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此人識
鞭子在半空中停下,驟然落在了地上。
酈瓚用力將鞭子扔在了地上,氣息急喘,神色卻很愉悅“過癮,真是過癮!”
大聲喊出這兩句後,酈瓚眸轉而動,目光射向萬寧,咧嘴笑道“行,四姑娘說夠了就夠了。我也歇會。”
身子坐下,酈瓚再問“四姑娘,畫上之人你可認得?”
萬寧道“見過。”
酈瓚有些意外,眯起那雙魅惑眾生的桃花眼,拉長音調發出了“哦?”的一聲。
萬寧靜靜說道“此人曾來家中做客,小時候我偶有見過一次。”
“是嗎?”酈瓚嗬嗬一笑,道,“聽聞四姑娘因八字與老太太相衝,幼年就被送去鄉下撫養,不知你是如何在家中見到此人的?”
萬寧不慌不忙道“我雖自小送往鄉下,但逢年過節父親也會把我接回家中小住幾日,了。那一年正巧此人到家中來,我就看見了。”
“那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酈瓚問道。
萬寧道“大約是在我七八歲時。”
酈瓚嘴角一歪,邪魅冷笑“就在如此小的年歲見過一次,四姑娘就記住此人了?還真是好記性。”
萬寧麵色如初,不緊不慢地回道“如此風華絕代之人,見一麵就不會讓人忘記。”
酈瓚愣了,臉上原先的憤怒、嘲諷、冷酷都在頃刻間化作了癡相。他目光怔怔地瞧著萬寧好一會,才幽幽說道“一眼一生,再難相忘。”
萬寧垂下眼瞼,長長地睫毛蓋了下來,遮住了黑如曜石的眸子。
“你們這是怎麽了?阿寧,你怎麽在這?”岑暘帶著衣魚和幾個仆人端著大大小小的盤碟就進來了。
一進院門,岑暘就瞅見劍弩拔張的幾人。
午後酈瓚拉著他下棋,雀尾與赤鷹兩人在院子裏說話。
兩人都不愛說話,故而說是在院子裏說話,實則也是默默無語。
正當岑暘暗想要與這酈瓚下多少局棋時,忽然聽見外麵雀尾與赤鷹告別的聲音。
雀尾說已出來有些時辰了,該回去了。
赤鷹要去相送,卻還未走幾步,就見酈瓚從屋裏衝了出來,攔住雀尾去路要問她話。
岑暘緊跟著出來,想要勸說酈瓚到屋子裏說話,卻被他趕去了廚房。
酈瓚要岑暘去看看飯菜如何,他自個兒細細問雀尾一些事。
沒想到雀尾咬死就是不認得小,不管酈瓚怎麽問,怎什麽說,雀尾就是咬死不認識。故而酈瓚發怒了,揚鞭就要教訓,卻被赤鷹擋著替雀尾受了。
他一口氣揮鞭打了赤鷹五六十下,打累了再問雀尾一些事,但她仍不肯正麵回答,除了“不知道”三個字就是“不認得”,問得急了,她就默不作聲,這讓酈瓚怒火中燒,惡從心中起。
他喊雅楠居裏的仆婦過去請了萬寧過來,他想著既然雀尾不肯說,那就讓身為主人的萬寧來說上幾句。
原本就沒指望萬寧會竹筒倒豆子,卻也沒想到萬寧從原來的怯生生懼怕他,變得堅強不畏,激起了他的玩性。
他覺得萬寧已經逐漸朝著一名合格的對手邁進了。
“國公爺有話問我,這才過來了。”萬寧小聲回道,眼睛看了看岑暘,希望他能將此事快些結束,不要再做糾纏。
岑暘看了眼渾身是傷的赤鷹,再看一旁臉上沾了血跡的雀尾,最後落在了亭亭而立的萬寧身上。
“那你好生回答國公爺的話,可不能惹他生氣。”岑暘故意以哥哥的身份囑咐,實在卻是想著如何快些結束下午的事,送走這位賴著不走的信國公。
酈瓚哈哈笑了幾聲,伸手從仆從手中托盤裏抓過一把酒壺,仰頭朝嘴裏灌了幾口酒,然後哐當一聲扔在了地上。
銀製的小酒壺在地上轉了幾個圈,最後停在岑暘的腳邊。
岑暘彎腰想要撿起,卻被飛來的鞭子擋了回去。
“哈哈哈,晴羲,你們幾人一唱一和,唱的這一出裝模作樣,裝傻充愣甚是精彩。”酈瓚到家中,“你們都不肯說實話,那就讓鞭子讓你們說實話好了。”
再次舉手揚鞭,鞭子在老青石鋪就的院子揚起一陣塵土,像是塵封的記憶被打開,酈瓚指著萬寧道“四姑娘,其實我最喜歡拿鞭子打人了。這鞭子抽在人身上的聲音格外動聽,特別是抽在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娘子身上,雪白的肌膚染上一條條鮮紅的血印子,那感覺真是太舒服了。”
酈瓚舔了舔嘴唇,看著雀尾的臉有些迷離,姑娘家白嫩的肌膚配上鮮紅的血液,這等模樣入了眼,讓酈瓚心底深處冒出來一股說不出的興奮。
萬寧想起了關於他在京城,信國公府裏的年輕丫鬟經常失蹤之事。
外頭謠傳他會妖術,將這些女孩子拿來練習各種吃人的妖法。
現在看來很可能這些小丫頭是被他淩虐至死。
無法想象這人到底是怎樣的變態,也許手上還沾滿了鮮血。
“晴羲,晚宴就擺在這院子中吧。”酈瓚忽然對岑暘說道,“將食案擺在這院子中間,將這些果菜碟一一擺上,我要在這冬夜裏,在這寒風中給四妹妹講個故事。”
岑暘也不勸他,直接喊來人手將屋子裏的食案搬了出來,擺上吃食,椅子,便拉著萬寧坐下了。
“晴羲,剛剛四姑娘說她認得這畫上之人,來,你來看看可認得!”酈瓚坐在首位,將那幅少年圖攤在岑暘麵前,問道。
萬寧知道他不信她剛剛的說辭,這是要從岑暘這核實呢?若她說在家中見過此人,岑暘說沒有,那就是她說謊了。
說謊的代價也許就是挨他幾鞭子吧。
萬寧暗想。
岑暘看了看那幅畫,回道”此人我見過,是家父貴客,曾幾次到過家中。”
酈瓚眼兒一眯,盯著岑暘看了一會,似乎是在研究他有沒有說謊。
岑暘一臉誠摯地回視了他,他說得是實話,這畫上之人確實來過幾次岑家,與父親是至交好友。
那時候他年紀還小,父親也還未外放為官,不僅此人來過岑家,他和父親母親也去過此人家中,看過此人在繈褓中的女兒,可愛極了,讓他看了一眼,記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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