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水 落
「連城,你是不是跟你媳婦說什麼了?」溫氏橫了一眼賈連城,這個死小子,媳婦這一年來對她可著實不錯,吃的是肉穿的是綢,溫氏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再說,就算沖著每年洛陽送來的上千兩銀子,也不能給媳婦添堵,現在竟然想打陪房丫頭們的主意,就那幾個的長相,真是沒見過女人,「我可跟你說,咱們家裡不講什麼妒忌不妒忌的,你大伯母倒是不妒,這些年還不是為那些妾室通房們庶子庶女們操碎了心?我只要你們小夫妻好好的,將咱們四房過得紅紅火火,碧娘再順順噹噹的嫁個好夫婿,就能閉上眼去見賈家的列祖列宗了。」
葉睞娘沒有放過賈連城眼中的失望,還有賈蓮碧臉上劃過的得意,賈連城的失望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卻又像一把刀扎的自己生疼,但賈蓮碧的得意太令人費解,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小姐,」冬寶兒挑簾進來,「奴婢去打聽了,今天也沒有人往少奶奶那兒送信。」
聽到丫頭的話,賈宛梅長吁一口氣,又過了一天,她雙手合什,祈求上天能夠開開眼,放過葉睞娘,當然,連她都知道這不可能,「冬寶兒,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小姐,永媽媽過來回話。」桃子挑簾進來,自家小姐越來越沉默,這幾日就悶在屋裡清點東西了,這讓桃子很是不安。
「請她進來吧,」葉睞娘放下手中的清單,也只有父母給自己的東西能讓自己心裡暖起來,這幾天細細算賬,嫁進來一年,自己可謂是損失慘重,可惜這些,竟然沒有能將姓賈的一房人心捂熱。
「小姐,奴婢那口子在席家蹲了幾天,那席明月根本就不住在席家,後來才知道,她竟然兩個月前就搬到了離天香閣不遠的一處院子里,後來,」永媽媽小心的看著葉睞娘的臉色,這個主子什麼時候彷彿都不會生氣一樣,「永貴花錢請人裝做買主跟著少爺進了天香閣,少爺進了裡面后,一個時辰才會出來,幾乎天天如此,聽裡面的夥計閑聊,說是他們天香閣里美人香~」
「叭,」葉睞娘手裡的玉簪應聲而斷,「美人香?」
葉睞娘起身,「好歹天香閣也是咱們的鋪子了,走吧,去看看,」有些膿泡不能再任由它長大了,席明月這麼沉得住氣,怕不會只圖個妾室。
「嫂子,您要到哪裡去?」賈宛梅聽說葉睞娘要出門,嚇了一跳,不是沒有人往府里遞信兒么?她怎麼就出去了,「嫂子,您有什麼事?」
賈宛梅平日在這個家裡安靜的如同一個影子,這陣子根本就不往自己院子里來,怎麼自己才說要出去,她就知道了?葉睞娘心中一凜,這個家裡到底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宛梅,出了什麼事?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我哪裡有事瞞著嫂子,」賈宛梅強笑道,「只是覺得現在天氣還冷得很,嫂子出去再受了風寒,您要是沒意思,我陪您說話好不好?」
「宛梅你坐下,」葉睞娘一指炕沿,示意屋裡的人都出去,「你是個好的,有什麼莫要瞞著嫂子,有什麼事是你知道但我不知道的對不對?」
賈宛梅垂下頭,絞著衣襟再不肯說話,讓她怎麼說?說她知道嫂子是出去見那個俊的像個神仙一樣的李大人?說席明月與賈蓮碧等著算計她?賈蓮碧畢竟也是自己的姐姐。
「宛梅,這個家裡你跟我是最親的,不是嫂子大言不慚,在你心裡,我比那三個還要重一些,所以你在擔心我,是不是?」
「嫂子,」豆大的淚珠落在賈宛梅的衣襟上,「您別問了,您只記得這些日子誰請您您都不要出去,一定不要出去!」
「我知道席明月和你哥哥在外面時常見面,」葉睞娘聲音低沉,「想來你也是知道的,這個家裡怕就我一個傻瓜了,難道你要看著那天我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人賣了?你能日日幫著我?」
賈宛梅愣在那裡,「嫂子你都知道了?可你?」
「可我還這麼冷靜?」葉睞娘不想告訴她自己知道了多少,「我只是想看看這個家裡還有多少人知道?」賈宛梅不肯告訴自己,一來是因為不想傷害自己,這一點葉睞娘可以肯定,不然她也不會這麼留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二來,是她姓賈,葉睞娘能夠理解她的掙扎,現在詐她說自己都知道了,她告訴自己時,心裡也沒有了壓力和愧疚。
「所以嫂子千萬不要出門,還有,」賈宛梅看葉睞娘並沒有戴著賈蓮碧送她的荷包,心裡一松,四下找道,「那隻荷包呢?嫂子千萬不要戴,那東西是害人的。」
