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守濮陽
未幾
只見大軍旗幟招展處,縱馬馳出一員使者,高舉號旗,望濮陽城下而走。到得城下,那人高聲大喊:「喬將軍,以及城上將士聽真:兗州諸郡,盡為刺史治下!今東郡喬瑁重傷難治,不能施政,百姓惶恐,庶務混亂,合該歸政府州,權交刺史,以待朝廷委派。」
那使者繼續大喊:「速速開門獻城!……如若不然,大軍攻城,生靈塗炭,於心何忍!屆時悔之晚矣!……速速開門獻城!」
「速速開……」話音未落,「嗖」的一聲,一支箭矢疾若流星,帶著破空之聲從城頭激射而來。那使者眼睜睜地望見箭矢迎面而來,卻是躲避不及,正中咽喉,凄厲慘叫一聲,「啪」地摔下馬來,手中號旗隨之拋擲於地,盡染鮮血。
幾乎同時,濮陽城頭,一個纖細的身影憤憤地放下手中鵲畫弓,那身影頭戴一頂鋪雪曜日盔,身披銀白獸面吞頭連環鎧,內著猩紅軟紗裙,粉嫩肌膚,絕色容顏,只是秀眉倒豎,俏眼圓瞪,憤憤嬌聲呵斥道:「休想……」
不消問,這女將軍正是東郡喬瑁的女兒宋時江未過門的夫人大喬喬玉屏,一段時間不見,更是瘦消與憔悴了一些。她轉過身子,面朝濮陽城頭無數守軍,玉面寒霜,高聲叫道:「將士們,那劉岱無恥,暗算我爹爹,害我爹爹重傷;如今更想霸我東郡。如此奸詐無恥之人,真箇該死!將士們,可敢與我出城一戰?」
「敢!如何不敢!」東郡將士們高舉刀兵,齊聲呼喊。喬太守性格溫和,為人正直善良,仁慈愛民,對東郡將士恩若父母。知曉太守被刺,將士們早怒火中燒,一心想為太守報仇,如何不肯出城?
「走!出城!斬殺劉岱,為爹爹報仇!」大喬一把掂起侍女手中梨花槍,振臂高呼,轉身往馬道而走。
「斬殺劉岱!為太守報仇!……」將士們也齊聲高呼著,抄持起手中兵刃追隨而下。
「喬將軍!不可!……」
突然,伴隨著焦急的「不可」聲,兩個身影雙手抱拳行禮,攔在了大喬面前。大喬一愣,定睛一看,卻是特務營副將張青孫二娘夫婦,他兩人受宋時江委託一直留在東郡,今日也是一身鐵甲披掛,跟隨大喬上了濮陽城頭。
見得是他二人攔路,大喬本欲發作的冷厲神色緩和了下來,語氣柔和,輕輕問道:「為何不可?」
張青不好直面人家小娘子,抱拳的雙手向右輕輕一推自己婆娘。孫二娘會意,大聲說道:「喬將軍,劉岱人馬眾多,不可輕敵。我等早已快馬加鞭百里加急送信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見信必來救援。當下,喬將軍,我等還是據城固守為是。」
聽見說起宋時江,大喬一直堅強的身軀突地一顫,就像是漫天迷霧中突地見得一絲光亮,驚濤駭浪中尋得一葉港灣,她那滿腔的憤怒突地化成了滿腹委屈與嬌弱,一滴晶瑩的淚珠自長睫墜落,流過光潔如玉的臉頰,她幽幽怨怨說道:「他何時才來?」
「喬將軍,固守待援就是,宋將軍必來,急來。」張青孫二娘齊齊回應。
大喬的腳步停住了,是的,固守,固守才是本分。那人接到急報,現在也該是在趕來的路上了吧。哎,那人,那讓人牽腸掛肚的人呀,快快來吧。爹爹重傷,一直不曾睜眼,整個東郡就靠我支撐著,我支撐不住了,我不想支撐了,你快來吧。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一瞬間變回了嬌柔的小女子,婉約柔弱,猶如繞樹纏藤。
「好吧,大家守住城池,東平軍即日就到。」大喬回過頭來,對身後簇擁跟隨的將士說道。
……
卻說城下劉岱鮑信聯軍派出使者勸降,不曾料想,竟被大喬一箭射殺。
劉岱遙遙望見,登時勃然大怒,氣得直哆嗦,好你個大喬,大軍兵臨城下,不思投降,竟然殺我使者,更損我威嚴,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不憐香惜玉了。
他坐於馬上,拉著馬韁,伸出枯瘦手指,遙指城頭大叫:「誰願出陣搦戰,羞煞東郡,立個頭功?必有重賞。」
聽得有重賞頭功,劉岱身後傳來數聲叫嚷:「俺(我)願前往!」
