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他閑,但不傻
「敢問皇上,不知煙兒怎麼樣了?她的傷……可有好了一點?」想起那日煙兒為自己硬生生地挨了一棍子,好幾天也沒見著面了,祁零心中是分外擔心。
昨日他與寒兒才從大理寺中被放出來,聽說祁王要娶煙兒的消息,他們雖然著急,可礙著那時已是深夜,何況那可是祁王府,守衛森嚴不說,若是他們要硬闖,只怕還沒有見著煙兒的面就已經被再次扣下。
他們的自由是煙兒用一生的幸福換來的,雖然他只是煙兒的義父,可當知道煙兒為了他們如此犧牲,一顆心也同樣是疼到了極點。
直到今早楚訓登門,在一番閑談之下,他們方才知道原來昨日的婚宴之上出了變故,煙兒沒有下嫁祁王,至今都還留在宮中。
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們哪裡還能坐得住,急急忙忙地便入宮面聖,只盼著能夠見到煙兒一面。
北冥風負手於背,臉色已經明顯緩和了不少,「祁侍衛是朕的御前侍衛,可以隨意出入宮中任何地方,祁大人既是在大理寺中受了委屈,那麼朕就特允你前往景祺閣中探望愛女。」
「微臣謝過皇上。」祁零連同祁洛寒一同下跪拜謝。
北冥風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的動作,「行了,快去吧,切記,酉時之前務必離宮,省得讓別人說朕徇私壞了宮中的規矩。」
北冥風淺淺一笑,未有端著帝王架子之時倒也是平易近人。
祁零父子相視一眼,各自心中均是明白北冥風的一番良苦用心,也不多言,行了禮便當真退了下去。
直到他們離開,秦樺復才一笑,以手作拳作勢般的打在了北冥風的身上,取笑道:「什麼大公無私,對別人可能如此,但是對待某人,只怕還是日日徇私,時時徇私吧!」
秦樺賊賊的看著他,見他一副只笑不言的模樣,心中更是起了玩味的心。
「行了,」一把揮開他的手,北冥風踱步至紅木椅邊坐下,輕抬起一雙好看的星眸望著他,唇邊更是掀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心上人,你也會如朕這般。」
因為心中有愛,饒是他身為一朝皇帝,但是很多時候也是心不由己,這樣的情勢他無法掌控,可這樣的感覺,卻是十分美好的。
「行了吧,我才不要這樣的感覺,累贅!」秦樺擺了擺手,轉身坐回到方才的位置上,開始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桌上的白玉瓷瓶。
深深凝了他一眼,北冥風有話梗在喉間,但轉念又想了一想,瑾瑜如今說得滿不在乎,不過也只是因為他還沒有遇見自己生命中該出現的那個人罷了。
人的一生就是那麼的奇幻,本以為自己能夠做到孑然一身,不會留有任何挂念,可真到自己的緣分來臨之後,事實卻恰恰不是如此。
腦海中浮現過那一張如花笑魘,北冥風垂眸淺淺一笑,心中滿滿的皆是幸福之感。
秦樺偶然抬頭瞥見北冥風那一副傻傻痴念的模樣,不禁嗤之以鼻。
轉念想到方才還沒有討論完的事情,秦樺忙打斷了眼下的這個話題,道:「對了,你方才說要開始對付平南王府了,你要怎麼下手?需要我的幫忙嗎?」
聞言,北冥風臉上的笑容瞬間斂盡,抿了抿唇道:「這件事情還不急於一時,朕得花時間好好部署一下。」抬頭,朝著秦樺涼涼睇去一眼,「你放心,這件事情一定少不了讓你摻和。朕還有奏摺沒批,就不留你用午膳了,你請便吧。」
言罷,北冥風起身大步朝著紫檀木案桌走去,未有回頭,獨留給秦樺一個修長偉岸的背影。
一聽這話,秦樺卻是不樂意了,他這可是赤果果的在下著逐客令啊,要不要這麼無情!
「我說你真是……」
「要不你來?」坐於刻龍紋寶座之上,北冥風剛執筆沾了墨,正欲落筆批閱,突一聽到秦樺這一抱怨,雙手攤開,一副「有本事你來」的模樣。
見這陣仗,秦樺忙識趣的住了口,右手刻意捻成蘭花指的模樣,由左至右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我走。」
真是好笑,讓他留在這裡幫他批閱奏摺,然後他好去景祺閣是不是,他才沒這麼笨呢!
再說,要是這事傳揚了出去,只怕他可就真是親手將自己置於眾矢之的了。
他閑,但不傻。
北冥風垂下眼帘再不去看他,視線快速掠過奏摺之上的每一個字,隨即落下將要批閱的話語,動作雖快,卻是半點兒也不曾馬虎。
見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理會自己了,秦樺也覺得無趣,反正也快到用午膳的時間了,既然這太和殿不留他,那麼他就去雪梅殿好了,想想,雪兒還不至於像他這般無情吧!