她對哥哥和席明月的事根本不關心,糾結那隻荷包?葉睞娘故作輕鬆道,「你以為我傻啊?我再就知道那是席明月送來的了,還能戴在身上?我已經讓永媽媽將那荷包拿出去請人驗了,看看摻了什麼東西在裡面。」
「或許我根本不用拿出去問?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妹妹應該知道那荷包里的是什麼?」葉睞娘笑微微的看著賈宛梅,「這個家裡如今我能信的只有妹妹了,想來你也是不願看著她們聯手害我,才過來示警的。」
既然嫂子都知道了,賈宛梅也沒有什麼顧忌了,不論葉睞娘犯了什麼錯,自然有哥哥來決定怎麼處置,輪不到席明月一個未出閣就與人苟合的女人來算計。想到這裡,賈宛梅便將自己知道的合盤托出。
「嫂子,我不信你與那個李大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天回來我一想,桃子姐姐不是也在么?再說了,去白雲觀上香也是席明月出的主意,那幾天她老來家裡,」賈宛梅越想越肯定,「我去跟哥哥說,說她們要害你。」
葉睞娘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麻,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賈連城懷疑自己與李琎有染,席明月已經有了身孕,而那個荷包里,竟然放了能讓人催情亂性的葯?為的是自己見李琎時做出什麼醜事來,哈哈,葉睞娘真想仰天大笑了,自己來到大順十七年,頭一次發現陰謀離自己這麼近!
「嫂子,您怎麼了?」賈宛梅看著葉睞娘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害怕,「你別傷心,哥哥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咱們去跟他說,他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那天你們在雲集園看到我,然後,紫薇送你和碧娘回家,席明月與你哥哥一起走的?」葉睞娘擺擺手,有些事她要弄清楚,席明月一個女子,還頂著個良家婦女的名頭,去哪裡弄來的春藥?而且這荷包怕還有其他的古怪,自己房裡幾個人都看了,怎麼沒有任何反映?
「是,本來姐姐是要告訴母親的,不知道紫薇與她說了什麼,她就將我叫過去,說讓把這事忘了,」賈宛梅滿臉自責,「我應該告訴嫂子的,嫂子早些知道了,說不定…」
「你已經很好了,」葉睞娘輕撫賈宛梅纖瘦的手背,「這段時間你一直在為我擔心,不是么?」
賈宛梅說到底是賈家的女兒,而且在那幾個人眼裡,自己犯的又是應該沉塘的大錯,葉睞娘扯唇一笑,春藥,這次席明月算計的是要自己的命吧?
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嫁給賈連城,先誘使大家看到自己與李琎「私會」,而李琎那樣的男人,每個男人見了怕都要自卑的,然後在賈連城最脆弱的時候將其推倒,有了肉體關係,只能保證她入門為妾,當然,高傲的明月小姐怎麼會受這樣的委屈?自然要等到母憑子貴那一天,而且,搬開自己這塊擋路石是她首先要做的,葉睞娘心裡冷笑,這一切,怕不是她一個落架的山雞能辦到的,而賈連城在裡面到底起了多少作用,對席明月和妹妹的所作所為知道多少,是默許還是支持,葉睞娘越想越心寒…
「嫂子~」
「碧娘竟然要害我,席明月怕是沒有少許她好處,」葉睞娘沖賈宛梅安慰的一笑,「沒事,我好著呢,幸虧你來告訴我這些。」
「我聽見她和花雨說,您的嫁妝除了洛陽的東西,其他的席明月全給她,」賈宛梅滿面通紅,深為有這麼一個著調的姐姐羞恥,「碧娘姐姐也是被她騙了~」
被她騙了?賈宛梅也知道這話有蒼白,葉睞娘嘆了口氣,「謝謝你,這事你以後就裝不知道吧,摻與進來與你沒有半分好處,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葉睞娘抱著滾燙的茶碗,手心裡的疼痛才能讓她平靜下來,賈連城得了新歡和愛子,賈蓮碧得了自己半幅嫁妝,席明月得了如意郎君,自己呢?頂著個淫-婦的名頭,被「病逝」或是被休棄,真真都打的一手好算盤。
現在自己也沒有收到「李琎的私信」,看來是她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席明月的肚子是等不了的,葉睞娘站起身,萬幸今天讓自己知道了真相,那麼,一切都還來得及,「桃子,讓周炳備車,咱們回去見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