劉岱回身一看,正是帳下大將徐翕、毛暉兩人。徐翕,兗州人士,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善使青銅大刀;毛暉,高瘦身軀,黃臉長須,一桿長槍軍中無敵手。劉岱不由大喜,叫道:「有兩位將軍出馬,東郡有誰能敵?兩位將軍就一同前去,讓那些不識好歹的賊子見識我軍勇武。」
徐翕、毛暉兩將抱拳齊聲叫嚷:「遵命!」說罷,一人操起青銅大刀,一人挺起長槍,各領本部人馬,望濮陽城下賓士而去。
到得城下,排開陣列,兩將驅馬挺立陣前,抬頭大叫:「濮陽賊子,誰敢出城與我(俺)決一死戰?」
城頭將士見有敵軍來攻,早已是凝神戒備,也俱聽到城下搦戰,只是礙於方才大喬固守命令,不曾請求出戰。
城下徐翕、毛暉等了半響,見得城頭並無動靜,以為已是恐懼他們,不由大為驕傲。徐翕昂頭大笑,朝毛暉嚷道:「濮陽軍中無人,哪裡敢出戰哪。」
毛暉也是大笑,抬頭大叫:「既不敢出戰,那就快快投降,莫做縮頭忘八。」
兩人說不盡的囂張,也引得身後列陣的部下士卒轟然大笑,笑城中無人,笑城中膽怯。他們在徐翕毛暉帶領下,齊齊高喊起來:「濮陽軍無人,不敢出城戰。再做縮頭龜,不如開城降!……」喊聲震天,直上城頭,直傳城中四面八方。
城頭濮陽將士哪裡忍受得住,他們本是滿腔怒火,一心想為喬太守復仇,只是遵大喬軍令,固守待援而已。將士俱咆哮起來:「將軍,喬將軍,出戰吧!斬殺城下那兩不識好歹的莽漢,讓他們見識我濮陽的厲害。」
大喬聽到城下搦戰,特別是那打油詩,也是俏臉發紅,羞惱萬分。不,不能讓他們囂張,再這樣下去城頭士氣將無,城中百姓更會喪失信心。到時不用廝殺,將士百姓都要流散逃亡了,濮陽哪裡守得住。
如此一想,大喬柳眉一豎,梨花槍重重一擊地上城磚,冷厲嬌喝道:「將士們,隨我出城!斬殺賊將!」
「遵命!」濮陽將士怒火噴涌,振聲高吼。
「且慢!……」張清孫二娘兩人又一次抱拳行禮,攔在了大喬面前。
「莫非讓他們囂張不成?莫非讓我濮陽將士心寒不成?還想阻止?」大喬玉面寒霜,冷冷說道。
張青孫二娘對望了一眼,無奈搖搖頭。他們確實是想阻止大喬出戰哪,這大喬可是他們的主母,貿然出戰,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孫二娘展顏一笑,抱拳說道:「喬將軍,如此情況下,不敢阻止。我夫婦二人願打頭陣,為將軍斬殺敵將。將軍不要出城罷……」
「你夫婦二人可行?」大喬注目兩人,她並不知兩人身手。
「願試一陣!」張青高叫,無論如何,保得大喬安全就好。
「那好,你兩人隨我出戰。第一戰交由你夫婦,我為你們掠陣。」大喬思忖片刻,做出了決定,她還是更相信自己的身手。
張青孫二娘又對望了一眼,無奈苦笑,還是無法阻止大喬出城,但至少已是不上陣廝殺了。「遵喬將軍令。」兩人點點頭。
隨著「咯吱咯吱」聲響起,數名城門卒子捲動巨大沉重的軲轆,將巨大的原木弔橋緩緩放下。霎時城門大開,一匹青驄馬一馬當先馳騁而出,後面緊跟一白一黑兩匹駿馬,繼而無數濮陽兵馬洶湧而出,殺聲震天,氣勢如虹。
張青朝大喬、孫二娘略一拱手,緊握手中朴刀,一夾馬腹,就往陣中馳去,高聲大叫:「東平護衛軍張青前來一會!」
「來得好!受死吧!」那徐翕早望見城中軍將湧出,見得一將飛奔入陣,也是咧開大嘴,發出爆吼,高舉起青銅大刀衝殺過來。
呼吸間,兩馬已是衝到一處,張青掄起朴刀便朝徐翕頭上斬去。徐翕嘿嘿直笑,不躲不避,青銅大刀也是迎面劈下,勁風呼呼。
「砰!」青銅大刀直直斬在朴刀上,發出金鐵巨響,閃出星點火花。
張青霎時覺得虎口一震,已是發麻無力,胸口一凝,繼而氣血翻湧,喉間一甜,氣血幾欲沖喉而出。好大的力氣,張青凜然一驚。
「嘿嘿,吃俺一刀!」徐翕大刀收回,緊接著又一刀迎面重重劈下,破風而來,呼嘯洶湧。
張青哪裡顧得上思索,咬著牙,舉起朴刀,狠狠朝青銅大刀迎了上去。
「砰!」又是一聲金石巨響,那青銅大刀被張青強行盪開而去。
然可惜,再難壓制,「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張青口中噴涌而出,噴了徐翕滿臉。
「娘的……」徐翕破口大罵,繼而獰笑著又揮刀上前,青銅大刀朝著已是無力的張青頭上斬去。
眼見張青已是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