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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九、主 意

  賈蓮碧看著花雨紅紅的臉,有些聽不明白,「怎麼了?你往那邊去都是我吩咐的,誰說你什麼了?」打狗還要看主人的,說自己的奴婢不是就是說自己么?賈蓮碧攥緊拳頭。


  「小姐,」花雨撲通一聲跪到賈蓮碧向前,「奴婢的為人您也是知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從來都是沒有的,可是,她們,她們竟然背地裡說奴婢想勾引少爺,」花雨哭的泣不成聲,「奴婢是您的貼身丫頭,將奴婢說的那麼不堪,不是往小姐身上潑髒水么?奴婢受些委屈也就算了,可是帶累了小姐,奴婢萬死莫贖啊~」


  「什麼?這些下賤的胚子,自己一肚子爛腸子,竟然還敢說別人,真以為我不知道她們陪嫁過來是做什麼的?」賈蓮碧聽花雨這麼一哭訴,氣得狠捶床邊,「我這就找她們去。」


  「小姐,」花雨一把抱了賈蓮碧的腿,她怎麼敢讓賈蓮碧去找葉睞娘院聽人對質,別說桃子她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就算說過了,自己確實這些日子往那邊院子去的勤了些,若是因這種事在少爺心裡掛了號,怕以後再有什麼籌謀就更難了,「小姐,有道是謠言殺人不見血,這些話說過就像是風吹過,咱們無憑無證的,到了那兒也只會被人倒打一耙,奴婢就只有一死了,如今少爺的心向著誰,小姐還看不清楚么?」


  哥哥現在向著誰?賈蓮碧愣在哪裡,以前哥哥可是從來不罵自己的,自己和母親被伯母剋扣的厲害,每月輪到手裡的月銀頂多只有幾百文,哥哥是男丁,又在外面當差,每月能拿到一兩月銀,他總是會省下來給母親,也會給自己塞一些讓自己買珠花和脂粉,可現在,哥哥動輒就教訓自己,不過是跟著葉睞娘出門,他不幫著自己說話,還跟那女人站在一邊,阻擋自己的前程,「哥哥已經被那女人迷了心竅,連我這個妹妹都不管了,還有我娘,只貪圖那女人的嫁妝,根本不把我的前程放在心上!」


  她這些日子經常到那邊府上去,已經知道賈蓮玟被訂給了二伯的上司做填房,二伯好歹也是個城門參領,怎麼就將女兒嫁到哪樣的人家?想到二姐姐竟然要嫁給個半老頭子進門就要當后媽,賈蓮碧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誰知道以後母親和嫂子為了哥哥前途會不會也像二伯那樣將女兒送人。


  花雨勸自己的話席明月見到自己時也常說,可她們說起來輕鬆,什麼與嫂子搞好關係對自己只有好處,將來自己的婚事還要指望這個嫡親的嫂子。


  可只有她知道這個嫂子有多難相與,說是給自己添衣服,可是緙絲,織錦的一件沒有,說是給自己首飾,那些貴重的一件都不拿出來,真以為自己不知道她的嫁妝里有什麼?當初進門耀妝時賈蓮碧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不光有紅藍寶石,翡翠、珍珠,各一套,連從來沒見過的金鋼石都有!當時賈蓮珍別提多羨慕自己,還說這些東西以後都是任她挑任她戴的,可現在呢,這些貴重的物件她是一件也沒有看到,葉睞娘妝台上凈擺些便宜貨色,給自己的,也多是樣子花俏些,能值幾兩銀子?就像花雨所說,自己若不平日里多攢些體己,將來出嫁,乾巴巴的幾套頭面,到了婆家才丟人呢,葉睞娘不就是嫁妝體面才得了母親和哥哥的歡心?

  想到這些,賈蓮碧頹然的跌坐在床上,「是啊,哥哥根本不會站在我這邊的,這個家裡沒有人為我著想~」


  「雖然奴婢服侍小姐沒多久,但也知道小姐是個實心人,從來只知道對人好,不像宛小姐那麼會討少奶奶歡心,但少爺畢竟是您的親哥哥,如今只是少奶奶才進門,若是日子長了,再有個知禮守分的人在旁邊規勸著,少爺定然明白誰才是他的親人。」花雨小聲勸道。


  「有人在旁邊規勸?」賈蓮碧抬起頭,「找誰好呢?母親現在根本不為我著想,她本來就偏心,若是能幫上哥哥,怕是把我送了人,她也是願意的,」賈蓮碧只覺得成念俱灰,拉了花雨的手道,「花雨,你說,我就這麼任她欺負,任她擺布不成?」


