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新年祭祖
國學旁府地下密室。
琉璃瓶中子母蠱，已是浸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她，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蘇漓怔怔看著出神，今生如此輕易了解了朱艷的性命，讓她有種極不真實之感，或許當自己再讓蘇子佩走下黃泉那一天，感覺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明知沒有答案，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迷茫。當她完成所有的復仇，幫凌離完成大事，她的歸路……又在何方？
數日過後，已至大年三十。
天空飄起了小雪，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綵，忙了一桌團圓飯，看著漫天白天滿心歡喜。
瑞雪兆豐年，來年的日子想必能好過許多了。
這一天，亦是祭祖的日子，東方睿一早就換好肅穆衣物，進宮參加東方家族的祭祀大典，蘇漓則是在吳彬去了桂花林別院。
斥退了所有人，蘇漓獨自跪在墓碑前，手中黃紙添入火中，漫天皆是飛灰伴隨著白雪落下。
「娘，不知不自覺我已經回來第三個年頭了。」
蘇漓笑容淡淡，眼中有著溫馨，彷彿她面前的不是墓碑，而是活生生的人。
「今生孩兒比起前世來，好了太多太多，能到您墓前來和您說話，也沒有傷害爹爹。唯一令我心生煩惱的，便是凌離。」
「孩兒從未想到，有一天，光芒萬丈的他會主動追求孩兒，也從未想過，在孩兒一次次狠心拒絕後，他只是笑了笑，繼續努力，絕口不談放棄。」
「孩兒，已經不想再看到他越發失落的臉龐了……」
「娘，我該怎麼辦？」
「若是您泉下有知，就給孩兒一點提示吧。」
蘇漓深吸一口氣，從錢袋裡取出一枚銅錢，握在手心，低聲道：「若是字面為上，那娘便是讓孩兒放開一切，順其自然。若是字面為下，那就讓孩兒……繼續固執下去吧。」
叮！！
銅錢飛入空中，蘇漓仰頭望去，滿眼皆是飄著細雪的風，那銅錢也被吹落，掉下了的山崖。
蘇漓眼眸微眯，雙腳一跺地面，飛身化作一片落葉，跟著落入山崖。
滿是枯枝的桂花林中，入眼一片荒蕪。
蘇漓靜靜走在林中，踩在枯枝腐葉上，嘎吱作響，以表心誠，她沒有用靈識鎖定銅錢，只用一雙眼睛去找。不過以她先天境界入微的目力，即便不用靈識，也很快就找到了落在粗壯樹枝上的銅錢。
那是……
蘇漓飛身摘下銅錢，手掌翻開。
「大！函！通！寶！」
字面向上！
蘇漓緊張的面孔陡然放鬆，好似與強敵爭鬥獲得勝利，長舒了一口氣，不在是非間掙扎。
「多謝娘。」
凌家祖祠，古太君手執燃香，立於靈牌前。
在其身後，仇夢、凌平、凌離、凌青嵐皆在屋中，依次上前行跪拜之禮，就連凌離也被凌青嵐扶著從輪椅跪下來，三跪九叩。
禮成后，古太君將燃香插入香爐中，輕嘆聲中充滿落寞，「夢兒，和他們一起下去吧，讓老身單獨呆會兒。」
「是，娘。」
仇夢收起眼中淡淡的哀悲，帶所有人離開了祖祠。
每年大年三十，對凌家而言並非喜事，有的只是祭奠至親的悲傷，古太君親手送走了夫君、兒子、孫子，誰也不知道她內心到底是什麼感覺。
雪停，院子內白皚皚一片，落在枝頭上彷彿盛開的白花，端是好看。
凌平推著凌離的輪椅，走在院中，經歷鐵血的眼中此刻卻浮上幾分痛楚與思念，他盡量以平淡的語氣開口：「離弟，可還記得大哥？」
凌離微怔，眼前閃過一道丰神俊朗不失寬厚的青年笑臉，當即輕輕點頭，咧嘴笑道：「自然記得，二哥別看我當時年紀小，可記性卻是很好的。」
那一年，大哥十七歲，二哥十二歲，他只有八歲，大哥的年紀，永遠定格。
那一年，他遇到了隱魔教的老傢伙，接管隱魔教，從此保護二哥不再受奸人所害。
「都過去八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凌平抓起路邊的雪，團成球，臉上在笑，聲音卻是乾澀起來，「我們兄弟三人小時候論起頑皮，就屬大哥最厲害了。每年祭祖，都偷偷帶著我倆來這裡打雪仗。被爹爹發現，免不得一頓竹筍炒肉，可大哥屢教不改，我們也是每次都跟在他後面，樂此不疲……」
凌離默然，他帶著記憶而來，每次被大哥拉著去打雪仗，心中自是不屑，可卻沒想到，那時候的記憶成了而今只能在回憶中的美好。
「離弟，二哥……無能！」
凌平陡然跪下，泣不成聲。
凌家的人誰都知道這裡面有鬼，卻誰也不敢再去深究，他數次想要順著線索追查，遭遇了數次生死危機，每次都是暗中保護他的勢力救下他，並且警告他力量不足，勿要輕舉妄動。
他，還是太弱了！
「二哥……」
凌離神情複雜，伸出手輕輕抱住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大將軍，語氣溫聲，「二哥，比起我來，你已經很厲害了，一人撐起凌家，若不是有你，凌家早就不復存在了。」
天空又飄起小雪，畫面靜了下來。
躲在院門外的仇夢的捂著臉，鼻子發酸，卻沒有流淚，她是凌家的女主人，她要比任何人都堅強才是。
團圓桌上，歡聲笑語，似乎悲傷不再。
晚膳過後，凌青嵐嘴上說著留下住一晚，回去院子轉了一圈后，卻又拎著一籃子紙錢離開了凌府。
「少爺，要不要跟過去？」
凌陌立刻前來通報，凌離微微搖頭，喝了一口烈火酒，神情微醺，「不用，我知道他去找誰。」
夜色漆黑，此刻家家戶戶都已進入夢鄉，荒涼的墳崗上，卻依然有一道光亮。
一座用大理石堆砌的墓碑前，鋪著慢慢一桌子的豐盛酒菜，此刻酒已涼，菜也冷了，人卻未離開。
陳宮靠在墓碑旁，撫摸著上的面，宛如撫摸愛人的面頰。
每一年的團圓夜，他都如此度過。
「君兒，快了，你再等我片刻，我馬上就下來找你。」
低沉的男音呢喃，落入凌青嵐的耳中，後者微微搖頭，走到墓碑前，為即將熄滅的火堆添了一把紙錢。
「咱們來說說，十四年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