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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一 四王爭霸

  誓谷的大飯堂里,香氣四溢,人妖混雜,大快朵頤的咀嚼聲繞樑不息。


  角落裡胖乎乎的狐妖塗糊正跟仲杳低聲聊著,白凈胖臉上寫滿了不舍和堅定。


  「塗山不算是海外,就是北海里的一座島,只是位置很飄忽,只有塗山狐妖自己才知道方位。」


  仲杳暗暗嘆氣,看來是勸不住這隻胖狐妖了。塗糊自覺廚藝已成,也學通了真靈御劍術,終於定下了回塗山的行程。當然回去就不簡單的只是省親,而是拉更多狐妖到貫山來。


  能有更多塗山狐妖到貫山來,仲杳自然高興。不過總覺得塗山跟海外仙界有什麼瓜葛,怕塗糊一去不復返。再聽到塗糊說塗山只是北海的一座島,仲杳猜測,那島應該不是真正的塗山,要麼是塗山狐妖遷徙之中用故鄉之名改的,要麼只是塗山的一塊碎片。


  卧槽老人說過,真正的塗山是在仙界,也就是所謂的「中洲」。


  「到下月再走吧,那時候訊牌也該弄好了,帶一塊在身上,可以隨時跟貫山聯絡。」


  塗糊一心回鄉,仲杳也攔不住,不過他得攔住另一個人:「還有啊,等你走了,我差不多也要出門了。塗黑就跟著我去吧,跟著你去北海那種地方,恐怕得把她凍死。」


  仲杳這麼說著,坐在旁邊的小貓妖貓耳一抖,手裡的叉子停住。紫蘿的筷子趁虛而入,搶走了最後一片火爆腰花。


  「我……我也可以去岱山嗎?」


  小貓妖竟然沒有跟紫蘿計較,忐忑的嘀咕:「岱山那邊不、不都是仙人么?會不會我一露面,就指著我喊……大膽妖孽,快快受死什麼的?」


  紫蘿噗嗤一笑,差點把腰花噴了出來:「你怕什麼,有仲杳在呢,打狗得看主人的面啊。」


  小貓妖怒視紫蘿:「說的真難聽,我是貓不是狗啊!」


  仲杳早就想好了出行的隨從人選,紫蘿當然少不了,還得有個可以代表自己應酬場面的,仲善羽仲善芒兄妹倆就不錯。另外得有個力氣大的隨從,比如王馬力。再來個手腳利索,招子亮跑得快,可以幹些見不得光的活,小貓妖塗黑正合適。


  計劃中的出行六人組,除了自己,不是美少女,就是俏蘿莉,萬里之行也不寂寞。好像少算了個,不過仲善羽只算工具人,也沒錯。


  見仲杳點頭,認可了紫蘿的「打狗論」,哪怕暴露自己的妖族身份也有恃無恐,塗黑抱著塗糊的胳膊撒嬌:「爹啊,我想去岱山!」


  胖狐妖沒奈何:「對爹的老家沒一點眷念,真是女大不中留!」


  這傢伙不過是惺惺作態,塗黑終究是貓妖不是狐妖,塗糊根本沒辦法把她帶回塗山。


  仲杳盯著塗黑,確認她的真靈御劍術已小有成就,身上的妖氣已被木系靈氣蓋過,滿意的點點頭。便是被發現妖族身份,這縷來自宗門絕學的靈氣,也足以讓對手忌憚,不敢將塗黑當做尋常妖族。


  仲杳再道:「離出行還有段時日,就繼續潛心修行,提升修為吧。」


  腰間貼肉的瓷牌驟然發燙,一股微弱的香火之力直接在魂魄外震動,凝成話語傳入。


  「貫水訊曹稟報上神,叔賁默在水伯廟求見上神。」


  仲杳拎著還沒吃得盡興的紫蘿,出了大飯堂,轟隆炸起一股塵柱,土遁到了河神廟。


  有仲杳的提點,神瓷訊牌開始進入試用期。敖盈盈和已晉陞為土地神的仲至正都提拔了一位神靈來當訊曹,專司消息傳遞。


  聽這話語的聲調依稀熟悉,仲杳有所猜測,在已掛上「貫水水伯廟」牌匾的原河神廟前,仲杳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沒錯。


  敖盈盈自廟中水井投來一股凡人不可見的神力水霧,同時還拎著另一個水霧身影,笑意盈盈的對仲杳說:「你的建議還挺管用,我把這傢伙弄出來當傳話人,也算是對他的補償。等你去了岱山,見著那個叔賁華,可以跟她說她爹脫離苦海,修成正果了。」


  那個身影雖然面目模糊,仲杳還是認了出來,正是叔家前家主叔天雄。此時還神識懵懂,渾渾噩噩的,就如之前的仲至正。


  「難得你做點正事,我還以為你會把他埋在魂井裡,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呢。」


  仲杳由衷的讚歎,卻讓敖盈盈有些不爽:「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兇惡殘暴的嗎?我也是會做好事的啊!」


  你的確會做好事,前提是你得先吃飽喝好。


  仲杳微微笑著,目光投向廟裡那群叔家人,等日後叔天雄的神靈位格再進一步,恢復了神識,那時他才會告訴叔賁華,他總算對得起叔家了。


  「你忙你的,我還得去操練蝦兵蟹將!」


  敖盈盈氣呼呼的拎著叔天雄走了,這段時間她除了興雲布雨,確保貫山豐收外,剩下的精力全耗在了打造她的部屬上。她跟杜江水伯還有老大一筆賬要算,這事仲杳也有份,他得幫著敖盈盈辦好后,才能踏上出遊之旅。


  「宗主!看看這是誰!?」


  仲杳跨進廟內,大半人都是生面孔,為他須臾而至大驚失色,在神像前焚香禱告的叔賁默卻習以為常,朝著仲杳驚喜交加的作揖稟報。


  仲杳進門就看到了,地上跪著個倒綁雙手的富家翁,肥頭大耳,神色慘白,不正是叔天朗?

