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一章 拉普安【1】
杜林一直都非常小心的和馬格斯在談話,這個老人在政壇中浸淫了一輩子,他的智慧,特別是政治智慧實在是讓人難以猜度。就如剛才他剛剛坐下的時候,馬格斯就告訴他,之所以這件事平息的這麼快,是因為馬格斯他出手了,他把這件事按了下來,在保護他。
杜林當時內心的第一反應就是鬆了一口氣,按道理來說以馬格斯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說出的話,肯定不會有太多的虛假的東西,不是說沒有,但絕對不可能有超過一半是假話。可能杜林自己用方式解決了一步麻煩,馬格斯也幫著解決了一些麻煩,不過都被他大包大攬在自己身上諸如此類。
可就在杜林開口準備要感謝馬格斯的深情厚誼的時候,他腦子裡突然間蹦出來一個問題,如果他感謝了馬格斯,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在馬格斯面前承認了自己的確是納米林德斯襲擊案的主要「罪犯」?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他真的按照馬格斯的劇本走下去,就等於是坐實了這件事。
馬格斯甚至都不需要證據和證人,僅僅憑藉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帝國的威望,在人們選擇是杜林說謊還是馬格斯在說謊的時候,就會「不偏不倚」的皆數站在馬格斯的這邊。
在絕大多數的人眼裡一個帝國的首相不會當著大眾的面說謊,也不可能用損害自身信譽這樣的方式來誣陷一個年輕的瓜爾特人,那麼一定就是杜林在說謊。
所以他的嘴巴張開了,說出的卻是另外一句話,一句不承認這一切的話。
就如同杜林的猜測那樣,他沒有承認,馬格斯也不會編造杜林承認的事實,因為他是首相,是貴族,是新黨的領袖。他的尊嚴和人格不允許他做這種下作的事情,哪怕彼此兩人都心知肚明。
接下來的談話杜林一直在小心的提防馬格斯的話里是不是還藏著什麼陷阱之類的東西,他儘可能的用一些看上去很肯定,實際上卻很模糊的方式來迴避一些他無法分辨的問題。
馬格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杜林表現的怎麼樣,只用了四句話他就感覺出來了。既然杜林在防備自己,那麼馬格斯也沒有必要把那些本不應該的話說出來。兩人又說了一會,馬格斯坐在椅子上端起花茶抿了一口,「你下午還有事情嗎?」,杜林搖頭,他就是來專程見馬格斯的,「那你應該到處轉轉,看看能不能把帝都的一些東西也搬到奧迪斯市去。你那邊建設的非常好,帝國議會也提交了一個議案,我們打算再成立三個特區……」
這是在告訴杜林,你可以滾蛋了,杜林也起身告別後離開,看著他走了很遠之後,坐在另外一邊牆角的一個傢伙走了過來。
這人有著一張刻板的臉,就連臉上的那些皺紋彷彿都是刀刻出來的,他穿著非常得體的衣服,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東西,一眼就能夠讓人看出他身上有一個很特別的氣質,高貴的氣質。
他坐在了杜林剛才坐著的椅子上,表情很平靜,卻給人一種他很認真的感覺,「他看上去的確很油滑,幾個問題都迴避的很厲害,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不過這種人也難控制,他自己的想法太多了,你確定他能做到你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巴爾!」,馬格斯輕嘆了一口氣,他的一隻手按在了書上,下意識的摸著書本真皮的包皮,「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老了,你也老了,我們不可能看著這個帝國一輩子,總需要挑選出一個有能力的人。」
「這麼多年了你還看不明白嗎?當一個政客老了之後,他唯一的價值就是被年輕的政客打敗,黯然的退出政壇。這其實並不是失敗,反而是一種偉大的傳承,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每一代的高層都有卓著的能力和眼界,就算無法開疆拓土,至少也能守得住目前的局面。」
「杜林是一個非常有思想的人,從老約翰的這件案子上就看得出來,他對待這些資本家很有辦法,這恰恰是我們目前最需要的。」
巴爾這下有點驚訝了,「你真的認為他能夠成為捅進資本力量心臟的匕首嗎?」
「不!」,馬格斯笑的很神秘,「是捅進后腰的那一把。」
其實馬格斯自己也很清楚,資本力量已經膨脹到了誰都無法制衡的地步,除了更大的資本力量。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無限循環,從打開狗籠子的那一天開始,就註定他們永遠都只能夠站在被動防守的局面。現在已經不是幾百年前那個封建愚昧的時代了,憑皇室的一句話,就能夠讓各個領地的貴族鎮壓自己領地上無論做沒做過壞事的商人。
