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自由
「你告訴過我,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人接觸到夫人,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嗎?」,彼得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眼睛微微眯著,這份信的到來讓很多事情都會失去控制。信件的第一句話等於給薇薇安肚子里的野種正名,正名那個野種是他的「孩子」,從現在起無論他承認或者不承認,都必須向現實低頭,承認那個孩子是自己的。
並且他還必須小心翼翼的保護著那個野種,不讓任何的威脅接近他,一旦他遇到什麼危險提前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他這個市長恐怕也當到頭了。
沒有接觸過那位大權在握的老人,就根本無法了解到一個連坐起來都無法做到的老人,對這個州有著怎樣恐怖的統治力。或許支撐總督大人一直健康的活到今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中的權力。
他只需要一句話,中期大選的時候彼得可能就要與市長告別,去某個更加偏遠的地方擔任某個不重要也沒有任何權力的小官員,比如說稅務官。如果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權力以及體面的生活,他就要咬著牙認下薇薇安肚子里的野種。
所以薇薇安自由了,並且他還要踏馬的去保護她以及她肚子里的野種!
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在這段時間裡接觸了薇薇安的那個人。
面對市長大人壓抑著暴怒的質詢,管家只能以沉默對待。他覺得自己的工作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任何人想要接觸夫人都必須先通知他,而且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麼人來拜訪,即使有兩三個人來到了莊園,也都是處於他或市長大人的視線之中。
那麼到底是誰在天主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接觸到了薇薇安夫人,並且把某些重要的消息傳遞了出去?
管家想了很久,一點頭緒都沒有,他根本想不起任何可能存在的人能夠接觸到薇薇安夫人。
反倒是情緒波動極為強烈的市長大人怔了一下,開口說道:「那兩個警察!」,他瞪著管家,是管家告訴他那天下了大暴雨,他因為同情以及某些原因讓兩個小警察進入了莊園,並且在莊園里休息了片刻。就在這片刻,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小警察是真的在休息,還是偷偷的去見了薇薇安。
一個人如果想要讓自己所思考的事情變得更加詳實周密,那麼所有主觀不可能的事情,都要先「可能」的去推演考慮一番。毫無疑問,這兩個小警察具備了所有的條件,也有很大的幾率就是那個「可能」。
管家嘴唇動了動,想要辯解的話最後沒有說出口,他做錯了,即使有一些借口也變得毫無意義。
彼得心煩意亂的重重怒哼一聲,防來防去,結果還是自己人把「敵人」給放了進來。他伸手從管家的手裡奪取了信紙,繼續看了起來。除了第一句話讓他怒火攻心之外,剩下的內容到也還算平和。
總督大人除了恭喜彼得要當爸爸了之外,還告訴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中期大選時老人會繼續支持彼得,還會介紹一些重要的大人物給他認識。這就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給一根胡蘿蔔了,偏偏還非常的有用。總督大人口裡的大人物和彼得認知中的大人物可能相同,也有可能會更加重要一些。
人脈的構成是一件很簡單同時又很複雜的事情,並不是說介紹某個人給你認識一下,就等於你和這個人成為了朋友,構築了人脈網路。這裡面還需要「引路人」更多的工作,讓大家有共同的利益,才能逐漸的將人脈納為己用。如果有總督大人的介紹,加上他和總督大人之間的關係,想必下一次大選年他一定能夠獲得更多的支持,觸碰到更高的層面,得到更多的權力。
權衡利弊之下,無非是多了一個野種兒子,就能夠得到如此之多的重量級政治回報,他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將來那個野種也是「自己的孩子」,適當的管教也是組成父愛的一部分,想到這裡彼得就坦然多了。
「晚餐豐盛一些,請兩位議員和家人來赴宴,另外……」,彼得本來想讓管家通知薇薇安夫人一起參加晚宴,不過他考慮一下,還是親自去邀請。揮了揮手,管家鬆了一口氣,立刻離開了房間。
他得感謝彼得是一個自控能力很強的傢伙,否則丟在他臉上的就不是信紙,而是其他什麼東西。
