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臣惶恐
老婦人的話說得這麼「嚴重」,饒是太后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隱晦的目光朝魯老夫人看去。
魯老夫人帶著顧瑾臻老神在在地坐在一邊,事不關己地聽著幾隊人馬的爭鋒相對。
不滿地皺眉,太后只得說道:「八弟妹說得是,那就一次性弄清楚吧。」
隨後,先前斟酒的宮女,送霓裳郡主一行人過來的宮女,以及發現偏殿內情況不對勁兒的宮女都一一上前闡述了事情的經過。
然後,守在偏殿的宮女和太監也一一被詢問。
霓裳郡主早就精心安排好了,整個過程沒有一點疑問,至少沒有發現刻意的人和事。
事情又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八弟妹,你怎麼看?」太后直接把鍋推給了老婦人。
老婦人對太后攪渾水的態度早已習以為常,吊著嗓子說道:「偏殿有人守著,外人不會無緣無故地進來。」
所以,守在偏殿的宮女和太監是替死鬼了?
「太后、老王妃,奴婢(才)是冤枉的!」
「冤枉?你們玩忽職守,哪兒來的冤枉,難不成,你們知道幕後真兇?」
不然,何來的冤枉?
小宮女怯生生的目光朝霓裳郡主瞄去。
「我就知道這件事有鬼!」眼尖的三公主發現了貓膩,立即指著小宮女,說道,「你一個勁兒地看郡主的眼色做什麼?說,是不是郡主指使你們把人帶進房間的?原本,郡主想放進來的人是誰?」
「三兒,你想多了,」霓裳郡主緩緩說道,「我要是真不守婦道,也不會在宮裡,更不會在這個時候。今兒秋宴,大臣家眷都會進宮,我再怎麼蠢,也知道這種事應該偷偷摸摸的。至於你說的,我與這些宮女太監勾結起來……本郡主真的很想知道,發生這種事情,本郡主是受害者,我有什麼好勾結的?是覺得自己的名聲不夠糟糕,還是覺得自己可以隻手遮天?」
「這種事只有問你自己了,萬一你是想尋刺激呢?萬一你要幽會的那個人在宮裡呢?」
宮裡?
宮裡能出什麼人?
除了太監還是太監,三公主這是在變相諷刺霓裳郡主。
霓裳郡主也不惱,完全不受三公主的挑釁,「本郡主說的是事實,而且只要稍微有腦子的人想一想就能明白。當然像三兒這種沒腦子的,只會自己杜撰。」
「霓裳,你什麼意思?」
「字面的意思。」
「夠了,都給哀家閉嘴!」太后的一句話,成功讓兩個晚輩的針鋒相對偃旗息鼓。
「你們平日里怎麼鬧騰,哀家不管,今兒,誰敢在這裡給哀家胡言亂語,哀家絕不輕饒!」
三公主憤恨不平地瞪了霓裳一眼。
太後為難地看向顧瑾臻,「顧將軍,這件事……」
「太后,任何事情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旁人都不會妄下結論,但是這件事,事關定國侯府和鎮遠侯府的臉面,臣不是不相信郡主,只是臣還沒大度到事情沒有真相大白的時候,就把郡主接回去。」
「顧將軍,你這是什麼話?霓裳被人陷害,她心裡也苦,你是她的夫君,這個時候最應該支持她,寬慰她,你這樣,讓她如何?是要逼死她嗎?」太后說得再言真意切,也掩飾不了她想粉飾太平的心。
顧瑾臻頓時就笑了,「太后,臣只想問一句話,若是正常情況下,發生這樣的事,會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
不管當事人是被陷害還是咎由自取,不管事情有沒有水落石出,被休還是好的,弄不好就直接浸豬籠了,或者,還要追究通姦的罪名!
見太后不說話,顧瑾臻繼續說道:「太后,臣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按照尋常的處理方式來處理就好了,這件事,既然有太后和老王妃出面,臣就等最後的結果。只是希望太后與老王妃不要為難臣,臣只是個普通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慾,太后和老王妃維護郡主,臣明白,可臣也是要臉面的,當然,若是太后與老王妃認為可以委屈臣,臣也無話可說。」
「顧將軍這話就言重了,」老婦人幽幽地開口,「正如顧將軍所言,你也只是個普通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們自然不會把我們的想法強加在你的頭上。遇到這樣的事是家門不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管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如何,我們都會按照規矩來。」
霓裳郡主心裡咯噔一下,難以置信地朝顧瑾臻看去。
她不奢求顧瑾臻能維護她,可這番話著實傷了她的心。
她仔細看著顧瑾臻臉上的神色,企圖找出之前與她一起巫山雲雨的那點溫存,可最後卻失望地發現,顧瑾臻臉上連一點點的嫌棄和不耐煩都沒有。
為何沒有嫌棄?
