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分崩離析
黑石林中，平靜的巨石陣中閃過一陣耀眼光芒，維持數息后才悄然淡去。
光線恢復到原來的程度后，巨石陣中間多了五人，正是以蘇漓為首從洞府中活著走出的倖存者。
原本應是六人，但東方易那小子想要陪著東方無雪，蘇漓也就隨他，反正以他的修為，暫時也幫不上忙。
「先離開黑石林。」
蘇漓看了一眼黑石林最深處，眉頭微不可察地掠過一絲疑慮，眾人聞言紛紛頷首不再逗留，立刻出發。
來時的路線有元老鬼弟子貢獻出來的地圖，倒也不至於迷路，僅僅不過兩日功夫，就從黑石林中轉了出來，淡淡的黑霧外依稀可見黑石險地的外圍山脈。
蘇漓感應一番來之前暗地坐下的標記，心中輕聲呼喚。
立刻有一道鬼魅綠影疾馳而來，嚴子燁等人頓時臉色微變，正要上前戒備，卻見蘇漓抬手淡然道：「無妨，是自己人。」
眨眼間的功夫，綠影來到蘇漓身前，包裹的光芒散去，露出真是面目。
「主人，你終於出來了！」
綠幽看到蘇漓，心中壓著的巨石登時消失，大大地鬆了口氣，急聲說道：「事情不妙，紫瀚宗和蘇家聯合打上門來，花掌教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打上門？
蘇漓目光一冷，「即刻回宗！」
綠幽立刻拿出花顏給他的靈舟來，讓眾人登上，往花劍宗急速飛去。
與此同時，漆黑如墨的黑石林最深處，冰寒的水潭中，黑色蓮花輕輕搖曳。
潭邊，端著一杯血紅果酒的慵懶女子邪靠在軟塌上，晶瑩如琥珀般的雙眸似有血水蕩漾，動人心魄。
她朱唇輕輕抿過杯沿，輕笑回蕩在周圍。
「咯咯，那古怪洞府看來是找到傳人了，有意思……」
……
靈舟中，蘇漓盤坐在甲板眼眸微眯，「綠幽，說說來龍去脈。」
原先她還想獨自去探一探黑石林最深處，眼下突生事故，她不敢耽擱，只能將之前的心思拋在腦後。
「是岳琳！岳琳的爺爺乃是紫瀚宗外門長老岳五濤，蘇子霓之事又被蘇家查到來源，兩家同時逼迫，幸虧北霄涼拿出玉虛宗小聖子的身份才勉強抗住第一波，可第二波，岳五濤和蘇子霓的父母找來算賬，北霄涼的身份也不管用了，而今他們已轟擊星疊大陣三日之久，花劍宗的靈石庫存快要消耗光了！」
蘇漓倚在靈舟邊緣，指節敲擊在靈木板上，目光漸寒。
不多時，她左手抹過乾坤戒，朝綠幽扔出一團白光，「用這個趕路！」
綠幽忙不迭地接住，定睛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這…竟然是天晶石！
一塊就能抵得上萬枚極品靈石的天晶石？！
他連極品靈石都沒有，主人竟然讓他拿天晶石趕路？
太奢侈了吧！
「愣著作甚？」
蘇漓眉頭一皺，綠幽立刻驚醒過來，不敢違逆，一臉肉疼地將天晶石放入靈舟中樞中。
下一瞬——
嗖！！
靈舟立刻如同脫韁的野馬，猛然竄飛出去，速度比之前提升何止三倍！
「等到了花劍宗，這靈舟也算是廢了。」
嚴子燁看著靈舟內部咯咯作響，雙眼閃過一抹沉思之意。
方才綠幽的解釋，他雖等聽得雲里霧裡，但也理出了一個大概。
第一，蘇漓，已不在玉虛宗；
這也難怪，任誰被坑到那般凄慘的境況，好不容易活下來，又怎麼可能再回到那個牢籠之中。
第二，眼下這個所謂的「花劍宗」，對蘇漓來說十分重要。用天晶石趕路，就很能說明問題。
第三，他表現的機會，來了！
嚴子燁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向遠方，雪童子與玄魅姬亦不是愚蠢之輩，明白其中緣由后，紛紛在心中祈禱，那所謂的強敵實力不要太差，否則在蘇漓面前表現的時間太短，又豈能顯示出他們追隨的決心？
毒花姥姥則是呵呵直笑，她雖然不清楚蘇漓的身份，但毫無疑問，她現在效力的小主人是一尊妖孽。
妖孽，代表著絕對氣運！
除非天道阻隔，崛起之勢無可抵擋！
蘇家和紫瀚宗雖然厲害，但也從未出過妖孽之姿！
更何況，找上門的只是一個外門長老加蘇家一房派系，那可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念及此，她重重一拄拐杖，無數毒物自腳底顯現附在靈舟外表，靈舟的速度竟然在原本之上又有了微弱的提升。
要知道，以天晶石作為驅動的速度已經遠遠超過元嬰期，想要再次提升，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蘇漓目光奇異地看向毒花姥姥，後者呵呵一笑，「老身與人鬥法可比不得這幾位後起之秀，只能以此略盡綿薄之力了。」
蘇漓微笑，「姥姥自謙了。」
