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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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哥兒醒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施太醫瞧,仿佛是在思考他是誰,扁了扁嘴,想起見到這個太醫便要痛,嘴巴扁著似乎想哭。
施太醫從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臉,一時之間有些愣怔,遲疑了許久沒有動作。
算起來,他跟這孩子沒有任何仇怨,這不過是個一歲的幼兒,他什麽都不懂,有世上最幹淨的眼睛,他朝孩子下手,跟禽獸也沒有差別。
可是這愣怔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不過是片刻之後,他就下定了決心,沒有絲毫猶豫的繼續掀開了寶哥兒的被子,將寶哥兒抱起來翻了個身。
管他有沒有仇怨,也管他是不是幼兒,他隻知道,這是改變他人生的大好機會,隻有這樣,他以後的人生才會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他才不用再為五鬥米折腰,才不會在柴米油鹽中掙紮耗盡自己的鬥誌。
他也是人啊,不過就是因為不是勳貴出身而已,就得過卑躬屈膝斤斤計較,一個銅錢也得算著花的日子,憑什麽?1
那些天潢貴胄病了,還不是要等著他來替他們治病?
憑什麽他這樣的人就得過的捉襟見肘?!
他時間不多了,不能猶豫,更不能把猶豫放在這孩子身上,這孩子或許是無辜,可是既然有人要對付這孩子,那也隻能說明這孩子倒黴或是他們父母惹事,至於他自己,他不過就是個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誰也怪不到他的頭上去。
孩子的身子被放平了,寶哥兒覺得施太醫冰涼帶著汗液的手覆在自己胸口不舒服,開始嚎啕大哭,他扯著嗓子努力蹬著小腿,哭喊得很是聲嘶力竭。
施太醫嘴角牽起一抹冷笑,這樣小的孩子也會求饒和準備告狀呢,隻可惜他們實在是太小了,這弱小的生命並不因為他的身份尊貴是王爺的兒子就更特殊到哪裏去,他就算是想要跟那些大人哭訴委屈,那些大人也聽不懂。
他心裏浮現出一種主宰別人生命的快感,已經駕輕就熟的雙手摁住了寶哥兒。
他研究很久了,他的母親是父親的填房,他父親一旦有了新歡,就又拋棄了他們母子,底層人的家務事,族裏頭不管,誰也不會多替他們說一句話,他們連一文錢也沒有就被趕出了家門,開始受盡冷眼。
他也不能讀書,那太費錢了,他的母親為了供他長大,就已經是殫精竭慮用盡力氣了,到七歲上頭,他才跟著一個老大夫開始學徒,開始學醫。
這條路極為漫長看不清楚道路,老大夫脾氣不是很好,對他非打即罵,他從一開始學醫先想學的就不是怎麽治病,而是怎麽殺人。
怎麽殺了那些拋棄他,放棄他,侮辱他的人。
後來他也的確是做到了,老大夫脾氣不好,心腸卻是好的,自己所有會的,毫無保留的交給了他。
他將其中的精髓都摸透了,終於有了名聲,然後進了太醫院。
進了太醫院,又撐了不知多少年,他才撐到今天,在到今天為止,他都在琢磨如何叫人死的無聲無息,不被人察覺,不用負責。
而他其實早就已經發現竅門了,許多人死就是毫無征兆的猝死的,而猝死呢,也不是那麽難,隻要滿足一些條件就足以了。
譬如說長期熬夜不睡的,譬如說烈日之下被曬的過久的,譬如說是心疾犯了的……
想起往事,他心裏有些難以言喻的心酸,更多的卻是憤恨不平,不過都過去了,沒關係,他現在隻要殺了這個孩子,就什麽都有了。
而他是做得到的,他之前已經做了很久的準備,成功的讓大家都知道這個孩子是得了心疾,他給開的藥裏頭,很多都是為了借口讓孩子開胃所以開的提神的藥,這樣一來,加上他之前猛力按壓胸口的疼痛,孩子是很難睡的好的,精神會越來越差,寶哥兒的精神就是這樣,越來越差,大家都看在眼裏。
他現在隻要多用一下力,孩子就會發病,至多撐到晚間,就會一命嗚呼.……
這樣想著,他的手已經覆在了孩子的胸口。
一切都按照想象當中的順利在進行,他原本以為這一次也會跟之前的那兩次一樣,可是他的手還沒有開始用力,外頭就響起了孔供奉格外氣憤的聲音:“若真是這樣,那他便罪無可恕!”
怎麽孔供奉忽然來了?這個時候,他不是該回去了嗎?施太醫有片刻的恍惚和遲疑,收手就慢了一瞬,被剛進來的孔供奉看了個正著。
他咳嗽了一聲,很快就把手放下來,自然的跟孔供奉打招呼:“孔先生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孔供奉不說話,盯著他如同盯著一隻什麽惡鬼,很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正嚎啕大哭不止的寶哥兒,冷聲問他:“你在幹什麽?!”
他快步上前去看寶哥兒,見寶哥兒哭的臉通紅,就更是氣憤的拔高了聲音質問他:“你剛才在做什麽?!”
施太醫心裏有一瞬的驚慌,卻很快又鎮定了下來,無憑無據的,誰也不能怎麽著他,他咳嗽了一聲,很茫然的反問孔供奉:“給世子治病啊,我想聽聽世子的心跳是不是正常了些,怎麽了?難道我治病還要事事都先請求您的意見嗎?”
孔供奉急忙認真檢查寶哥兒的身體,見寶哥兒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異常,又低首附在寶哥兒胸口聽了一會兒心跳,見也是正常,才微微放下了心來,冷哼了一聲就道:“這可未必是聽不聽意見的問題,而是你究竟是想治病,還是想害人的問題。”
話說的這麽明顯,叫人想不明白都難了,施太醫便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太醫,我若是不治病,那是在做什麽?什麽害人不害人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您雖然是老資曆了,可是說話卻也不能憑空張嘴便來罷?這話您可得說清楚,什麽害人不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