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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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彭家後花園密密麻麻的榕樹縫隙斑駁的灑進來,給所有事物都鍍上了一層金色,衛安立在陽光下,陽光給她的銀紗薄衫鍍上了一層金光,將她整個人的容貌映照的越發光芒萬丈,她莞爾一笑,似乎無所畏懼:“我沒人教養?不知道沒教養在何處?”
她環顧了一圈眾人,目光最後定格在李桂娘身上:“說我沒教養,出口成髒的並不是我,在人家家中做客當眾口出狂言的並不是我,主動挑釁旁人令主人家麵子上過不去的,還不是我,不顧姐妹之情讓人為難的,更不是我。”
場內終於最後一絲聲音也熄了,唯有外頭的夏蟬叫的人心慌。
也不知道是一朝得勢腰板子硬了,還是原本就不是個善茬兒,這位衛七小姐,原來是這麽個脾氣。
人人都怕的李桂娘,她照樣不給絲毫臉麵。
衛安的聲音清淩淩的響起來:“不知道以郡主的意思看來,究竟教養體現在何處?教養二字究竟指的又是什麽?”
劉桂娘徹底失去了理智,隻覺得衛安的話就如同一把把尖刀,把她的臉皮一層層當眾剝了下來,讓人難堪讓人無地自容,她有些口不擇言起來:“今天你在場中任意挑選一樣來比,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多有教養!”
衛玉珀咬了咬唇,努力鼓足了勇氣上前扯一扯衛安的衣袖,仰著頭喊她:“七姐.……我們回去罷?”
她是知道的,長寧郡主自來連教養嬤嬤也不曾給衛安一個,琴棋書畫更是不要提,衛安哪裏會這些玩意兒。
彭四娘已經不出聲了,總歸這兩個人都沒一個好惹的,也沒一個是她軟言相哄能哄的住的,反正麵子丟也已經丟定了,倒不如讓她們兩個自己解決,吵的出個輸贏,說不定兩邊還更能消氣。
都知道劉桂娘金蓴玉粒的養大的,就算是她師傅,那也是花了大價錢,特意從外頭請回來的卓大家來給她授課,不管是行令還是琴棋書畫,雙陸還是耍子,就沒她肯落後的。
衛安怎麽比?
輸了,到時候自然就服氣了。
衛安朝衛玉珀點點頭,立起來看了她一眼:“既然是要比輸贏,總要有個彩頭,你拿什麽來比?”
仙容縣主還來不及阻止,李桂娘已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就紅通通的臉此刻倒是好看了許多,她眼睛往衛安身上掃了一遍,頭上的一隻流蘇排釵上綴著的紅寶在額前輕輕擺動,忍了忍笑才揚了下巴:“我若是輸了,就認我之前說的都是錯話,給你賠禮便是。你若是輸了……”
都不用再說,衛安如果輸了,沒教養的名聲也就坐實了,也怪不得李桂娘對她步步緊逼看不上。
仙容縣主立時就察覺出不對。
衛安這是故意的,她哪裏是真的想比試,分明就還是抓著之前的事不依不饒-——要是她贏了,那李桂娘就更顯得是在胡說八道,顯見得帝後挑她是用了心的。
這個小姑娘,說話跟刀子一樣,一紮一個洞,心思也這麽厲害。
可她轉念一想,要攔阻的話又沒說出來。
她不信衛安能贏得過李桂娘。
唇舌厲害沒什麽,可是有些技藝卻得從記事起便開始學起,長纓長公主跟隆慶帝的感情最好,當初可存過讓李桂娘嫁給三皇子的心思的。
李桂娘學的東西,從管家理事到那些消遣,無一不精。
所費何止是千金萬金,有的東西,縱然有錢也學不來。
一個衛安,從來不曾聽過有什麽才名,她也就存了心看戲。
李桂娘頭一樣就指了投壺,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先就比這個!”
彭大奶奶臉都綠了,強撐著笑臉也沒等到公主府來人,便隻好順著這個小祖宗,吩咐人清理了場地出來,一眾人就立在樓上看著她們兩個在底下比投壺。
丫頭早已經捧了新的景德鎮產的陶瓷壺出來,裏頭原本盛著許多小紅豆,為的就是減少難度,現在因為要比試,裏頭的紅豆已經盡數傾倒出來,唯有光禿禿的一個壺立在了庭院中央。
裏頭出了爭執的消息遮掩不住,彭家自然是有心要遮掩的,奈何李桂娘身邊的人都怕她受了委屈,早有老嬤嬤出去尋了李桂娘的兄長,指望著他能搭一把手。
李韶當時便覺得不好,正跟謝良成說話論文章的,立即就住了嘴,等一路聽了衛安跟李桂娘的口角官司,麵上的冷意簡直就遮掩不住了。
誠然他妹妹的脾氣壞了些,嘴巴也刻薄了些,可是對麵的姑娘顯然就更是其心可誅了-——說出這些話來,又故意要這麽比試,這要是叫她贏了,豈不是就是她在替帝後爭氣,而李桂娘卻是在對帝後不敬,扯帝後的後腿,敗壞帝後的名聲?
等他走到一半時,要比試的事已經鐵板釘釘了,他被謝良成一把扳住了肩膀:“這會子,你若是去阻攔了,丟臉的可更是你妹妹。”
不戰而敗,從此李桂娘也不必做人了。
還不如寄希望李桂娘會贏。
他皺了皺眉頭,聽小廝說外頭沈琛這幾個出了名的紈絝已經開始開了盤口押輸贏了,就知道這件事更不能善了,半響才嗯了一聲,仍舊讓小廝去打聽消息。
誰知道都不用小廝去打聽,裏頭早已經有消息送了出來。
李桂娘輸了。
比了三局,回回都輸。
每一回李桂娘的箭矢都進了,可每一回竟都能被衛安的箭矢射飛出去,而衛安的箭還牢牢釘在壺裏。
一眾人都被衛安這一手給驚住了,外頭的盤口才開呢,大部分人壓得自然是有聲明的李桂娘,誰也沒想到,盤口才開,銀子就沒了,都驚疑不定。
李家姑娘擅於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可衛家這位姑娘,著實除了惡名沒聽說過其他的……而且這樣贏,這.……贏得也太侮辱人了一些。
李桂娘在她的映襯下,幾乎顯得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了,這對於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來說,如何能忍受的住?
李韶坐在庭中,眉頭幾乎皺在了一起,就又聽說裏頭又定了下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