此般想著,秦樺復才一笑,就連告禮這一俗禮也都自然而然地免了,轉身便大步出了太和殿。
直到殿中再未響起任何異聲,北冥風方才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不過只淡淡一眼,便又繼續埋頭於手下的事情。
……
夏至已到,湖面上原本只零星開著的幾個花骨朵如今都已然盛開,大片粉紅嬌顏的蓮花爭先開放,朵朵簇擁著將整片湖面擠滿。
蓮花嬌顏卻不顯庸俗,清雅又不失嫵媚,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為之稱許讚美,蓮似女子,嬌媚中又透著那麼幾許俏皮,當真是惹人喜愛萬分。
景祺閣西院便有一處池塘,雖不及御湖放眼無際,卻也滿湖盛開著清蓮,且這是景祺閣內景,旁人無事也不會入內,獨自賞蓮倒也格外的清凈一些。
剛送走了祁家父子,夕若煙獨自坐在白玉石砌成的湖堤上,慵懶中帶著一絲寧靜,那與生俱來的氣質更為她增添了些許尊貴之氣。
遠遠望去,女子唇紅齒皓,眉清目秀,膚如凝脂,一身粉紅紗衣襯著水藍色的羅紗裙更映襯出那姣好窈窕的身姿。烏黑長發隨意灑落在肩頭,頭上隨意綰了一個簡單的雲髻,再以輕紗配上幾支素靜的白玉蓮花簪,襯著眼前的景象,倒也是十分的應景。
讓人遠而觀之,嬌嫩的清蓮,比之花朵還要清麗脫俗幾分的女子,長發飄飄,衣玦飛舞,真真是像極了一副仙女圖,只應了那一句: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夕御醫真是好雅興,在這兒獨賞清蓮,怎的也不叫上眾姐妹一起觀賞?」嬌媚的聲音由著遠處傳來,楚玥帶著近身侍婢采荷朝著蓮花池處款款而來,臉上所揚起的明媚笑容無不帶著親昵之感。
夕若煙聞聲回過頭來,見著不遠處的楚玥,視線卻轉而落在了緊緊跟隨在後的慶兒身上。
接觸到夕若煙睇來的視線,慶兒忙連連搖頭,那無辜的樣子,無不是在說著「這不關我的事,是楚昭儀自己硬要闖進來的,我攔也攔不住」。
似乎也感覺到了背後有著什麼異樣,楚玥微微側過頭去,餘光觸到慶兒正打著手勢在暗示著什麼,眸光一沉,卻是驚得慶兒立即噤了聲,垂下頭去不敢再多言。
將一切盡收眼底,夕若煙不動聲色,起身正要傾身見禮,只是身子還未彎下,雙臂卻被人一扶,嬌媚柔軟的聲音隨即傳來。
「都說了你我之間不必這麼見外的。」楚玥柔柔道,視線落在已經走到了夕若煙身側的慶兒身上,淺淺一笑,「方才那丫頭說要等通報了你之後方才放我進來,我覺著咱倆又不是什麼外人,用不著這麼見外。你不會……為此就覺得是我不請自來了吧!」
「哪的話,不過是慶兒不懂事,昭儀能來,本該是夕若煙出門相迎的,又怎敢讓昭儀等候通報?」餘光淡淡瞥向身後的慶兒,夕若煙稍有暗示,慶兒立即領意告禮退下。
見她有意支開了自己身邊的侍女,楚玥也回頭對著采荷使了一個眼神,采荷領意,也隨後與慶兒相繼離開。
「今日特意來這兒,該不是真心來與我一同賞蓮的吧!」沒有了外人,夕若煙也自然而然地省去了那一套故作的禮節,轉身踱步朝著草坪中的石桌而去。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之前她陷入風波之時不見楚玥前來探望,如今風波過去,今日又正巧北冥祁攜新王妃入宮,而楚玥,卻又這樣好巧不巧的來了她這景祺閣。
這消息,還真是挺靈通的!
聽著這話中淡淡的暗諷之意,楚玥低頭淺淺一笑,也踱步跟著走去石桌旁,「其實昨日我曾來過景祺閣,準備送你出嫁……不對,昨日那個,根本就不是你。」
倒茶的動作微一頓,夕若煙未曾抬頭,聽著她的話心中只暗自在打量著什麼,但臉上又很快地恢復了一片平靜,繼續著手中倒茶的動作。
盯著她很快掩飾掉的變化,楚玥微微一笑,隨即在她對面落座,「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那個新娘不是你了,只是我沒能想到,那竟然會是語寧郡主。」
她雖是早就猜到夕若煙不會如此輕易妥協,也不會就這樣甘願下嫁給祁王殿下,只是讓她意外的是,夕若煙竟然會如此大膽,竟敢用「代嫁」這樣的把戲去玩弄手段狠辣的祁王殿下。
這雖是叫她意外,但更讓她意外不解的,卻還是祁王殿下竟然肯將這件事情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但不追究這「代嫁」的罪責,竟還真讓這冒牌的新娘成為了真正的祁王妃。
雖然夕若煙沒有真的嫁給北冥祁,她心中該是慶幸的,畢竟她在這宮中勢單力薄,如果有了夕若煙這一依靠,也只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慶幸之中好奇也是難免,她很疑惑,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竟會讓祁王硬生生地咽下了這口氣,仿若幾天前勢必要娶夕若煙的決心都隨風生煙,不再憶起?
其中,必定另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