為何沒有不耐煩?
因為無關緊要。
因為事不關己。
「將軍,本郡主想問您一句,之前,您在什麼地方?」
眾人詫異,霓裳郡主居然還敢質問這樣的話!
顧瑾臻戲謔地說道:「郡主,您放心,我就是再不濟,也不會做陷害你的事。既然郡主問到了,我就回答,我自始至終都在大殿,直到被太后叫上,跟著太后一起過來。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證!」
所以,不是顧瑾臻了?
霓裳郡主的心頓時涼了。
「太后,八嬸婆,」三公主又坐不住了,「雖然現在事情還沒有最後定奪,可霓裳失德失貞是事實,按照規矩,她應該被關在家廟,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發配。」
發配?
長公主頓時炸毛了,「就算事情沒有水落石出,霓裳也是受害人,還要如何發配?」
「姑姑,這話就是你的不對了,不管霓裳是被陷害還是自願,她失德失貞是事實,難不成要顧將軍吃下這個啞巴虧,讓定國侯府和鎮遠侯府臉面無存?這不是仗勢欺人嗎?霓裳身份再金貴,也是顧將軍的媳婦兒,是定國侯府和鎮遠侯府的人。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難不成姑姑還要管霓裳在這兩家的地位?這未免說不過去吧。」
「三兒,姑姑知道你與霓裳從小就不對付,現在霓裳出了事,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姑姑這話就冤枉三兒了,三兒只是站在公正的立場上說句公道話。還是說,非要滿足姑姑的一己私慾,掩蓋霓裳做的這些齷齪事萬事大吉,姑姑就滿意了?」
「我……」
「夠了!」老婦人一聲訓斥,「這件事按照規則來,霓裳現在先暫時住在宗人府。」
霓裳郡主溫順地應下,臨出門的時候,隱晦地朝長公主看了一眼。
這邊的事情,大殿那邊很快就知道了。
事情鬧成這樣,就是老皇帝有心遮掩也做不到,與其讓下面的人八卦地揣測,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搬出來,同時也是給顧瑾臻一個壓迫感。
「顧將軍,誰也不會想在宴會上發生這樣的事,朕給你一個保證,這件事一定會水落石出,不管是誰敢這樣陷害霓裳,敢公然挑釁定國侯府和鎮遠侯府,朕都不會姑息。」老皇帝一開口就把這件事定性於陷害,自然不單單是為了給霓裳郡主開脫。
顧瑾臻一本正經地說道:「臣惶恐,這件事能得到皇上如此慎重的對待,是臣沒想到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臣不做無畏的掙扎,臣只想弄清事實的真相。不管郡主是被人陷害的也好,自願的也好,總得有個說法。」
「顧將軍,你這是不相信郡主了?」
「回皇上,臣自然是相信郡主的,如果郡主是被陷害,那問題就嚴重了,不知幕後的人是沖著臣而來,還是沖著郡主而來。沖著臣而來,是為了沈家軍,還是為了皇朝?不管是哪一個,後果都十分嚴重。若是沖著霓裳郡主而來,或許是被臣牽連,也或許是沖著皇室而來,是外憂還是內患……種種猜測,不是臣想多了,而是事情確實嚴重,所以,臣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皇帝氣得吹鬍子!
他問得是,若是霓裳是被人陷害的,顧瑾臻如何處置霓裳?
顧瑾臻倒好,裝傻充愣地給他說了這麼多,還句句危言聳聽,卻又十分有道理。
「顧將軍能這麼想,朕很欣慰,所以,朕就經常說,眾多臣子中,顧將軍年少有為,目光長遠,是大將之才,胸襟也是最寬廣的,若是霓裳……」
「臣惶恐!」顧瑾臻用誇張的語氣打斷了老皇帝的話,「臣不想因為家事驚動皇上,更不想被外人看了郡主的笑話。正如皇上所言,郡主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上,臣希望這件事越低調越好,以免給郡主帶來更多的傷害。現在,這件事已經交給了宗人府,臣相信,宗人府能做出正確的決斷,一切,都憑皇上做主!」
做主?
他能做什麼主?
若是顧瑾臻識相,就該立即把霓裳帶回去,而不是讓她待在宗人府!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霓裳進了宗人府,出來處境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