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張伯之死
這廂,黃巾勇將張伯與美髯公朱仝已是拼殺了上百回合,兩人俱是大汗淋漓,手臂酸麻,刀法漸亂。張伯內心早已是暗暗懊悔,懊悔自己方才自視過高,一心想憑匹馬之力拿下這官軍,不曾叫團團圍著的麾下將卒幫忙。
山水輪流轉,現而今看到四周自家麾下俱是死傷的死傷,潰逃的潰逃,自己這番反而被追殺被包圍,他哪裡還有點滴纏鬥下去的心思。
「吼!……」
張伯猛吸口氣,突地一聲破天嘶吼,畢全身氣力凝於一擊,青銅大刀高高舉起,寒光逼射,化作咆哮的青龍,挾凌厲青影往朱仝頭上斬來。
朱仝覷見青影呼嘯襲來,朝陽大刀忙化攻為守,繃緊鼓脹肌肉,向上猛地一嘣。
「砰!……」
又是一記震耳欲聾的碰撞,塵土飛揚,兩人戰馬「希律律」悲鳴著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張伯這個戰場廝殺多年經驗十足之人,要的就是這幾步,後退之際,他哪顧自己手臂酸麻,虎口出血,撥馬轉身就向後逃去。
「哪裡走!……」
朱仝全力擋下千鈞一擊,虎口開裂出血更甚,手臂酸麻難當,甚至耳朵已是嗡嗡作響,但他哪裡肯放過斬殺了自家雷橫兄弟的賊首,扯起嘶啞的喉嚨怒罵一聲,縱起戰馬就追,朝陽大刀持手,長須美髯肆意迎風飄散。
晚春初夏,陽光四射,壽張北城外荒野,漫山遍野都是潰敗逃竄的黃巾士卒,他們魂飛魄散,潰不成軍,丟盔棄甲,拋槍棄盾,只恨爹娘沒再給他們多生幾條腿。
朱仝哪裡管顧得上四周逃竄的黃巾小卒們,眼睛只緊緊盯著前面不遠處縱馬急逃的張伯,唯碰著不開眼擋了他的道的士卒,才揮起大刀砍殺了事,緊追不捨。他朝身後梁山兵馬大叫:「騎兵!騎兵……逃在前面!」
「投降,投降不死!」身後數千梁山兵馬追趕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眾人齊聲高喊著。黃巾士卒們逃得累了,實在是無路可逃,他們也是乾脆,丟了刀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再反抗。
梁山將士們也乾脆,見到跪下的黃巾士卒,便不再砍殺,直接越過去,讓後面弟兄接收就是,自己繼續向前死命追趕,高叫不絕:「投降!投降不殺!投降不死!……」趕上了那些個還死命逃竄,猶自不肯投降的黃巾士卒,官軍們可就不客氣了,刀砍槍捅,宰殺殆盡。
如此情況下,黃巾士卒哪還不明白,性命要緊,魂飛魄散,無頭蒼蠅般的他們一個一個,一隊一隊,一軍一軍,野外荒郊,遍野漫山,俱丟棄了刀槍,老老實實地跪了下來,等候梁山官軍接收。
「騎兵!騎兵……」楊志、朱武他們等人看得分明,黃巾步卒已不足為患,只有逃竄在最前面那黃巾鐵騎餘孽才是關鍵所在。
楊志振聲大喊:「追殺騎兵!」喊畢,他韁繩一抖,猛夾胯下戰馬,越過黑壓壓黃乎乎跪於一地的黃巾步卒,如疾風般追趕朱仝而去。
撲天雕李應、混江龍李俊、神機軍師朱武等梁山好漢與二三十騎馬將佐也俱呼嘯著縱馬追了上去。
前面數百黃巾鐵騎匯於一處倉惶潰逃,朱仝單槍匹馬後面緊緊咬著不放,見得近了,兩個黃巾滿身披掛的黃巾將佐嘶吼一聲,大叫:「大帥,俺去阻了那廝。」說罷,兩人猛一拉馬韁,轉身持起長槍就向美髯公朱仝反衝回來。
「來得好!」美髯公看得分明,手中朝陽大刀借著馬力,一抹冷電乍然閃現,呼嘯著向那兩員黃巾戰將斬去。
「噗,噗……」三馬對沖而過,只聽見兩聲清晰的刀槍入肉聲音,繼而「啊!啊!……」兩聲凄厲吼聲響起,那兩個黃巾戰將「撲通,撲通」摔下馬來,只見得兩匹戰馬悲鳴著空鞍而去。