市長大人稍作休息,想了一些問題之後就上了二樓,推開了卧室的房門。他看著坐在沙發上正在閱讀的薇薇安,面帶笑容的走了過去,「是什麼書,讓你這麼投入以至於忽略了我的存在?」,他端起桌子上唯一的茶杯,將所剩不多的花茶茶湯一飲而盡。
薇薇安夫人並沒有像普通女人那樣在承受了丈夫的暴力毆打和幽禁之後歇斯底里的發泄,她端莊典雅的向後坐了一些,手指掖在書頁中,將書合了起來,露出了書本的封面。
這是一本關於啟發智慧的書,叫做《困惑》,是一名很有名氣的哲學家所寫的,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受追捧,直至他開始膨脹,開始肆意的抨擊帝國的政治體系和一些施政行為,然後他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一些心理陰暗的傢伙認為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但是民眾們想要聽見的話,所以被「清理」了。
這樣的陰謀論論調幾乎每天都在發生,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件事也逐漸的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去,只留下了幾本熱銷書,以及沒有人使用過卻每個月都有資金注入的戶頭。
「怎麼突然喜歡上看這種書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藝術才是你追求的東西,不是嗎?」,走到一邊拿著茶壺又走回來的彼得手中還端著果盤,兩人之間根本看不見絲毫的火氣,就像普普通通家庭里的普通夫妻那樣,進行著日常的交談。
薇薇安夫人重新翻開書,沉思了一會,說道:「每個人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想法,這本書里有一種很有趣的說法,說是人的想法大多基於本身對世界的渴求。當你需要進食的時候你會想到食物,當你需要補充水分的時候你會想到水源。在這種解釋的方式之下,也許我想要了解更多的東西,所以我想要看書。」
彼得拍了拍手掌,「很直白的解釋,也很真實。」,說著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晚上我邀請了議員和他們的家人來這裡共進晚餐,你需要打扮一下。」
薇薇安點頭稱是,「我知道了!」
目的已經達到,彼得拍了拍腿站了起來,「我去工作了,有事情讓人通知我。」
望著彼得消失在門外,以及沒有關上的房門,薇薇安夫人的嘴角露出了些許笑容。她知道,自己贏得了這一輪的比賽,她自由了。她將以自由為基點,讓所有的人都明白,她不是權力的階梯,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人,她絕對會成為一個重要的角色。
在這座城市!
在這個州!
第二天,德利爾就遮遮掩掩的走進了杜林的辦公室,他這段時間被嚇壞了,他以為自己會完蛋,可能被埋在郊外,也有可能會漂在瑪瑙河上。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他都再三的感謝天主讓他又能多活一天,直至薇薇安夫人親自出現在他的面前,並且通知他讓他去召集那些貴婦們的時候,他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同時,他也沒有忘記杜林交代他的任務——如果薇薇安夫人在他那裡出現,他一定要第一時間來通知杜林。
順便拿一點報酬。
「薇薇安夫人的情況怎麼樣,精神狀態和身體情況,有沒有受傷或是被人脅迫?」,杜林低著頭點手中的鈔票,一邊數,一邊問。他點鈔票的動作也吸引了德利爾,德利爾望著那一卷鈔票恨不得立刻搶過來,如果他有那個膽量的話。
天主在上,這段時間德利爾的日子可真的不好過,薇薇安夫人沒有召開茶話會,加上市長所作所為對他造成的陰影,他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任何的收入。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杜林手上那一卷厚厚的鈔票的德利爾愣了一下,才立刻解釋起來。
「薇薇安夫人的精神狀態很好,我覺得她比前一段時間的精神狀態更好。她的氣色也不錯,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有力,是一個人來的……對了,她換了一個新司機。」
杜林停止了點錢的動作,將兩百塊放在桌子上。望著那一疊鈔票德利爾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悅,伸手就朝著那一疊鈔票抓了過去,他這段時間太缺錢了,連最喜歡的水療都停了下來。有這兩百塊,最少一個月不需要為錢煩惱。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鈔票的時候,杜林拿住了那一疊鈔票,也讓德利爾的注意力轉移到杜林的臉上。
他有點委屈,他已經按照杜林所說的去做了,為什麼這疊鈔票還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