現在是一個自由的時代,如果還像以前那樣毫無水平的使用暴力去促成此事,整個世界都會看帝國的笑話,緊隨而來的就是金融領域的戰爭,以及騷亂。
資本的力量只能誘導,只能制約,卻沒辦法永遠的除掉。
巴爾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調侃道:「你就不怕你這把匕首捅錯了地方嗎?歷史上不止一次有人玩匕首的時候傷到了自己,那才是最要命的。」
「這一點我非常的放心,杜林是一個不規矩的孩子,他總是毛手毛腳的留下很多麻煩的東西,只要他亂來,就可以直接送他上路!」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他說的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杜林回到奧迪斯市后德芙告訴他這兩天有人打了三次電話給他,每次拿起來一會就掛了,然後又打來,每次都會連續撥通三次,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杜林打發了德芙之後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撥通了一個聯邦的號碼,不一會電話就撥通了,但是那邊並沒有人說話。
「我是杜林,剛從帝都回來,發生了什麼事?」
停當了片刻后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叫做拉普安的瘸子又來接觸三號線,他似乎對三號線的人生經歷非常的感興趣,晚上他們還在一起喝了酒,要不要我干涉一下?」
「拉普安?讓人查一下這個人是什麼來路,你只要盯緊他就行了,你可以嘗試著安排一次行動,看看他的皮夾里有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杜林說完話對面就掛了,他知道這個打電話的人身份十分的特殊,不能長時間的通話,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那個。
相反的是他對這個叫做拉普安的人非常感興趣,毫無疑問對方肯定是追著黃金劫案來的。除了一開始杜林拿出來的那批黃金有點問題之外,後面的已經不是問題了。他剩下了差不多一千七百萬的黃金就保管在帝國央行的保險庫里,現在珠寶店出售的黃金大多數都來自帝國西部的礦區內,手續上完全的合法。
追查過這條線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安普,可是安普已經死了,這個瘸子會是誰呢,是不是安普的繼承者?
晚上,拉普安先生和塔克斯先生勾肩搭背的從酒吧里走出來,在拉普安先生的若有若無的迎合之下,塔克斯先生已經把他當做是自己要好的朋友。回到家裡時塔克斯先生的妻子並不在家,聽塔克斯先生自己說,她受不了快速降溫的天氣,已經和她的閨蜜去南方過夏天了。
每年到了冬天的時候,從北方來的寒流會席捲一切,快速的把溫度降到人們必須穿上棉衣的程度。這對一些家境不錯的女孩和女人們而言著實不算是一個好季節,她們更加傾向於不需要穿很多衣服的南方。加上在聯邦,上流社會這個層次的工作者都會有一個漫長的年假,現在正是他們去南方度假的好時候。
沒多久,塔克斯先生梳洗了一下就倒在床上打起了鼾,已經「睡著」的安普眼睛一睜,一軲轆坐了起來,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醉意。他穿上的襪子,沒有發出一絲一毫聲音的站了起來,用一瘸一拐的姿勢走到門前,輕輕的拉開了客房的門。
他很有目的性的摸到了一樓的書房外,用一套據說是某個在地下世界非常有名氣的賊王發明的開鎖工具,很容易的就打開了書房的門。他沒有打開電燈,在關閉了房門后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看上去像是防身刺一樣的小東西,擰了一下開關,光束瞬間從透鏡里射了出來。
那麼,開始工作吧!
他認真的檢查了書房裡唯一一張桌子的每一個抽屜,然後又把目標放在了書柜上……。
清晨,塔克斯先生從餐廳叫了兩份食物回來,他看見拉普安先生的時候有些意外,「你昨天晚上休息的不好嗎?我們真不應該喝那麼多酒!」
安普立刻立刻搖了搖頭,「不,我休息的很好,而且這和喝酒沒有什麼關係,我有點認枕頭……」,他解釋了一下自己如果沒有枕著自己心愛的枕頭睡覺的話,半夜有時候會很容易蘇醒過來。
當他解釋完之後,塔克斯先生點了點頭,接受了他這種說法,「我知道,這是一種病,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