  想是切身體會到了賈蓮碧的悲哀,花雨也是淚濕衣襟,「小姐,您真是太可憐了,又只有少爺這麼一個兄長,只有少奶奶這麼一個嫂子,若是少奶奶不得少爺的心,怕還好些,如今少奶奶明顯的是個妒婦,嫁進來兩個多月了,房裡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留,這連個能幫小姐打抱不平的人都沒有~」


  這話是什麼意思?賈蓮碧有些想不明白,怔怔的看了花雨,「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有兩個嫂子不成?還是休了葉睞娘?」她再恨這個葉睞娘,也從未想過將她趕出去,而且也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


  沒想到賈蓮碧這麼不上道,花雨臉一紅道,「我以前服侍的那個翰林家,少奶奶並不得寵,家裡大少爺最寵愛的是華姨娘,許多事少奶奶說了都不算,少爺只聽華姨娘的~」


  「這樣?我們家好像姨娘都說了不算,」賈蓮碧蹙眉道,四房沒有姨娘,其他幾個伯父倒是都有,但沒有幾個是上得了檯面的,一個個在伯母面前都規矩著呢,「還有日子比太太更好過的姨娘?」


  「小姐,」花雨微揚的鳳眼閃閃發亮,「您是閨閣女兒,這幾個老爺和太太房裡的事又怎麼知道?那些都是面上活兒,哪個姨娘在正房面前不規矩?但一個家男人才是真正的主子,得了老爺們的心,才能真正站的住腳,您看,若不是少爺偏著少奶奶,她在這家裡說話能這麼算數?」想著覺得自己說的多了,花雨描補道,「這也是奴婢在以前的那家聽來的,當時少奶奶-房裡的丫頭與奴婢很要好,為了那個華姨娘,少奶奶不知道暗地裡哭過多少回。」


  賈蓮碧卻無心聽她的辯白,若是有個與自己一心的人在哥哥身邊,時時幫自己說好話,這倒是個好主意,而且這樣葉睞娘失了夫君的寵愛,看她還有什麼面子在自己跟前挺腰子?!


  葉睞娘到清華堂與齊氏見禮,誰想被齊氏抓著開始訴苦,齊氏絮絮說了半天,無非是自己怎麼對煙氏好,平日從來不捨得讓煙氏在自己面前立規矩,為了煙氏連自己的親侄女都打發了,甚至李琎身邊的通房沒有一個是自己安插的云云,葉睞娘此時整個心都在煙氏的病情上,但面上還要耐心聽齊氏訴說,這篇演說辭大概齊氏用了許多遍了,真是一鼓作氣,中間連磕絆和聽眾提問發感慨的時候都沒有。


  「三夫人真是說的太好了,」葉睞娘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來煙秋月的病對齊氏的影響極大,逼得她不得不見人就為自己「洗脫」,「想來煙姐姐已經在那邊等急了,我還是趕緊過去的好~」


  煙秋月因為被妾室推落假山造成失明,李家怎麼也要給煙家一個說法的,而這個小妾又是齊氏的親侄女,背後的故事可想而知,李家若是想給煙家一個滿意的交待,齊氏姑侄兩個怕是誰也跑不脫了。


  「煙姐姐,」葉睞娘看到榻上蒼白的煙秋月,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可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哭,佯做生氣的嗔道,「姐姐病了也不告訴睞娘,虧得睞娘將姐姐當親人,姐姐卻將我當外人~」


  「快坐吧,」煙氏伸手去探葉睞娘,「到我身邊來,大過年的不想驚動親友,所以我才讓家裡人瞞著了,你還好吧,」煙氏捏了捏葉睞娘的手臂,「碧波幫我看看睞娘的氣色如何?」


  「我好著呢,是不是碧波?」葉睞娘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姐姐究竟是哪裡不舒服?頭疼么?」葉睞娘看煙秋月的眼上蒙了一圈紗布,心道這不是眼外傷,其實根本不必要,但顯然是這裡的大夫吩咐的,她也不好置喙,於是細看煙秋月的臉色,轉頭問碧波道,「姐姐歇的可好?吃飯如何?有沒有抽搐的現象?」


  「你別擔心這個了,」煙秋月沖碧波擺擺手,「生死由命,我已經看開了,今天你來看我,陪我說說話,姐姐已經很高興了。」


  「煙姐姐,」葉睞娘再也控制不住,任淚水在臉上滑落,半天才道,「不就是眼睛看不到了么?我聽說針灸可以治好的,讓以行兄遍訪名醫,我就不信了,」她話說的激昂,心裡卻越來越沉,煙秋月這樣子,怕是結果不妙,就看今天齊氏的表演,煙氏的病怕也不會是簡單的水腫之類。


  煙秋月虛弱的一笑,「我的眼睛從一年前就慢慢看不清了,不論是什麼癥候,我都想開了,你莫要擔心,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她輕撫葉睞娘的手,「真走了也好,與其過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不如早些去見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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