「哪裡走!……」朱仝嘶吼著,繼續緊追不捨,唯可惜經這一停頓,那張伯跑得更遠了,徒見得背影,眼見竄出一箭之外。
「直娘賊……」朱仝目眥盡裂,向來沉穩厚重的他急得大罵起來,狠狠地拍打馬臀繼續追趕。
突然。
「投降不殺!……」震天的吶喊聲從前方傳來,夾雜著隆隆隆隆的鐵蹄聲。一隊鐵騎呼嘯著如鐵甲列車從側面衝撞進了黃巾鐵騎,領隊一員戰將,身披銀光閃亮鎧甲,頭帶雪花獸首盔,眉目俊朗,手持一桿出白梨花槍,正是沒羽箭張清。
原來前番西線沖入戰場的正是張清與史進率領的馬軍第五第七兩營總三千兩百鐵騎。早晨他們剛回到梁山,就知曉壽張被圍一事,聽從吳用軍令,馬不停蹄疾趕過來。山路崎嶇,七八十里路,疾走了兩三個時辰方才趕到。見到沙場雙方廝殺正烈,鏖戰不休,已是到了關鍵時刻。兩人不敢稍有停歇,率麾下從西線黃巾軍側面衝殺進來。三千多鐵騎的衝擊,哪個抵擋得住,西線黃巾立馬奔潰,整個戰場立馬奔潰,黃巾四散而逃,他們也是四下追趕,追逃勸降。
張清眼亮,早遠遠看到這邊數百黃巾鐵騎向後潰逃,他當即不再追趕步卒,率著麾下一千六百員鐵騎賓士過來,正好又是側面撞進黃巾騎兵當中。
「殺!」張清當先一騎,一聲大喝,出白梨花槍一抖,抖出漫天槍影,宛若一樹梨花,落英繽紛。漫天落英卻是攜帶凌厲殺氣,「刷刷……」刺進黃巾騎兵的身軀,「啊……」面前數個騎兵慘叫著掉下馬來。
「彭……」
身後的無數梁山鐵騎緊隨著張清撞進來,無數的長槍借著縱馳的馬勢捅出,勢不可擋。「啊……啊……」無數聲凄厲叫聲響起,無數個身影摔下馬來,就算沒被刺死也被無情的鐵蹄踐踏而死。
有黃巾鐵騎悍不畏死,亦是舉起長槍反擊,卻發現竟是徒勞,對方的衝擊竟是如此犀利,彷彿各個都是武藝高強之士一般,端坐馬上穩穩噹噹,長槍如林似箭,槍借馬勢無可抵擋。一切敢於阻礙戰馬咆哮鐵騎縱馳的俱被碾為灰燼,一切的反擊俱如白紙般脆弱可破。
「怎麼會這樣!」黃巾騎兵絕望地嘶吼著,閉上了不甘的眼睛,身下鮮血噴涌如泉。
馬不停蹄間,張清第五營已是從側面穿鑿穿透了黃巾騎兵陣列。上千騎兵的碾壓衝擊下,數百黃巾騎兵已是十不存三,大片大片的戰馬上已是空無一人,俱在地上甲碎槍斷血肉模糊矣,餘下者,面無血色,雙目獃滯,無法相信。一次攻擊,兩軍戰損比相差太多太多了,黃巾數百鐵騎只餘數十騎,對方卻只損失了數十騎。
「迴轉!」張清朗叫一聲,上千騎兵俱是齊齊撥馬轉身,平端長槍,寒光閃耀,準備做第二次的衝擊。
「怎麼會這樣?」張伯也是雙目獃滯,他失聲大叫著。這比官軍壽張城頭那隕石妖術還讓他無法相信。麾下這些騎兵都是追隨他多年,轉戰千里的老營將士啊,雖不說武藝高強,但各個馬術精湛,就算是側面遭襲擊衝撞,怎麼可能相差這麼多。他們他們怎麼都可以雙手持槍衝鋒?他們上千個都是如此武藝高強之人?都是將軍校尉?
「投降罷!」張清持槍朗聲大叫,胯下駿馬咆哮連連,只待主人一聲令下。
「黃天在上!天不佑俺張伯也!」張伯仰天大吼。吼畢,他環眼怒瞪,鬚髮俱張,咆哮道:「來吧!唯有戰死的張伯!」
身後老營騎兵悲聲大叫:「大帥!」繼而也是齊齊吼道:「來吧!」,戰馬齊喑,悲風瑟瑟。
「殺!」張清一聲令下,上千匹勁馬立時嘶鳴咆哮起來,「隆隆」雷聲響起,先是舒緩雜亂,繼而齊整,繼而急速猛烈,無數把寒光閃閃的長槍呼嘯著向前衝去,勢如破竹,毀天滅地。
「殺!」張伯猙獰著臉,裂嘴嘶吼著,高舉青銅大刀,當前一騎,沖迎上去。
「殺!」餘下數十黃巾鐵騎悲愴嘶吼著,一夾馬背,沖迎了上去。
「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