能在修真界活到這個歲數的，果真都有幾分壓箱底的本事。
……
花劍宗。
花顏袍子染血，站在主峰最高處，抬頭凝望虛空，目露凝重。在其身後，大長老、黎光、袁術、北霄涼等一行人依舊在。
負責保護北霄涼的玉虛宗長老呂河，臉上有著不正常的蒼白之色，顯然也受了傷。
一連沉寂三日，眼看花劍宗黔驢技窮，他沉沉一嘆，勸道：「花宗主，你這護宗大陣的確很強，可靈石耗盡后也不過成了一個擺設。事到如今……你還在堅持什麼？放棄吧，和小聖子一起回玉虛宗，方能保住性命。」
花顏無言地搖了搖頭，這是她打拚千年的基業，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再者說……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她目光灼亮，看向遠方。
蘇漓的傳訊她已經受到了。
又被花顏拒絕，呂河心中氣急，卻不敢表現在臉上，滿心無奈道：「聖子，你快勸勸她，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再堅持下去又有何用，難不成還會出現奇迹嗎？！」
北霄涼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三日前，蘇家第七房聯合岳五濤打上門來，他們猝不及防之下迎戰，被四個元嬰期壓著打，不到片刻就全部重傷後退。
危急之下，掌教師伯立刻開啟星疊大陣第三重，才留出喘息的時間。
可星疊大陣第三重的消耗，本就極為恐怖，再加上一直有人在外攻擊，消耗靈石的速度更是成倍提升。
短短不過三日內，花劍宗庫存就告罄，甚至連掌教師伯自己留作修鍊的極品靈石也搭了進去。
這般絕境，他實在想不通掌教師伯還有什麼能翻盤的底牌？
是那位太上？
北霄涼目露譏諷，若真有這麼一位太上，此刻遲遲不站出來解除危機，顯然是逃了。
「哼……貪生怕死的鼠輩！早知道就將師弟的古劍帶來，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他冷哼一聲，內心可惜，這段時間他與戚辰一同研究古劍，已能動用其中一絲威能。
可他們也記得碎靈秘境那位神秘女前輩所言，在古劍未重鑄前，是萬萬不敢拿出來招搖的。
若是泄露，恐怕不僅是他們有性命之憂，連師尊都會受到牽連，是以他們二人一直都緊守秘密，將古劍藏在宗門中，連師尊墨沁都沒有稟明。
咔嚓！
被星疊大陣籠罩的天空，出現了一絲裂縫，而後像是蜘蛛網一般向周圍延伸。
花顏嬌容微變，搜索一遍乾坤戒，竟無法再拿出任何靈石來。
「連劣品靈石都沒了……」
她心底苦澀，宗門內弟子見到這一幕，頓時露出慌張之色，各自收拾逃離宗門。
「三日前逃了兩成的弟子，現在起碼又走了三四成，就算我們能撐下來，宗門實力也不如之前一半！」
大長老無力嘆息，心中在滴血。
而實際情況，比他所說的還要嚴重許多。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眼下似乎敗局已定，沒有人會傻傻地等死，等到外門弟子走得差不多了，一些入門不久的內門弟子也悄然離去。
轉眼間，宗門弟子走了七成，只剩下三成對花劍宗極有歸屬感的老弟子。
「完了！」
大長老眼前發黑，就算今日能度過此劫，就憑這幾百弟子，想要繼續生存下去……難吶！
北霄涼亦是黯然，他沒想到這次回來，會親眼看著花劍宗敗亡，而自己卻無法幫上任何買。
現在回去拿寒風劍，黃花菜都涼了。
「掌教！」
站在一邊沉默許久的袁術終於出聲，面含複雜地對著花顏恭身一拜，「宗門消亡不可挽回，掌教執迷不悟，可我還想繼續走我的修真大道，如此……屬下，只能不奉陪了！」
此話一出，大長老頓時又驚又怒，脫口罵道：「袁術，你竟要臨陣脫逃，當初是誰於危急之中救下你？若是沒有掌教，你早就死了數百年了！」
袁術聞言臉上裝出來的複雜頓時消失，冷冷一笑：「救命之恩，於掌教而言不過舉手之勞。我在花劍宗兢兢業業這麼多年，也該還清了，告辭！」
說完，他二話不說御劍衝出護宗大陣，對著蘇家眾人遙遙一拜，消失的無影無蹤。
岳五濤看著花劍宗分崩離析，心中暢快無比，忍不住大笑道：「花真人，任憑你是當年天驕，面對此情此景又能如何呢？」
「混賬！」
大長老氣得眼睛發紅，衝動之下就要追出去，卻被花顏冷著臉攔下。
「讓他走！」
她嘴唇抿緊，閉目片刻再睜開，看向宗門廣場中的弟子，沉默片刻，出聲道：「你們要走，我不會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