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還在笑
「蘇漓與崔講師比試之事，擾亂學府環境，現勒令崔講師與蘇漓各自回家修整，等待處理結果。」
只是回家休整！
梅若涵和果兒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看來學府的府主還算有點骨氣，否則按照楊家人的嘴臉，肯定要趕你出去了！」
小廝等蘇漓看完，立刻說道：「府主吩咐過了，為了防止楊家搗亂。今天夜裡就會安排馬車一路護送您回家。」
蘇漓輕輕點頭，微笑道：「府主真是有心了，蘇漓感激不盡。」
小廝臉頰微紅，撓了撓頭，蘇小姐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呀……可惜，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卻被小人惦記上了。
當夜，蘇漓只跟梅若涵和果兒道過別，便帶著那本《大函通字》趁夜色離去。
夜色濃重，馬車行的很慢，直到早晨蘇漓才回到百味樓，李嬤嬤正在給蘇漓打掃房間，蘇漓雖然不在這兒了，可要是一天不打掃，她就覺得渾身不得勁。
忽然，李嬤嬤聽到身後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愕然回頭，看到蘇漓，立馬放下手中的掃帚，上前驚喜道：「小姐，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那個木楊女學怎麼樣，小姐你有沒有受委屈？下次不如把奴婢也帶過去吧！」
李嬤嬤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蘇漓哭笑不得，她跨過李嬤嬤坐下來給自己到了一杯茶，一邊說道：「奶娘嬤嬤，我這次回來暫時不去學府，你要是想去，只能去問問子佩了。」
李嬤嬤聞言面色微變，緊張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是啊，我記得上次小姐走的時候說，木楊女學一開始的學業很緊張，等到後面小姐才有空回來看看百味樓。怎麼這才過了三四天，小姐你就回來了？」
蘇漓搖頭不語，個中事情複雜，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很快，蘇漓回來的消息就被百味樓的人得知，雖然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蘇漓回來得這麼快，但都很高興。沒有蘇漓的百味樓，就像是沒了主心骨一般，雖然還能正常運作，卻總感覺不太自在。
「小姐，我有事跟你說。」
蘇漓正要處理百味樓積攢下來的珍品叫花雞訂單，何石這時卻站出來，欲言又止。神情間帶著幾分隱隱的愧疚。
蘇漓目光微擰，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到空無一人的閣樓陽台上。
何石看著蘇漓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腳步沉重地走上去。還未等蘇漓有所反應，便聽到身後響起「撲通」一聲。
她愕然回頭，赫然發現何石竟跪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我對不起你！」
何石一雙虎目中閃出點點眼淚，嘆道：「我會做珍品叫花雞的事情，被蘇家知道了。他們讓我以後負責製作珍品叫花雞，每個月多給我十兩工錢。」
蘇漓面無表情地看著何石，「所以你答應了？」
何石呼吸微滯，語氣艱澀，「我很想不答應。可……我還有妻兒。一家老小，都指望我生存！蘇家的那位老夫人放下話來，如果我不答應……她會報官，說我偷學她蘇家的食譜，讓我坐穿大牢！我一介平民又怎麼敢跟你們蘇家斗！」
何石說出這番話，頓時覺得心裡輕鬆很多，「小姐，你算是我的半個師父。我說這些，絕對不是求你原諒，只是我心裡過不去，也不知該如何幫小姐的忙，我真是沒用啊……」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跪在十五歲少女面前，哭得比孩子還不如。
蘇漓輕輕一嘆，「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暴露的。」
何石止住眼淚，斷斷續續地說起來龍去脈。
原來，蘇漓離開的這幾天，珍品叫花雞的單子催得很急。蘇崔氏幾乎每天都會來百味樓，擺出一副再不做出珍品叫花雞，百味樓就要倒閉的模樣。然後又拉著百味樓的主廚們，一遍遍說自己怎麼疼愛蘇漓，刷新各位主廚的好感度。
如此這般來了兩三次，何石果然上鉤了。直到他做出珍品叫花雞后，蘇崔氏突然變臉，他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蘇漓聽完心中有了定論，蘇崔氏的計劃一環套一環，針對的只有她一人而已。何石不過是被她連累的可憐人。
「小姐，不好了！老夫人過來了，還帶了許多嬤嬤！」
李嬤嬤一臉慌張地走上閣樓，看到何石跪在蘇漓面前，頓時一臉懵逼，不知所措。
何石立馬擦乾眼淚站起來，蘇漓眸光一閃，當先走下樓去。
此刻正是飯點，一樓賓客滿堂，好不熱鬧。
蘇崔氏看到蘇漓果然回來，頓時心頭一喜，臉上卻裝作暴怒，大聲罵道：「你這個不孝孫女兒，真是氣死我了！！」
說著，她一柱拐杖走到蘇漓面前，下手就是一個巴掌。
啪！
