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由
「說起來蘇嬈他們家也挺慘的,他們的媽媽怎麼就是個妓、女呢……」路綺笙彷彿能夠想象年幼的兩姐弟相依為命,一面還要承受來自親戚鄰居鄙視的目光,「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薄家才不願意接受蘇嬈和薄涼在一起?」
薄顏不說話,這些事情以她的年紀和輩分,薄家的長輩本就不會讓她知曉太多,唯獨這個點她是明白的,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解釋:「嫂子,我們家不是這麼見高踩低的。」
「哎?」路綺笙幾乎都要以為薄顏的沉默就是默認了,正在為薄涼和蘇嬈悲慘的愛情故事默哀的時候,就聽到薄顏略帶倔強地來了這麼一句。
「嫂子,說實話,要是我們家是以條件看人,那麼,嫂子你都不可能嫁給我二哥。」薄顏很是認真地看著路綺笙,「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你不是聯姻的犧牲品。」
聯、聯姻的犧牲品?什麼鬼?!
路綺笙壓根沒往那一處想,好一會兒才消化了薄顏的意思。原來這丫頭在擔心路綺笙誤會,薄家是看到喬家的背景才把路綺笙娶進門的。
然而……這種安慰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什麼叫以條件看自己都不能嫁給薄涼?喬家條件就很差么,好歹也是有個大企業的……
「蘇嬈這個人,不好。」薄顏皺著眉頭認真道。
還沒等路綺笙從上一段話的鬱悶中脫離出來,薄顏又來了個轉折。
這麼說……薄家是看著自己人好,所以才允許薄涼和自己結婚的嘍?!哈哈!
路綺笙已然完全沉浸在關注錯重點的世界里,心裡美滋滋的,咧著嘴就開始笑。
薄顏嚇了一跳:「嫂子,你怎麼了?」
「沒事,嫂子挺高興的。」路綺笙樂呵呵的,她可是被本城首富薄家肯定過的人呀!
薄顏不明所以,但見路綺笙高興,就很被感染地也笑起來:「也是,反正現在我的嫂子是嫂子,嫂子高興,我也很高興!」說著一把挽住路綺笙的手臂,親親熱熱湊到一起笑。
「什麼亂七八糟的繞口令。」路綺笙抬起另一隻手往薄顏腦袋上呼嚕了一把,心情很是愉悅。
默默開著車跟在兩人不遠處的程源回頭快速地瞥了一眼薄涼:「薄少,你說這姑嫂倆大晚上的在馬路牙子上樂什麼?」
薄涼正在看擺在膝蓋上的筆記本,裡面的文件密密麻麻看得他頭有些微微的疼,聞言抬頭從前窗看了眼笑鬧的路綺笙和薄顏,一抹淡淡的笑便露了出來,就連頭疼也似有舒緩,便說:「和路綺笙那個二百五在一起久了,少有人是不開心的吧。」
「哈?」程源愣了一下,這是在誇路綺笙,還是在貶路綺笙?轉頭想確認,卻見薄涼又已經低下頭去看文件了,看不出薄涼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不便再打擾薄涼,程源只好轉回去邊開車邊繼續跟著路邊的兩個女人。
路綺笙和薄顏兩人嘰嘰喳喳又走了一陣,終於感覺到腿腳疲乏了,便準備打車回家,哪知道剛一轉頭就看見了熟悉的銀魅跟在不遠處!
