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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認屍身

  到了府衙,擔心萬寧病上加病,岑平也像崔媽媽附體一般,堅決沒讓萬寧解下那厚披風。


  萬寧隻好裹著這沉甸甸又飽含著長輩們愛意的披風走進了衙門。


  提刑官周諤坐在堂上,一臉肅穆。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兩班,驚堂木一聲脆響“升堂——噢——”


  萬寧原以為隻能傳她來問個話,卻不想竟是這樣正兒八經地審案子。


  而岑平更是一臉錯愕地盯著周諤,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沒想到周諤在他離開後直接升堂審理此案,壓根沒有給他留餘地的意思。


  “岑通判,鑒於你和被告岑氏的父女關係,請到後堂回避。”周諤冷冰冰的說道,“此案就由本官親自來審。”


  岑平臉上的表情由驚愕轉為憤怒,原本他想著將萬寧帶來,在後堂私下問個清楚,解除誤會便了了此事。可這周鍔,在事情還未弄清楚之前,就把萬寧當做嫌犯來審,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著實讓人心裏難以接受。


  更重要地是萬寧是摯友遺孤,在他心裏怕是比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看重些,他怎麽能讓她受這等羞辱。


  “周提刑,吳善之死已由仵作查驗清楚,是為醉酒飽腹傷及肺腑而亡,和我家女兒毫無關係。您聽信江氏一麵之言,便拿了我兒過堂,這是何道理?”岑平不服,當眾便質問周諤。


  周諤也不惱,緩緩說道“岑通判急什麽,若是令愛是清白的,在這大堂之上本官自會還她一個公道。”


  說完,絲毫不給岑平再說話的機會,直接命令自己隨行的親衛將岑平連拖帶拽地弄到了後堂。


  萬寧視這情形,這周諤是決計要開堂審案了,隻得跪下聽審。


  隻聽堂上周諤問道“堂下所跪可是岑氏萬寧?”


  萬寧回道“正是。”


  周諤又問“你可認得五家坡吳善其人?”


  萬寧搖搖頭“不認得。”想了想,又道,“但民女與他妻子江氏有過一麵之緣。”


  “嗯,既然如此,今日便是江氏狀告你縱仆行凶,之後又用計謀害了其夫吳善,你可認罪?”周諤麵無表情,聲音冷肅。


  萬寧自然不認“民女連江氏之夫是誰都不認得,怎有謀害之說?再者所謂的縱仆行凶又指何事?難道是指民女與江氏相撞,弄碎了雞蛋的事?可民女已經賠了雞蛋,且也指示仆從有侵害之舉,當日興業坊鄉鄰皆可作證!”


  周諤忽然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他將身子微微從公案之後探出,衝著萬寧說道“岑四娘,看你年歲不大,倒是巧舌如簧,將避重就輕用得如此嫻熟。江氏說得縱仆行凶自然不是賠雞蛋之事,而是你縱仆殘害吳善,致其肢體殘疾的殘忍行徑。”


  萬寧一愣,似是捕捉到了什麽,但又一下子逝去了。


  “來人,將吳善的屍體抬上來。”周諤命令。


  很快,兩個衙差抬著竹製擔架抬著用白布遮著的吳善屍體上堂來。


  他們將竹擔架至於萬寧身邊的地上,萬寧聞到了一股不像是腐屍的腥臭味,這股氣味如打開記憶大門的鑰匙一下子讓她捕捉到了之前一直尋不到記憶痕跡。


  隨著白布掀開,死者麵容呈現,萬寧認出這吳善果然是當日參與敲詐岑昶的惡徒之一,那個想要挾持她的瘦子。


  “岑四娘,你仔細看看這吳善你到底認不認得?”周諤指著吳善的屍體,再問萬寧。


  萬寧心思百轉,已繞了好幾道彎。那日她扶岑昶離去,善後之事交給了雀尾。雀尾是如何處置這幾人的,她沒有細說,萬寧就沒有多問。


  現在看來,雀尾砍了吳善想要摸她的手,又弄傷他的聲帶,讓他再也不能言語。


  記得雀尾說過,那日幾人再也不可能將當日發生之事說出去,如此看來虎彪、刀疤男、芙蕖都應該不會說話了。


  既然如此,那現在江氏又是如何知曉傷了吳善的是她們?

  難道那日江氏也在現場?


  見萬寧低頭不語,周諤以為她心虛,不由冷笑“岑四娘,現在你還想說不認得此人嗎?

  本官接到江氏狀紙,便立即著手調查,查出十一月初十,你們兄妹三人曾在千春樓門口與隔壁鹵味鋪的虎彪發生爭執,起因是虎彪毆打他的妻子,你們仗義執言,你家哥哥更是上前相助,打了虎彪,可有此事?”


  萬寧點頭承認。這事當時那麽多鄉鄰都看見了,周諤既然有心去查自然查得到,她否認也沒用。


  周諤很滿意萬寧的態度,繼續道“虎彪的妻子原先是你岑府的女使,名喚芙蕖,因牽涉到其母親被殺案而被逐出岑府,本官說的可對?”


  萬寧再次點點頭。


  周諤往下說道“那日你們兄妹幾人認出了芙蕖,便想救她,你還給了虎彪銀兩,請他善待她。之後你們便回去想辦法籌錢,想早日救她出水火,是或不是?”


  萬寧實話實說道“不是。我們給那虎彪銀兩,確實是希望他善待芙蕖,但我們並沒有想要拆散他們夫妻之意,故而就沒有籌錢贖人的說法。”


  周諤卻道“但據鹵味鋪旁邊的鄉鄰所言,你們可是問了虎彪要多少錢才肯放過芙蕖。現怎說並沒有救人之意了呢?”


  萬寧道“那不過是兄長一時之氣說的話,當時我們並不清楚芙蕖是虎彪之妻,以為她賣身此處為奴,所以才提出贖人的建議。”


  “哦,是這樣嗎?”周諤似信非信地摸了摸下巴,隨即說道,“好,就算你所說你們沒有要贖人的意思,那為何三日後你們又去了城外的小樹林?”


  萬寧秀眉緊擰,麵露難色。


  這周諤到底查到什麽地步,她並不清楚。現如今他步步緊逼,要是和盤托出,一損毀了岑昶的名聲,二雀尾傷人之事便瞞不住了。


  若她不認此事,那麽她又有多少勝算全身而退?


  思來想去間,就聽周諤道“岑四娘,你是在想如何編謊欺瞞本官嗎?”


  萬寧被周諤逼得緊了,反倒冷靜下來,心思一動。


  她抬起頭,朗聲問周諤“周提刑,敢問今日案子為何原告遲遲不上堂來?我朝律法,若是有苦主遞狀,需先問了原告再問被告,剛剛您隻專問我這被告,是因為您已經篤定我謀害吳善了?那麽請問周提刑,我謀害吳善的證據在何處?”


  萬寧說完,目光炯炯盯著周諤。


  之前她因什麽都不知曉而處於被動,現在她要想不被周諤牽著鼻子走,那就得知道更多的信息。且她越發清醒,江氏告她縱仆傷人並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她要告的是用計謀害吳善。


  謀殺大罪才能將萬寧置之死地,所以必須將江氏逼出來,知道她手上有多少砝碼才能適時反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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