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曉之以情
沈金珠無奈，隻能點頭答應。翠微的臉色卻是不大好看。從前府裏世子最依賴的就是她。但自從從避暑山莊回來，世子就處處避著她，跟她也不親近了。
陳畫橋由翠微牽著，一步三回頭的朝園子外走去。
待人走出一段，世子夫人才輕輕歎口氣，“看來畫橋真的很喜歡沈小姐。”
沈金珠身子一僵，低頭喝茶沒接這話。
“也不知是何為，沈小姐可是在避暑山莊和畫橋做過些什麽？”
這叫什麽話？！沈金珠有些不悅的抬起頭。
國公夫人忙笑著解釋：“沈小姐別誤會，畫橋他小孩子心性，誰要是陪他玩，或者逗得他開心了，他就很喜歡那人。所以我想問你是不是陪他玩過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沈金珠想了想道：“其實我也沒怎麽和世子接觸。大約是在人欺負他時幫了他一次，還有……我做得糕點味道尚可，世子大概很喜歡。”
國公夫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點點頭。隨即又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
沈金珠依舊沒法接這話，她和世子之間有緣，那和督公之間又是什麽？孽緣？
見沈金珠不回應，國公夫人又道：“沈小姐，現在這裏沒外人。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是被畫橋鬧得沒辦法，他回來之後魂不守舍，成日念叨著你。起初我以為鬧騰幾日也就消停了，誰知道你開了糕點鋪子之後，他日日去門前守候，就為了見你一麵。得虧他是個傻子，不知道你們沈府在哪裏……唉。”
沈金珠聽著這話，越來越覺得不對味，國公夫人這話的意思是……世子看上她了？還是一根筋的那種。
沈金珠硬著頭皮道：“世子還是小孩子心性……”
“他不小了，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國公夫人打斷她，“沈小姐，你覺得畫橋如何？你懂我的意思。”
沈金珠沒想到國公夫人會步步緊逼，問的話越來越直白。其實沈金珠挺“喜歡”陳畫橋的。
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隻是對一個單純“小孩”的同情和喜歡。不知怎的，她看見他，就覺得他過得不好，是經常受欺負那種，不然不會因為她僅僅隻幫過他一次，就如此依賴她。
“論樣貌，畫橋生得不算差。論才情，當年他字畫琴棋樣樣拿手。當年寫的詩文頗得皇上賞識。若不是出了那次意外……”國公夫人的嗓音低下去。
若不是出了那次意外，陳畫橋現在怎麽也不會和一個商戶女談婚論嫁，而且他的母親還要放下架子來“請”沈金珠。
“沈小姐，我不奢求你真心愛一個傻子，但畫橋至少生得好，也是個健全的男兒。”國公夫人的聲音又變得果斷起來。
“你不必擔心得罪秦修堯，隻需點點頭，其他的事國公府自會替你安排。也不會對沈家有分毫不利。”
沈金珠臉上震驚的神色掩飾不住，國公夫人這可真是赤果果的“搶親”啊。是文著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種。
“你們沈家家大業大，我不知沈老爺怎麽想。之前聽聞他希望沈家的家產可以留一部分給沈家後人。你若是和畫橋成親，日後可以多生幾個孩子，不管姓陳還是姓沈，都是你和畫橋的骨肉。”
沈金珠沒想到古人也如此的直接，她這邊還沒回過神來，國公夫人已經把他們的孩子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言下之意她可以接受以後他們的孩子有姓沈的，繼承沈家家業。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讓步。
“況且我聽聞你和薛神醫交情匪淺，你們成親以後，你如果能說動神醫替畫橋醫治……他若真好了，你日後就是真正的世子夫人。”
國公夫人說得眉飛色舞，而且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任何腦子正常的人，至少都會考慮一下。
“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試著問問神醫，能否替世子醫治。”沈金珠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
“你……你說什麽？！”國公夫人神色大變，但臉上卻不是欣喜，而是震驚，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如夫人所說，小女和世子大概是有緣，我確實很喜歡他。我有個弟弟自幼夭折，而世子一直叫我姐姐。不知怎的我一看見他就覺得很親切。我可試著問問神醫，看他是否願意替世子醫治。”
“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在成婚之前就醫好他……”
言下之意，若是陳畫橋不是個傻子，這顆好白菜就輪不到她沈金珠了。
沈金珠笑笑：“夫人，沈家已經收了督公的聘禮，這樁婚事已定下，不可能再更改。沈家是開票號的，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
這大義淩然的話，說的沈金珠自己都信了。什麽信不信的，還不是因為她懼怕秦修堯。世子夫人說得再好聽，她能一句話就把人抄家嗎？她又沒有實權。
孰強孰弱，這點沈金珠還是拎得清的。
“這！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國公夫人像是激動的語無倫次。但沈金珠總覺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按理說一個母親聽到對自己兒子病情有利的消息，最大的反應應當是欣喜激動，可她從國公夫人臉上看不到欣喜。更多的反倒是震驚。
沈金珠確實願意幫助陳畫橋，對他是同情，還有一絲惋惜。她覺得這樣出色的男子不該變成傻子任人欺辱。況且她也隻是試著問問神醫，八字還沒一撇呢。
“你看我這光顧著陪你說話，太高興了，都不知午膳他們有沒有安排妥帖。這樣，我先過去看看。畫橋還在院外等著你，難得你來，你再陪他說說話可好？”
看國公夫人急匆匆的樣子，沈金珠也沒拒絕。她們說了這麽久，那個傻孩子要是一直等在園子外，該著急了吧。
於是國公夫人起身走到水榭外，由兩個婆子陪著朝南麵走了。
沈金珠則由一個丫鬟和甜棗陪同，朝另一條路走去。
剛走出沒多久，又一個綠衣小丫鬟跑過來道：“沈小姐，夫人給您備了點禮，想叫您身邊的姐姐過去看一眼禮單。”
沈金珠暗道：難怪國公夫人這麽急匆匆走了，大約是聽到她願意替陳畫橋求神醫，所以急忙派人去備下厚禮吧。
事情都還沒辦成，她原是不想收禮的，但是轉念又一想，她不收，國公夫人反倒不放心。
回頭她到了沈府，叫人按照禮單上的東西，再送一份價值相當的回禮過來。這樣和陳國公府有來有往，不正是她便宜老爹想要的局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