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夜市
秦修堯像一匹瀕臨崩潰的孤狼,逡巡在順寧附近的土地上。
秦修堯和淩雲奪下渭城,立了大功。按理說應該**行賞。但皇上為淩雲加官進爵,還賞賜了良田金銀。而秦修堯照舊隻有金銀,沒有官位,甚至沒有田地。
但此刻的秦修堯並無心計較這些,他大半個月來苦苦尋找沈金珠,快要找瘋了。
沈裕雖然不滿秦修堯安排不妥,讓沈金珠受了委屈,但到底還是將沈金珠的最後來的一封信給了他。
這封信是從順寧城寄出的,信上說她被人所救,暫居順寧,待局勢平定之後會來信讓沈裕派人去接她。其他的沒多說。
沈金珠最後一次出現是在順寧的一個客棧裏,秦修堯一家家客棧尋過去,終於找到那個店小二。
店小二對那個“逃跑”的白淨小娘子印象頗沈:“那壯漢抱著小娘子進來的,那小娘子懷著身孕,看著精神不大好的樣子,後來還請了大夫。不過到後半夜,那幫漢子突然開始大呼小叫,跑下跑下的找人,說是他們的夫人跑了。”
店小二自顧自嘀咕著,沒注意到秦修堯眼中的憂慮、自責以及暴怒。
那男人竟敢抱她,甚至還自稱是她的夫君。珠兒懷著身孕被擄,不知道孩子怎麽樣了?
“要我說其中肯定有貓膩,若真是他夫人,用得著跑?說不定是從哪裏擄來的。”店小二說出自己的判斷。
“你可知後來那女子去了哪裏?”秦修堯滿臉緊張的問。
小二搖搖頭:“不過那幫男子也沒有找到那姑娘,他們在這裏住了好些時日,到處尋找,那壯漢的臉色一日比一日差,看樣子就知沒找到。最後也就走了……”
秦修堯根據時義從京城帶回來的信息,加上沈金珠之前來信跟他說過,就猜到綁走沈金珠的應該是燕星洲。隻是這救走沈金珠的人,他卻猜不到是誰。
沈金珠第一次來信時,應該還是平安的。但後來沈裕一直等著沈金珠的第二次來信,卻一直沒有等到。
原本收到她的信,沈裕覺得安心許多,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沈裕再度開始擔憂起來,他派出的人早就到了順寧,可沈家的人到底不是官家,又不能搜查客棧酒肆。隻能一家家詢問尋找,可惜問到沈金珠住過的那家客棧時,那店小二剛好回鄉下了,不在店中,因此沈裕派來的管家等人隻能在順寧住下,直到秦修堯的人來了,再度和他們一同尋找。
*
這裏的燈會是順寧特有的風俗,春日的夜晚,在順寧最熱鬧的街市上有那麽一段長街的燈市。
會紮紙燈的手藝人可以在這裏隨意擺攤賣些花燈或是小玩意。年輕男女也可以相約去燈會上隨意逛逛。
沈金珠接過陳畫橋遞來的麵具,也沒細看,就跟著他出了門。
她確實好久沒出門了,看著滿街浮動的光影,沈金珠終於有種回到熱鬧人世的感覺。街市上人很多,她又懷著身孕,陳畫橋小心的護在她周圍,防止旁邊的人撞到她。
陳畫橋今日帶了一張紅狐麵具,露出線條好看的下顎。麵具後那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被遮住,但他那一身儒雅的氣質,還是引得經過他身邊的少女頻頻回頭。
可惜他身邊站了位懷孕的女子,他又緊緊牽著沈金珠的手,二人分明是一對新婚夫妻。
那些少女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神情,但也隻能看看而已。那如玉的男子顯然已經有主了。
一般來說驛站夜間是不對尋常百姓開放的,沈金珠決定去碰碰運氣,興許使點銀子,可以讓驛站旁的人明日一早幫她把信寄出去。
沈金珠看著四周人來人往,都是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神態親密,動作親昵。她忽然意識到這燈會似乎是為年輕情侶準備的。
在這春風和煦的晚上,和心愛的人走在這樣五光十色的美景中確實是件浪漫的事。沈金珠隱隱覺得有些尷尬。若不是為了出來,她不會和陳畫橋來這樣的場合逛街。
“珠兒可走得累了,前麵有賣小餛飩的,你要不要吃一碗?”陳畫橋體貼的問。
沈金珠心生一計,柔柔應下:“是有些餓了,我們去嚐嚐。”
“不過這路邊的小攤販,定然沒有你做的好吃。”陳畫橋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寵溺。
沈金珠笑得有些勉強,她打算坐在之後,再讓陳畫橋去別處買點吃的,然後趁機溜走。到時候就說自己貪玩去看別處花燈迷路了,寄信之後,再回府上去。
打定主意,沈金珠就和陳畫橋一起坐到了餛飩攤旁。
“老板,來兩碗餛飩。”陳畫橋對老板招呼,並摘下了自己的麵具。
那白玉般的麵龐露出來,仿佛四周的燈火都黯然失色,來來往往的女子更是把嫉妒豔羨的目光停留在沈金珠臉上。
男子帶的是紅狐麵具,女子帶的是白狐,二人正是一對,沈金珠輕輕摘下麵具。晚風吹過來,拂亂了她的鬢發。
陳畫橋伸出手去,溫柔的將她淩亂的鬢發理到一邊。
沈金珠沒有躲開,看著他的眼前道:“畫橋,我覺得肉食有些膩,你替我去買些山楂來可好?”
陳畫橋看看四周來往的人,魚龍混雜。
“這裏人多眼雜,太亂了些。待吃完餛飩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沈金珠臉上的笑意淡下來,甚至微微嘟起嘴:“我現在就想吃嘛,你知道我懷了之後就喜歡吃點酸的。”
沈金珠從來沒有這樣對他撒嬌過,今夜的氣氛太好,好到令陳畫橋產生幻覺。她就是他的女人,在對著他撒嬌使小性子。
“那裏太遠了,來去要不少時間……”陳畫橋用手背摩挲著她的臉,“珠兒乖啊,我……”
秦修堯站在街對角,靜靜的看著這對狗男女卿卿我我,你儂我儂。隻覺得一雙眼中要溢出血來!
他到處找沈金珠,快要找瘋了,想不到她安然無恙的躲在陳畫橋身邊。二人還一起來參加等會,今夜若不是時義堅持要他出來散散心,他興許還看不到他們。
他看著陳畫橋牽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腰,慢慢在餛飩攤前坐下。
那個時候秦修堯隻覺得那對男女有點眼熟,還不確定就是沈金珠。
直到陳畫橋摘下他的紅狐麵具,而那女子摘下白狐麵具。秦修堯隻覺得胸中喜悅、憤怒、酸澀、嫉妒各種複雜的感情混做一團,令他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隻靜靜的看著二人親昵。她任由陳畫橋整理她的碎發,摸她的臉,甚至……撫摸她腹中的胎兒。
那神情,就好像他們才是一對恩愛夫妻,陳畫橋才是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