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井底尋人

  “我不是騙子。”沈金珠一下子跳起來,“前輩我沒有騙您。”


  “說要報恩,手裏還拿著匕首。”那個嗓音有些蒼老,辨不出男女。


  沈金珠連忙把匕首收起來:“對不起,這裏太黑,我是因為害怕想自保。如果前輩您不傷害我,我也無心害您的。我隻想離開這裏。”


  又是久久的沉默,久到沈金珠懷疑那說話的人是不是躲在什麽暗道後麵,說幾句話就離開。


  “前輩,你還在嗎?”沈金珠小心翼翼的問。


  “吱呀”一聲,離她不遠處傳來木門開啟的聲音,微弱跳躍的火光出現在黑暗的井底,讓沈金珠仿佛看見了希望。


  真有別的通道!


  沈金珠頓時精神一震,然而下一刻,她險些又尖叫起來——借著搖晃的燭光,沈金珠看見一個身穿白袍,滿頭長發的“女鬼”緩緩從門後走出來。


  她麵容枯槁,佝僂著身子。一步步朝沈金珠走過來,沈金珠生生忍住再拿出匕首保護自己的衝動,低低喊了一聲:“前輩……”


  “你怕我?”那人停住腳步,沒再往前。而是從喉間發出斷斷續續的嘶啞笑聲:“嗬嗬……嗬嗬嗬嗬。”


  沈金珠不知她在笑些什麽,但沒有打斷她。


  那人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你怕我……”


  沈金珠看這個人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她隱隱有了猜測,這個人該不會也是被困在井下多年出不去吧?


  看她的頭發這麽長,衣衫襤褸,明顯是與世隔絕許久的樣子。


  這樣一想,沈金珠剛才心裏那點喜悅蕩然無存,但有個人能在這裏活下來,總比看見一具屍首強。


  沈金珠耐心的等著她又哭又笑,發泄完之後,才又小心翼翼的問:“前輩,您在這裏多久了?”


  那人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拉開矮小的木門,往裏走去。沈金珠連忙跟上去……


  *

  玄衣衛已經將國公府到處都尋了一遍,陳泰忍著怒意,要不是這件事他們理虧,人是在這裏丟的。管他秦修堯有多權勢通天,他都要發作了。


  “督公,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沈小姐不在我府上。”陳國公站在秦修堯身旁,顯得矮了一截,說話也不是那麽有氣勢。


  “人是在這裏丟的。”秦修堯冷冷說了一句。


  “人是在這裏丟的沒錯,但也沒人看見她是不是被帶出去了啊?”陳泰一語中的,“不如我派些人到附近找找,或者……報官吧?”


  “嗬。”秦修堯冷笑一聲。


  陳泰知道他在笑什麽,報官?秦修堯就是官,官府的人找人的本事,並不比玄衣衛高明。除非讓大理寺的人來找,他們專門斷案,興許會多些經驗。


  國公夫人在一旁陪著笑臉,畢竟人是她叫來的,這會兒就這麽沒了,“督公,已經這麽晚了,不如您先回去歇歇。我也會吩咐府上的人這些日子驚醒些,發現什麽異常立刻來通報……”


  “歇歇?”秦修堯長眉挑起,臉上不辨喜怒。但是身上那股陰冷的氣勢卻壓得人說不出話來。


  陳泰拉了一把夫人示意她不要再開口,這時候一直焦急站在一旁的陳畫橋突然道:“老園子還沒找。”


  國公夫人和陳國公臉色齊變,“傻孩子別胡說,那園子廢棄多少年了。”


  秦修堯卻不願放過任何一線可能,隻說了兩個字:“帶路!”


  然而沒人願意帶路,陳泰尷尬的說:“那園子在西麵,早已經廢棄多年,其實已不算在陳國公府了。”


  秦修堯上前一步,看向陳畫橋:“你帶路。”


  “好。”陳畫橋點點頭,飛快的朝西麵走去。


  “哎,畫橋,畫橋!那園子鬧鬼……”陳泰忙喚了兩個護院跟上。


  玄衣衛的人之所以沒找到這裏,是因為這處園子確實已經被廢棄多年,原本的門外又砌起了一堵牆。方才侍衛經過此處,以為外麵就是後山,所以才沒去查看。


  現在他們要進去,還得拿梯子翻過去。


  陳泰剛才已命人去拿梯子,他上前死死拉住陳畫橋。他這一支子嗣單薄,隻有這麽一個兒子。


  雖然傻了,好歹還能指望陳畫橋給他留個孫子。要是再出點什麽意外,他可承受不起。


  秦修堯和玄衣衛的人不等梯子來,已經躍上牆頭,翻進了那處院落。


  這確實是一處廢棄已久的院子,看起來像是下人住的偏院。兩間破舊的屋子因為年久失修已經倒塌了。院中到處是荒蕪的雜草。


  秦修堯的視線掃過院落,很快注意到了坍圮的牆根底下,那裏有一堆散落的磚塊。旁邊的草有些淩亂。


  他緩緩走過去,那裏的草被踩踏過,但有人又竭力想將此處恢複原樣。


  秦修堯撿起地麵上的磚塊看了看,有幾塊是明顯新斷裂的。


  “去拿把鏟子來。”秦修堯沉聲道,一邊已拿過身旁侍衛的腰刀,開始將地麵上的磚塊挖開。


  *

  沈金珠跟隨白衣人走進井底的木門,發現裏麵別有洞天。可惜並不是什麽好地方,倒像一處被廢棄的地底私牢。


  裏麵有一間牢房,但牢門已經被卸下來了,光線幽暗她看不太清楚。靠牆那一處,有幾根十字形的柱子,到像是用刑的架子。


  沈金珠不禁心底起疑:這人是被囚禁在這裏的嗎?看她身形矮小,倒像是個女人,隻是不知她到底是誰?在這井底存活了多久?


  那白衣人在一條破舊的凳子上坐下,將短短一截蠟燭放在她和沈金珠之間,似乎在細細端詳沈金珠。


  借著燭光沈金珠終於看清了她的臉,那張臉因為常年不見陽光,顯得異常蒼白。兩頰凹陷進去,眼眶極大,明顯是因為常年營養不良而消瘦不堪。但看五官輪廓應該是個女人。


  在燭光的照耀下,那張臉半明半暗,有些恐怖。


  難怪她剛才不肯出來,憑著她這副消瘦的身子骨,沈金珠要是想和她搏命,她還不一定打的過沈金珠。


  但想到自己若是一直在這裏沒人來救,興許以後也會變成她這樣。或許還不如她,早早就死了。


  沈金珠想到此不由得悲從中來,看向這人的眼光也多了幾分同情。


  “你為什麽會被拋下來?”那人開口問到道。


  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沈金珠本也沒想騙她,就誠實道:“我應陳國公府夫人的邀請到國公府賞花……”


  “你說什麽!”那人豁然站起來,滿臉怒容表情可怖,“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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