路綺笙眨巴眨巴眼睛,終於確認了那就是薄涼的那輛銀魅,因為程源已經把車開到了兩人跟前。
程源把車窗搖下來,依然溫文的笑著調侃:「兩位美女,終於聊夠了準備回家了?」
「你們一直跟在我們後面?」薄顏笑眯眯的,熟練地就繞到副駕駛座去拉門。
程源趕緊鬆了自己的保險帶從裡面給她開了門:「你們剛出燒烤攤,就已經被我們鎖定了,看你們聊得開心,薄少就沒有叫你們。」
「喲,挺有心的嘛。」薄顏坐上車,把門拉上,又回頭沖薄涼笑,「看不出二哥還有這細膩的心思。」
薄涼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漂亮手指將筆記本合上,笑著抬頭想要回話,卻瞥見路綺笙還站在車外邊,臉上的表情因為背著路燈而顯得模糊一片。
薄涼很突然的感覺心裡有一秒鐘的慌亂,握住車門把手想下去的時候,路綺笙就自己走過來開門了。
路綺笙坐上車,臉上無悲無喜的沒有表情,若是放在尋常人身上,也就是這麼回事了,可安到時常一臉笑的路綺笙這裡就有些古怪了。
而程源和薄顏卻絲毫沒有留意到路綺笙瞬間轉變的異樣,一路說笑著把車開到了湖東別墅。
程源回家,薄顏回房,而回到卧室后,薄涼看了看身邊不言語的路綺笙,終於把憋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你不高興。」
語氣是肯定的。
「沒有。」路綺笙飛快地回答,快到有些讓人無法不懷疑。
「為什麼?」薄涼發現自從認識路綺笙后,自己有時候真是無法理解她的腦子裡在想什麼,明明前一秒還開開心心的,后一秒就變了臉色。
「難道你是不開心我來接你?」薄涼想了想,似乎路綺笙轉折的點就是在看見了自己之後。
路綺笙停了停才說:「也不是,只是我今天有點累了。」
薄涼對這個明顯敷衍的答案很不滿意:「到底是為什麼?」
嘆一口氣,路綺笙知道薄涼這種當習慣了霸道總裁的男人執拗起來是很難打發的,就像他若有似無展現出來的掌控欲一樣,都不是她能反抗的,只是,這真是個矛盾的命題……
「今天你們開車跟在我和小顏身後一路,我覺得很不自由。」路綺笙還是說了,眉眼間是淡淡的無奈,「當然我知道,你們是出於好意。」
「什麼?」薄涼臉上都是匪夷所思,好像路綺笙在說外星語。
「我說,自、由。」路綺笙坐到梳妝台的椅子上,雙膝也屈起架在椅子上,手臂抱著小腿,無意中形成了一個抵禦防護的狀態,「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你不說,我更不明白。」薄涼聲線冷了幾分,虧他還以為自己今天做了件挺照顧女士感受的事,沒想到在路綺笙這裡卻落了個不好。
「吶,說白了,你的做法讓我覺得我像是被你豢養的寵物。」路綺笙嘟嘟囔囔,並沒有多少責怪薄涼的意思,只是單純的陳述事實。
「自從和你結婚後,無形中我的自由就是有限的。小顏一直生活在豪門大宅里,看到你們不來打擾我和她玩鬧,覺得你是對她好,她能接受。可在我看來,我就是被你放風的某種寵物,你們隨時可以把這種權利收回,畢竟……」路綺笙抬起明亮卻隱含一絲憂愁的眼睛看向薄涼,「我以前,是自由過的呀。」
像是有一顆石子「噗通」掉入了一直平靜無波的深潭裡,薄涼的心中激起了千千萬萬圈漣漪。
路綺笙開了頭,就一股腦全說了:「就像你睡覺不讓我玩手機、說話,對我來說,與我以前的人生習性相比,都是很不一樣的改變,而我,找不到需要改變的理由,所以,我有些壓抑。薄涼,你懂嗎?」
薄涼,你懂嗎?
似乎有個更加嬌媚的聲音在這一刻,與路綺笙的聲音重疊了。
薄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不懂她們。
「所以呢,你想怎麼樣?拿回你的自由?」薄涼淡淡問道,手指卻無意識地收緊了起來。
路綺笙思量了一下,小心翼翼斟酌著開口道:「要不然,我們還是從那晚商量的事情上著手怎麼樣?」
那晚?薄涼有些怔愣,沒能跟上路綺笙的腳步。
路綺笙指指牆壁,好意提醒他:「就是,喏!」
薄涼順勢去看,除了雪白的牆壁並沒有其他掛飾,甚至那一塊位置連個傢具都沒有。所以,路綺笙的意思是回歸從前兩人毫無關聯的空白關係么?
不敢去揣摩自己心中是什麼感受,薄涼努力放鬆自己有些發緊的喉嚨:「……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麼我明天就去辦。」
「耶!」路綺笙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離開我身邊,路綺笙你就這麼開心嗎?薄涼心裡鈍鈍生疼。
「小顏一走,明天我終於可以自己睡一個房間了!」路綺笙快快樂樂開始收拾東西去洗澡,「自由自在刷朋友圈呀,啦啦啦!」
如果說人的內心世界也可以發射成彈幕,那麼此刻薄涼大總裁的面前就是一排的字幕迅速刷過:只不過是想一個人睡,有必要談到自由么?說那麼高大上結果也就是那點出息。沒什麼大事裝那麼憂鬱幾個意思。以為自己是裴多菲么,若為自由故是你寫的么……
路綺笙毫無自覺,哼哼著小曲兒就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衛生間。
薄涼坐回自己的御座躺椅上,無語地看向被緊緊關上的衛生間,有些失落又有些開心。
於是第二天一早,薄顏就拿到了當天直飛法國巴黎的機票和簽證。
「消消氣,消消氣,薄涼就是這麼古怪的人,你跟在他身邊這麼久,也該了解了。」路綺笙知道,程源一般會對他們使用尊稱的時候就兩種情況:撒嬌和憤怒,顯然此刻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