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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定情

  月色溶溶,月光如水般靜靜地照耀著後院的亭榭竹樹,透過稀疏的枝丫,在地上鋪灑著滿地的月華玉屑。


  宋時江一襲青衫,背手佇立於後院小徑間。突然從喧鬧的酒席間出來,望得這迷濛的柔月,遠天的幾點寒星,竹柏松梅或挺拔或料峭或濃或淡的參差暗影,間或傳來的幾縷幽香,宋時江不禁酒意頓消,心曠神愉,卻不由得輕聲吟誦起來:「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這是宋時丘處機的《靈虛宮梨花詞》,當年宋時江讀宋詞時最喜這首的「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深以為詞之清拔莫過於此也。今日見得應景,文科生的壞毛病不自覺的發作了,直將肚裡所思吟將出來。


  「宋將軍,好文采……」突然,背後傳來了笑吟吟的銀鈴般的聲音。


  宋時江轉身一看,月光下,大喬俏生生地立在竹樹間,巧笑嫣然,眉眼全是笑意,宛若月中仙子一般。


  「喬姑娘。」宋時江趕緊上得幾步躬身作揖道。


  「前廳酒宴可已結束?」大喬兩隻玉手挽於身後,一步一步輕盈跳來,盡顯嬌憨之氣,又不復那廳前溫婉嫻靜之姿。


  「沒。某那些個兄弟見著酒,不喝個痛快可停不下來。」宋時江笑道。


  「哦……」大喬輕盈跳至宋時江身前,眨著美麗的眼睛,歪著小臉嬌聲說道,「宋將軍本可盡情飲酒,觀那歌舞,卻被小女子叫到了這裡,可是心有怨言?」


  「哪裡哪裡?姑娘相召,宋江欣喜若狂,喜不自已,怎會怨言?」宋時江急急說道。


  「哦……」大喬雙眼充滿了笑意,漸漸彎成了一彎新月。


  「宋將軍!」


  「在。」


  「宋將軍方才吟誦的詩歌真箇清麗雅緻異常,可是誰所做?」大喬立於對面,笑吟吟說道。


  宋時江霎時記得了當初幾人一起回壽張時大喬也是這般問的,當初酒宴上大喬也是這般問的,加上這次就是第三次咯。在那小紅馬上的刁蠻,在那酒席間的嬌媚,大喬的點點身姿頓時俱在宋時江眼前閃現而過。


  「你以為呢?」宋時江忍不住脫口而出,說罷自己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大喬也笑了起來,紅唇貝齒,明艷攝人,驕傲說道:「就知道將軍一定這樣說,屏兒早知曉了。」


  宋時江雙目凝望著大喬,低低吟唱道:「玉屏九疊雲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屏兒……」


  喬玉屏渾身的嬌憨須臾消失殆盡,她吹彈可破的臉上霎時飛上紅霞,她低下頎長的脖頸,秋波欲滴,柔柔說道:「將軍……」


  宋時江低低回應:「恩……」


  大喬顰眉,神情幽怨,輕輕說道:「將軍可記得屏兒?……」輕語間大喬那盈盈大眼已是充盈淚水,在長睫毛間閃爍欲滴。這淚水半是委屈,委屈自己幾個月的心頭環繞不得傾訴;半是緊張心顫,緊張自己今日的大膽舉動唯恐得不到回應。


  宋時江望著大喬煢煢而立,輕裳單薄,柔弱幽怨凄惘欲滴的模樣,頓時一種無可名狀的憐惜之情涌到心頭。他凝望著大喬說道:「宋江怎不記得?」


  「宋江怎不記得?記得當日屏兒墜馬,是宋江好心施救,卻不料日後方知宋江多此一舉爾。宋江還記得當日小紅馬受傷時,屏兒的滿臉心疼。還記得為分擔父親辛苦時,屏兒的四處奔波。還記得與某麾下比斗時,屏兒的颯爽英姿。……」宋時江凝望,眼中充滿了鬱郁情誼。


  「宋江還記得,記得屏兒的嬌憨、端莊、溫婉……還有刁蠻、潑辣……」宋時江聲音低沉,緩緩說來。


  「我,我是這樣的么?……」大喬大眼盈盈欲滴,可忍不住的發問。


  「是呀,宋江在外奔波廝殺,然一旦空閑下來了,滿腦子就想起屏兒的模樣,嬌憨時,溫婉時,端莊時,刁蠻時……潑辣時……」


  大喬急急一跺腳,嬌聲叫道:「我哪有刁蠻時潑辣時……我沒有……」


  可轉瞬間,大喬卻停了下來,輕輕問道:「屏兒從小舞刀弄槍,將軍會不會不喜歡?」


  宋時江滿眼都是柔情,輕輕的拉過大喬的縴手,說道:「屏兒,你可知道,當第一次遇見你。對,就是那次你墜馬拉起你那一眼,宋江就覺得心中一顫,以為上輩子就見過你一般,就與你很熟很熟一般……你的每一個身姿每一個脾性就是為宋江而生一般……江怎會不喜歡……」