  「是諸位兄弟叔伯棄暗投明,把這廝綁到了貫山來請罪。」


  叔賁默招呼著那些生面孔來見禮,都是之前團結在叔天朗身邊的叔家人,個個既惶恐又尷尬,也有笑得燦爛乃至諂媚的,都口稱侯爺,姿態卑微異常。


  叔賁默也很實誠,對此事來歷並無隱瞞:「在此之前,叔天朗的家業已被郡守抄了,能把他逮來貫山,恐怕也是那龐郡守的意思。」


  仲杳點頭,不是恐怕,而是確定。那龐定邦還有前賬沒算,又把幾萬流民趕來了貫山,官面上交代得過去,終究又狠狠得罪了他這個新晉博望侯一次。把叔天朗送過來,也算是小小補償。


  可惜,送來的是叔天朗而不是仲至重,那個仲家叛徒,恐怕已跑到百國之外去了。


  仲杳溫言安撫了「棄暗投明」的叔家人,要他們在貫山安心過日子,同時重申叔家莊園是叔家財產,並不會剝奪。叔家人只要在貫山安分守己,不管是求富貴還是修超脫,都有廣闊空間。


  至於叔天朗的處置,仲杳也不為己甚。這叔天朗自始自終就不在他的視線里,其人只是靠著一縷野心成事,沒什麼特別的長處。現在沒了勢力和羽翼,更無害處了。


  「勾結外人禍害貫山,無數死傷皆由你而生,本是死有餘辜……」


  仲杳悠悠的道:「但念你聚攏叔家血脈,保住叔家元氣,也算間接有功於貫山,就罰你此生侍奉水伯。」


  再對叔賁默說:「把他交給廟廳執事,待訓導之後,再到水伯廟來當廟祝。」


  叔天朗軟在地上,叔家人再齊齊拜下,謝仲杳不殺之恩。


  老實說殺叔天朗,叔家人也不會有誰說話,不過看在叔賁華的面子上,仲杳決定放他一馬。而且當了廟祝,等叔天雄恢復神識,知道這弟弟干過的勾當,還有得叔天朗罪受。


  「對了宗主,我們兄弟等人,還有要事稟報。」


  處置了叔天朗,不僅叔賁默,其他叔家子弟的臉色也好看多了。叔賁默又提到另一件事,其他子弟踴躍發言,向仲杳稟報了一樁了不得的大事。


  渚國稱王……


  渚國就在岱山之南,是佔據古渚州大半,帶甲百萬,是摩夷洲中部數得上的大國。


  就在五月,貫山還沒辦同道大會時,渚國出兵東進,一舉掃平周邊數十小國。又與另一強國崇國決戰,敗其八十萬大軍,坑殺俘虜三十萬。不僅佔了整個渚州,還踏足古崇州之地,已成王霸氣象。


  到了六月,渚國邊疆稍穩,國主便稱了王,據說正籌劃岱山封禪,由王晉帝的大計。


  渚國崛起,也讓還在觀望風色的若干強國紛紛動手,現在東北、西北、東南三面都有強國稱王。渤王、蘭王、瓊王,三王與渚王並稱四王,爭龍大戲,已經正式開場。


  叔家子弟自各國宗門而來,消息自然靈通得多,四王崛起之事,仲杳都是頭一次聽說,也是相當震動。


  摩夷洲的歷史進程,感覺開始加速了。


  「當此之時,我們貫山該如何自處?」


  有來自中部,靠近渚國的叔家子弟兩眼發亮的問:「難道真的甘心附從杜國,為其做稱王爭霸的棋子,讓貫山人的血無謂白流嗎?」


  這是個野心家,可惜好高騖遠,也不看看貫山的家底。


  仲杳沉聲說:「爭龍令是個大旋渦,我們貫山自己投進去,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那個叫叔賁鵬的年輕人目光黯淡下來,接著仲杳又道:「但我們貫山人也決不為王前驅,去做鋪墊帝王霸業的石子!我們貫山,該有貫山自家的去處,一切以貫山安定繁榮為先!」


  仲杳說到了岱山之行,讓叔賁鵬乃至叔家子弟們都安心了許多,這位少年侯爺至少不是對時勢一無所知,只想守在貫山坐看風雲的愚人。


  百萬兵甲的對戰,就算是金丹真人,都已無力左右戰局。貫山想要在這亂世中自保,只能先牢牢抱緊岱山以及杜國這兩條腿,同時又不能被當做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


  仲杳下意識想到了仲至正的建議,自己晉陞山神,看來是唯一的出路。


  可要晉陞貫山山神,就得解決原本的貫山山神,而按敖盈盈和紫蘿姐妹倆的說法,那位山神身陷魔魘,還不知是敵是友。


  眼下並不是深入魔魘的好時機,也只能先去杜國和岱山走一趟,拿到兩方的支持,而後再圖謀這個神位了。


  理順了思路,仲杳暗嘆,自己終究還是走上了神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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