬寧眨眨眼,說道,“芙蕖這般貌美,你難道不想和她說幾句話嗎?”


  “咳咳咳。”岑平聞言,覺著這話不該是萬寧這樣的待字閨中的小娘子說的。


  胡四幹笑兩聲,回道“芙蕖生得如此好看,哪是小的這樣粗人可以肖想的。”


  “生得好看是不假,可她的出身……”萬寧略帶可惜的說道。


  胡四沒有接話,低著頭看著地麵發呆。


  岑平對萬寧剛剛的問話有些不明白,這和案子有關係嗎?


  想到芙蕖那般姿色,岑平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難道是胡四見色起意,祝媽媽為了保護女兒被胡四給殺了?

  不會,不會是這種可能,若是胡四想要輕薄芙蕖,那芙蕖現在就會狀告胡四。何況毒殺通常都是早有預謀,臨時起意的殺人通常會用更直接的方式。比如掐死,悶死,打死之類的。


  “胡四,你之前可有見過芙蕖?”萬寧問道。


  胡四沒有馬上回答,似乎是思考了幾秒後才說道“見過,以前在夥房見過一兩次,那時候她是夥房的摘菜丫頭。”


  “那胡四,你喜歡芙蕖嗎?”萬寧問。


  胡四搖搖頭道“小的配不上她。”


  萬寧卻道“那時候芙蕖不過是夥房的一個摘菜丫頭,也是最末等的丫頭,於你來說並無身份上的差異。”


  胡四不做聲,頭垂得更低了。


  岑平狐疑地瞧了瞧萬寧,她是在懷疑胡四嗎?

  張了張嘴正想要發問,忽然門口有人稟報,說檢官和仵作已經到了。


  兩人便出了房門,再次來到現場。


  司理參軍姓曹,仵作姓王,他們見過岑平後便開始驗屍和檢驗現場。


  屍體萬寧已經瞧過,所以沒有靠上前去。


  待屍體初檢後,兩名衙差將屍體蓋上白布搬下車。


  曹司理上車仔細檢查了牛車,王仵作則在臨時搭好的草棚下檢驗屍體。


  待牛車檢查過後,曹司理向岑平稟報牛車並無異樣。


  岑平點點頭,曹司理便到草棚那查看驗屍情況。


  半晌,曹司理又將驗屍的檢查稟報於岑平。


  祝媽媽係服毒而亡,屍檢見屍口眼開,麵紫黯,唇紫黑,吐白沫,麵部及枕部皮下出血,手足指甲俱青黑,右手手腕斷,左手指甲內有血汙,雙肩有淤青。


  死前曾發生抽搐,屍體扭曲痙攣。


  和萬寧推測的一樣,祝媽媽確實死於中毒。


  “可知是何種毒物?”岑平問道。


  “據死狀及嘔吐物查驗,仵作推斷極有可能死於莽草。”曹司理回道。


  “莽草?你是說鼠莽草嗎?”岑平道。


  “正是,這莽草又稱假八角,其與八角極其相似,若不小心誤食,便會中毒。中毒後症狀類似癲癇,主要是四肢抽搐、惡心嘔吐、神誌不清,直至心律失常、呼吸衰竭。”


  “這麽說中莽草之毒,死時應是極其痛苦的。”萬寧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在問曹司理。


  曹司理驚訝地瞧了瞧這位戴著帷帽站在岑通判身邊的姑娘。命案現場,旁人都避而不及,尤其是女子,更是會懼怕這場麵而躲得遠遠地,這姑娘倒似不怕,一直都在。


  難道這是死者的家屬?


  曹司理正想發問,就聽萬寧又說道“敢問司理,這牛車上可有抓痕?”


  曹司理下意識地回道“沒有。”


  隨即一怔,暗想自己為何要回答這位姑娘的問題,但見岑通判並沒有製止之意,便越發好奇了。


  “那祝媽媽屍身上可有抓痕,特別是脖頸處?”萬寧又問。


  曹司理搖搖頭道“並無抓痕,屍檢隻見雙肩有青紫痕跡。”


  回答後,似是等著萬寧再問,卻不聞帷帽後再出聲音。


  岑平悄聲問萬寧“此案你可發現端倪?”


  萬寧輕聲回道“請容我再仔細想想。您可與曹司理再詢問芙蕖今日飲食細節。”


  岑平便與曹司理進了屋子。


  萬寧深吸口氣,再次提著燈籠上了牛車查看。


  在燭火的照耀下,萬寧一寸一寸地搜看,不敢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母親曾不止一次說過現場的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是破案的關鍵。


  剛剛她在車上,裏頭空間狹窄,她獨自一人和一具屍體麵對麵待著,說不怕那是假的。加上光線昏暗,屍體又占據了幾乎所有的空間,很多地方她都沒能細細查看。


  現在屍體被搬了下來,她覺得有必要再仔仔細細查看一下現場。


  車上確實如曹司理所言並無抓痕,車壁、車底、車頂都沒有明顯的抓痕或劃痕。


  不過,萬寧在車底板的夾縫中發現了一塊極小的布碎。她將它扯出,收了起來。


  查驗完車子,萬寧走到草棚邊,看著祝媽媽的屍身發了一會呆。


  祝媽媽的屍體用白布蓋著,隻有花白頭發簡單盤成的圓髻露於外麵,沒有任何發飾,如同一朵衰敗的花。


  所有的零碎細節忽然間都串在了一起,萬寧知道凶手是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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