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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病重

  自那天后,北冥雪便徹底病倒了,對外宣說感染風寒於宮中休養,靜養期間誰也不見。


  天氣愈漸涼了下來,外頭冷風呼呼吹過,雪梅殿卻早早地燒上了地龍,剛一踏進殿中便只覺周身暖烘烘的。


  夕若煙依往常將熬好的湯藥送來,眉兒遠遠聽見聲音,邁著小步出了內殿,親手打簾迎著她進去:「今兒吹風了,外頭格外的冷,夕御醫沒凍著吧!快快進來,屋裡暖和。」


  「眼看就要冬至了,天氣愈漸冷了下來,還是雪梅殿暖和,早早地就燒上了地龍。」夕若煙端著葯碗款款入了內殿,將碗擱置在榻邊的矮凳上。


  「公主怕冷,一遇冷就容易著涼,所以,咱們殿里總是宮裡最早用上地龍的。」眉兒跟著入了內殿,小步行至榻邊喚醒了淺寐的北冥雪。


  在床上躺了快半個月,北冥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子卻愈漸消瘦了下去。兩頰的顴骨已漸漸突出,巴掌大的小臉更是蒼白如紙,不見半點兒血色,唯有那一雙眼睛卻仍舊晶亮,燦如星辰。


  睜眼瞧見坐在榻邊的夕若煙,北冥雪心中歡喜,輕啟檀口喚了聲:「夕姐姐。」


  「慢著點兒,當心身子!」


  見她欲要起身,夕若煙忙伸手扶她小心坐起,眉兒又趕緊在其身後加了兩個軟墊。


  「夕姐姐你可算是來了,我都快悶壞了。」北冥雪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掀起唇瓣一笑,卻略有幾分無力蒼白。


  夕若煙回以暖暖一笑,無意間搭上她手背上的手,卻在瞬間一怔。


  北冥雪自小就是在藥罐子里長大的,身子歷來便纖瘦。北冥風精心照顧、呵護多年才勉強養好了身子,如今這一病,稍好的身體又被拖垮,觸之便是硌人的骨頭,叫她怎能不心疼?

  掩去面上的異樣情緒,夕若煙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哄道:「好啦,我這不是來了嘛!葯放置了一會兒已經溫了,再放下去可就涼了,咱們先把葯喝了。」


  「太苦了,我喝不下。」北冥雪扭頭錯過送上來的湯藥,緊擰著的眉頭寫滿了拒絕。


  「可是不喝葯怎麼能好呢?聽話!」夕若煙柔聲哄著,親自拿了湯匙喂她。


  「是啊公主。瞧,主子還給您準備了解苦的蜜餞,還有您愛吃水晶桂花糕和玫瑰酥。裡頭的玫瑰還是夏日裡主子親自摘了晒乾,糕點也是主子親手做的,公主不吃,豈非不是辜負了主子的一番良苦用心?」慶兒揚了揚手中的幾盤蜜餞點心,略有幾分肉肉的小臉漾開甜甜的笑,叫人看了也不禁心頭舒適。


  北冥雪拗不過,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終究還是接過那葯碗,仰頭一飲喝了個乾淨。


  許是喝得急了,北冥雪有些嗆著,眉兒趕緊上前替她順背,又奉上蜜餞,這才解了那滿口的苦味。


  夕若煙仔細替她壓好被角,細聲吩咐:「葯雖苦,可利病,需得按時按量的喝,一碗也不許落下。」


  北冥雪緊皺了一張小臉,真真是有苦難說。


  見狀,身邊兩丫頭不禁相視一笑,眉兒趁此機會趕緊訴苦:「夕御醫可得好好說說公主,公主這幾日茶飯不思,您不在的時候,說什麼也不肯喝葯,就連秦將軍在外等了許久……」


  「眉兒。」


  北冥雪厲聲打斷她的話,面上已有不悅之色浮現。


  眉兒深知自己說錯了話,悻悻然住了口,再不肯多言一句。


  然夕若煙卻一眼瞧出了端倪,又想起眉兒那番未曾說完的話,不禁起了疑惑:「瑾瑜來了么?」


  此話一出,內殿頃刻間猶如死灰一般寂靜。


  北冥雪咬著唇,雙手死死揪著身上的錦被不肯多說,垂下的眸間卻有著掩飾不盡的痛楚。


  「到底怎麼回事?」


  夕若煙嚴厲了語氣,眉兒卻還有所猶豫,略有幾分顧慮的打量了番北冥雪的臉色,見她遲遲不語,心裡反倒是急了,當即就道:「我憋不住了,夕御醫,奴婢索性就跟你說實話了吧。」


  「眉兒。」北冥雪還欲阻止,卻被夕若煙一個眼神唬住,只得悻悻作罷。


  眉兒這才道:「其實自公主病倒之後,秦將軍日日都有來雪梅殿探望,就連國公府的四姑娘也幾次三番遞了摺子進來,可公主就是稱病一概不見。雖說這麼一直避著,可我瞧公主的病情卻是每況日下,奴婢實在是擔心。」


  這事夕若煙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那日賜婚的旨意下達了國公府後,北冥風也順勢免除了司徒菀琰為公主侍讀一事,只讓她安心留在府中全心籌辦自己的婚禮。