蘇漓的右臉，立刻浮現通紅的掌印。她沒有躲，也不能躲。
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堂，立刻讓所有還在吃飯的賓客動作停下，視線紛紛集中而來。
「怎麼回事？」
「那好像是蘇家的老婦人，她居然打了蘇漓小姐？」
「蘇漓小姐的臉都腫了，好狠啊！」
「……」
蘇崔氏聽到周圍賓庫的談話，立刻揪著心口，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氣道：「我辛辛苦苦才尋到路子送你去木楊女學，可你倒好！竟然不到五天就被直接退學，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說著，蘇崔氏一副心痛不已的揮手到：「你在家中仗著一點廚藝，目中無人也就罷了！去了木楊女學也不知道收斂，我們蘇家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你給我滾！蘇家沒你這樣的女兒！」
蘇崔氏話剛出口，一群老嬤嬤立刻行動起來，極為熟練地將蘇漓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都扔在了百味樓大門外！
百味樓門前的人越聚越多，對著蘇漓指指點點。
李嬤嬤站在一邊，有委屈又心疼，直掉眼淚，為什麼小姐的命這麼苦啊！
蘇漓神情漠然，走到百味樓前蹲下身收拾細軟，她翻開一個布帛，一大片不堪入目的艷俗衣物滾落出來，看得圍觀的婦女紛紛暗啐一聲，害臊地別過頭。
蘇漓雙眼一眯，抬頭望見蘇崔氏眼底毫不掩飾的得意。
這一招，是子佩想出來的，她很滿意！
「這些都是什麼！」
李嬤嬤看到那些衣不蔽體的肚兜，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跑過去全部包起來，「這些不是我們小姐的！肯定是有人污衊！是她，都是她乾的，她早就看小姐不順眼了……」
李嬤嬤指著蘇崔氏，拚命地辯解，卻讓圍觀的老百姓們更加失望，看向蘇漓的鄙夷更重。
蘇家老婦人德高望重，蘇漓的嬤嬤想要幫自家小姐洗清嫌疑，也得找個合適一點的對象啊。
「你們怎麼不信？！為什麼不信！」李嬤嬤眼淚狂飆，幾乎要瘋了，「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家小姐到底受了多少苦，也不知道她在蘇家的處境，卻一個個擺出這幅面孔，你們都是惡人！！」
人人都自詡正義，李嬤嬤這一番話立刻讓不少人心生惱怒。
「怎麼，事情做都做了，還不讓說了？」
「嘖嘖，沒想到蘇漓小姐真面目如此不堪！」
「我呸！我看錯你了，本以為你是本少良配，誰知你卻是千人騎萬人跨的蕩婦！」
「什麼清高都是裝的吧，真是噁心……」
惡意在發酵，看熱鬧的圍著蘇漓，說的話一個比一個惡毒。一時間，百味樓前成了蘇漓的批鬥大會。
「啪！」
一個臭雞蛋砸在了蘇漓頭上，蛋黃順著頭髮流下來，立刻讓蘇漓沾滿臭味。
「現在還裝，真是噁心，我砸死你！」
「我這裡也有生菜剩飯，大家一起扔！」
「扔死她！」
蘇漓低頭收拾著行李，她沒有避讓，也無處避讓，很快全身掛滿剩菜剩飯，散發著比乞丐還要難聞的氣味。
李嬤嬤擋在蘇漓面前，卻哪裡擋得住多少，她哭得眼睛都花了，卻沒見蘇漓低著頭眼淚都沒掉一滴。
突然，一塊極大的石塊從人群中飛來，李嬤嬤瞪大雙眼，卻沒能攔住，眼睜睜地看著它砸到蘇漓的額頭。
滴答，滴答……
血滴，立刻就順著臉頰流下來了。
看到鮮血，眾人高亢的情緒如同被冰水澆滅，這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只是到現在他們已不會承認自己的錯，只是稍稍收斂一番，不再扔東西。
血很快染紅了眼，蘇漓摸了摸額頭，一手血跡，嘴角的笑容陡然瘋狂擴張！
這樣才好呢！
這樣才有意思！
蘇崔氏，果然跟前世一樣厲害！
如果再不來點刺激，她差點就要忘了，這一世她不是來找凌離的，而是報復！瘋狂的報復！
嘩啦啦……
天空陡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雨珠落在地面上發出聲響，人群頓時一鬨而散，只剩下蘇崔氏還在百味樓內看好戲。
等她看到蘇漓和李嬤嬤拎著濕噠噠的包裹逐漸消失在大蘇鎮，她終於忍不住發出暢快的笑！
死丫頭，任憑你這一年來如何輝煌，還不是在我手下徹底淪為喪家之犬！
***
密林內，豆大的玉珠拍打在樹葉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李嬤嬤被雨水淋得幾乎睜不開眼，她拎著沉重的濕被褥，在雨聲中大聲問道：「小姐，我們這時去哪啊，這附近也沒什麼破廟可以讓我們暫時歇腳。」
蘇漓額頭的傷口已經被雨水沖刷，看不見血跡。她轉過頭道：「嬤嬤，把被褥扔了吧，我們也能走得快些。」
李嬤嬤瞪大雙眼，她看到了什麼？
小姐竟然在笑！還笑得很甜！
「糟了糟了，小姐是不是被刺激得太大，腦子有點不清醒了。」李嬤嬤手中的被褥抓得更緊，抿著嘴眼淚卻忍不住流出來。
她不會像當年那樣，再讓小姐死在半途中。
「你在想什麼呢？露出一副我快死的樣子。」
蘇漓平和的話語陡然在李嬤嬤身邊響起，李嬤嬤愕然抬頭，突然覺得手中一松，被褥已經被蘇漓直接扔進了路邊的水溝里。
李嬤嬤頓時慌了，就要下去水溝撿，一邊哀嚎「小姐，這不能扔啊！扔了我們睡什麼？已經快冬天了，我們會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