  大喬嬌軀一顫,她何曾聽過這樣的情話,何曾聽過這樣的蜜語甜言,更何況這樣的綿綿情話是自己日日念想的宋時江嘴裡說出的呀。


  小姑娘完全淪陷了,腦子裡全是宋時江的話語,雙手乖乖的被宋時江握著也忘記了驚嚇忘記了反抗。


  兩人就是這樣凝望著,手握著手的凝望著,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真願時間就永停此刻。


  宋時江牽手低頭望著大喬,望著深情凝望著自己的大喬,他真想一把攬過擁起。他知道這小姑娘現在全無反抗之力,也並不會反抗,但他並沒有這般做,順應時代吧,這時代里大喬這般已是十分勇敢了。順應時代吧,大喬已經心屬自己了,一切自等水到渠成吧。


  宋時江輕輕放下大喬的玉手,笑了笑,朗聲說道:「屏兒,宋某要走了。」


  「走了么?……」大喬戀戀不捨,雙眼霎時又噙滿了淚水。


  「恩,走了。」宋時江笑笑,「前廳酒宴可要結束了。」


  「恩……」大喬低下了頎長的脖頸。


  「走了」宋時江朝大喬躬身一揖,青衫一挽,轉身往後園外而走。徒留下煢煢而立,凄惘欲滴的大喬。


  將將走至園門,宋時江戛然轉身,朗聲叫道:「屏兒,等某。待某回了壽張,就來提親!」


  「提親!……」大喬俏臉霎時紅霞滿天。


  「提親!提親!……嘻嘻……阿姐……」見得宋時江走遠,小喬從樹影中如小鹿般的跳了出來,大聲嬌笑著。


  「小喬……小喬,你怎麼在這裡!」大喬本是羞紅的臉登時秀眉倒豎,一跺腳,氣沖沖嚷起來。


  「嘻嘻,我一直都在這裡。姐夫牽你的 手我都看到啦……」小喬歡呼雀躍。


  大喬氣羞難當,她一把提起長長的春裳襦裙,嬌聲喝道:「看我不打死你,死小喬……」


  「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我就告訴爹爹……」小喬這次跑都不跑了,翹起好看的眉毛嚷道。


  大喬頓時泄氣,她驚慌慌說道:「你不會真的告訴爹爹吧。」


  「看你的表現咯。」小喬咯咯笑。


  卻說宋時江也是滿心歡喜地回到了前廳,前廳里酒宴已盡尾聲,眾將儘是飯飽酒足。


  喬瑁雙眼迷離的問道:「公明,這麼長時辰可是去了哪裡?」


  宋時江彎腰恭敬說道:「無事,江只是去更衣罷了,只是太守府頗是寬闊,讓某一陣好找呀。」


  「哦」喬瑁點點頭,問道:「今日為公明送行,公明可要吃個盡興吶。明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也。」


  「謝喬公。」宋時江恭敬說道:「喬公大恩,宋江沒齒難忘。明日將別,喬公若有吩咐也請說來,江莫不敢遵。」


  「好,好」喬瑁頷首撫須,迷離著眼笑道,「無事,無事,有事自會聯繫你。有公明這句話,老夫心滿意足矣。」


  宋時江思忖了一下,朗聲說道:「太守,有一事宋江不知當說不當說?」


  喬瑁搖晃著頭,說道:「說,但說便是!」


  宋時江拱手鄭重說道:「提防刺史劉岱!」


  「什麼?」喬瑁側著頭問。


  「提防刺史劉岱!」宋時江再次鄭重說道。


  「劉岱!」喬瑁重重一拍紅木几案,大聲嚷道,「那劉岱道貌岸然,滿口道德仁義,卻是虛偽奸詐,某最看不得此人。公明,無慮,老夫誰都不提防也提防那奸賊。」


  宋時江記得歷史上東郡太守喬瑁就是為兗州刺史劉岱暗算害死,見得喬瑁已是心有警惕也是放下心來。他拱手說道:「喬公有此警惕,江放心矣。明日江自回壽張,將忙於東平國事務接替,請喬公務比照顧好自己,江候得空再見喬公,再聽喬公教誨。」


  喬瑁笑眯眯說道:「回吧,回吧。忠、仁、義、孝……老夫未看錯你也,生子當生宋公明呀。」


  「喬公,謬讚呀。……如此,我等告退也。」宋時江也是大笑。


  護衛軍眾將士在宋時江的帶領下,酒飽飯足,心意盎然的出了太守府,拍馬回城外軍營。


  「主公,方才何往?」荀攸策馬與宋時江一旁,朝宋時江問道。


  宋時江笑笑,想了一下,說道:「公達、公台,某欲娶喬太守女兒,可行否?」


  策馬於宋時江另一旁的陳宮聞言,笑道:「哈哈,主公,你說的可是元允的大女兒大喬?」


  「正是!」宋時江正色說道。


  「可是為了東郡?」荀攸撫須問道。


  「不是,只為大喬其人罷了!」宋時江認真的說。


  「哈哈,主公,屏兒可是個好姑娘,可為良配。」陳宮也是正色說道,「更重要的還有,與東郡聯盟更鞏固矣。宮以為,此婚配,可行!」


  荀攸也點頭:「主公年近三旬,確實也當婚配矣。東郡太守之女,門當戶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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