  至於北冥雪拒見秦樺,她卻只以為是起初的時候。這些日子她日日都來雪梅殿送湯藥,可看雪兒的情緒是明顯已有好轉,她還以為,雪兒這是真的想通了,放下了,竟不曾想……


  感情之事本就是剪不斷,理還亂,夕若煙自己心裡頭還是一團亂麻,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勸慰。半晌,只問了句:「秦將軍可走了?」


  「在殿外等了小半個時辰,就在夕御醫送葯進來的當兒,已被皇上的口諭召回了太和殿。」眉兒依言據實以答。


  夕若煙低低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夕姐姐。」片刻后的安靜,北冥雪鼓起勇氣拉了拉她的手。


  夕若煙心頭負氣,原本是想冷一冷她的,可突一聽見這一聲輕喚,心底深處到底是一軟,抬頭間已是紅了眼眶:「你也是,這麼做苦了自己又是為何?你身子不好,還要把所有的苦都留給自己,你是想讓我們都心疼死嗎?」


  花兒一般的年紀,本該是承著父兄的疼愛,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才不過十六的芳齡,卻活脫脫的像歷經滄桑似的,把所有的委屈都咽進肚子里,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抗,又是多麼的讓人心疼與不忍啊!


  她也多麼希望,希望雪兒能像其他公主一樣,哪怕嬌蠻一些,哪怕盛氣凌人一些,只別讓自己受委屈才好。


  盈盈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眨眼的功夫,已似斷線的珍珠悄然滑落。


  北冥雪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遣了慶兒與眉兒離開,這才拉著夕若煙的手,故作泰然道:「我才沒有你說得那麼偉大呢,把所有的委屈都留給自己。我只是覺得,瑾瑜哥哥與四姑娘婚期將至,而我又纏綿病榻,不想過了病氣給他們,讓喜事添愁罷了。」


  這話說得乖巧,可她的脾氣性格夕若煙又怎會不知,當下沒有釋懷,卻更多了幾分心疼。


  「夕姐姐,你幫我取樣東西吧,就在那邊的梨花衣櫃里,一個小小的紅漆盒子。」


  「好。」夕若煙應了聲,抬手拭了淚,起身去了衣櫃前。


  按著北冥雪所說,夕若煙輕易找到了裡頭的紅漆木盒,回到榻邊打開,裡頭卻只有一個小小的,用純金打造的如意鎖。


  北冥雪伸手取過,握在手中反覆認真的看著,似在觀賞著一件極其罕見的珍品,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那一刻,她的目光格外的溫柔了許多,像是想起了什麼值得回憶的陳年往事,蒼白的臉頰上也微微有了一抹笑容。


  「這個吉祥如意鎖,是我母妃留下唯一可以讓我紀念的東西,母妃去世的時候,親自戴在了我的頸上。她說,她希望這個如意鎖可以保佑我吉祥如意,歲歲平安。」


  小小的物件兒承載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最美好真摯的願望,只可惜,寓意雖好,卻終究不能保得北冥雪一生吉祥如意,歲歲平安。


  想起自己現今的境況,北冥雪自嘲一笑:歲歲平安?如今她只但願,能親眼看著瑾瑜哥哥大婚,便以足矣!


  不去多想其他,北冥雪將吉祥如意鎖收回盒中小心蓋好,塞到了夕若煙的手中:「請幫我把這個交給四姑娘,告訴她,這其中承載了我對她……還有瑾瑜哥哥最美好的祝願,請他們,一定要幸福。」把我不能享受到的幸福,也一併享受了。


  低頭望著手中的紅漆木盒,小小的盒子仿若千斤重,夕若煙握住的手微微顫抖,最終卻牢牢握住:「好。」


  北冥雪鬆了心,卻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


  夕若煙猝不及防,連忙替她順著背,又急匆匆去到外殿倒水。


  喉間一陣腥甜,北冥雪心頭一沉,緩緩鬆開手掌,掌心一抹艷麗的紅深深映入眸中,直叫她一陣頭皮發麻,一顆心恍然沉入大海,風雨不聞。


  「來來來,快喝點水,潤潤喉。」


  夕若煙的聲音徐徐傳入,北冥雪下意識將手成拳,以企圖隱瞞。


  「快喝點熱水潤潤喉,這樣嗓子才會舒服一些。」夕若煙端著茶杯親自喂到北冥雪唇邊,可只淺淺一口下去,北冥雪又是一陣猛咳不止,更甚至一口鮮血噴出,落在錦被上暈開朵朵梅花。


  夕若煙驚了一驚,手中茶杯應聲而落。


  「怎麼會這樣?這些日子你不是已經沒有再吐血了嗎?快讓我給你瞧瞧!」


  向來自持鎮定的夕若煙也明顯緊張了起來,慌亂間素手顫抖地搭上北冥雪的皓腕,脈搏尚未觸到,北冥雪卻已一把握住她纖細的玉腕,微笑著搖了搖頭。


  夕若煙心急如焚,淚水頃刻間奪眶而出:「你在做什麼,快讓我給你把脈,快讓我看看。」


  北冥雪固執地不肯鬆手,明明渾身已沒有了力氣卻還在強撐。


  夕若煙唯恐弄傷了她,是既著急,卻也不敢太過用力,一時間眼淚落得更凶了。


  晶亮的眸子已被淚水充盈,北冥雪扭頭看向雕花窗欞的方向,卻不知透過那兒在想些什麼。


  久久,只聽她低低呢喃:「她很漂亮,穿上鳳冠霞帔,會不會更加明艷動人呢?我,還能親眼看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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