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四章 刺殺進行時
有關於礦藏資源市場的東西其實都非常的老套,可以說是西礦會玩剩下來的,但是經過門農的加工,以及一些經濟建造師的加工,讓整個理論聽起來非常的高大上。
西部這些礦主們有三分之一屬於那種有一定文化層次的人,他們大約能夠聽懂門農在鼓吹什麼,這些人的臉上不是露出那種疲憊無聊的神色,就是濃濃的嘲諷。還有三分之二的人其實聽不懂門農在說什麼,什麼宏觀經濟結構,帝國與國際礦石調控之類的完全像是經文,還是邪教的經文。給人一種聽起來好厲害,但是認真去思考又覺得自己腦經不夠用的感覺,反正迷迷糊糊就信了。
大會已經進行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卡特突然間彎著腰站起來,提著手提箱走向一旁的廁所,按照艾爾利斯告訴他的流程,接下來很快就會到舉例的階段,這也是為什麼門農會把會場設置在歌劇院的原因之一,因為他需要更大的投影屏幕來播放他的一些簡單的圖形數據。
說到投影,其實和電影的播放器沒有太大的區別,歌劇院也有這套設備,大多數時候是用於一些需要夜景做背景的節目。把光線降到最低,然後打上星空的投影,隨著歌劇內的時間流逝從夜晚到天明,光線再逐漸亮起來,能夠給欣賞格局的女士們和先生們一個更好的浸入感。
看著卡特離去的背景,勞爾撇了撇嘴,他對身邊那個臉上已經露出抓狂表情的傢伙說道,「他居然提著手提箱離開了,知道嗎,這說明他不信任我們,把我們看成了小偷!如果他信任我們就不會把手提箱帶著一起去洗手間,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
卡特並不知道自己開始準備刺殺變成了人品有問題,否則他一定不會介意在幹掉門農的時候順便把坐在自己旁邊的人也幹掉。檢查了一下廁所幾個隔間里都沒有人之後,他進入了最裡面的一個。一邊抬起腳輕輕的壓住水箱的把手,讓水箱里的水不斷的流出,一邊把箱子放在抬起的腿上。從兩本書里取出了手槍和彈夾,再次檢查了一下手槍之後打開了保險。
手槍插進了懷中,他順手也將酒瓶取了出來。
酒瓶里並不是酒,那種淡淡的琥珀色的液體其實是添加了一些增燃劑和增稠劑的煤油。他並不打算活著離開這裡,其實艾爾利斯並不知道杜林已經為卡特安排了一條逃生路線,但是被他拒絕了。他現在的情況非常的不好,疼痛一直在折磨著他,這讓他神經衰弱的同時也變得非常脆弱。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會想起一些令他們格外後悔或者傷心的事情來,用自己過去的過錯懲罰現在的自己,能夠產生一種扭曲的快感。
卡特總是回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每當他因疼痛以及疲勞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他就會回想起被丟在路邊如同一個壞掉的娃娃一樣的女兒,以及被老福樂斯當著自己的面殺死的妻子。他很懷念她們,那種思念濃稠的如同水一樣將他緊緊包圍,他就是那個潛入水中的人,他渴望與思念融為一體,渴望能夠擁抱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現在,解脫的時候到了。
就算逃出去,每天他都要繼續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在思念中將自己緩緩溺斃,還不如今天就離開。
這些燃油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哪怕警方找到了自己的屍體,也不可能分辨出自己的身份。接著還有一張黑帖,當他做好所有準備的時候,提著手提箱離開了廁所。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門農看了他一眼,但並沒有任何的表示,這些礦主能夠來他就已經滿意了,總不可能不讓這些人在大會的過程中不上廁所吧?他隨手做了一個手勢,「我這裡有一份圖例,能夠更加直觀的讓你們了解到礦藏資源交易近年來大宗交易和散貨交易的走勢圖,從這裡,你們就能夠更加清晰的發現整體經營所帶來的優勢。」
他抬起手揮了揮,所有的燈光都開始暗了下來,在他身後原本潔白的白幕上,出現了一副曲線圖。
「紅線,代表著散貨交易,綠線則是代表了大宗交易,從這張曲線圖上就能看得出,在過去十年期間兩種不同貿易的交易額由散貨交易為主,逐漸的演變成了大宗整體交易為主。帝國經濟的復甦讓更多的地方都需要金屬和礦藏資源,比如說我們的鐵路大亨還沒有躺在床上的時候,在兩年多前他直接下了一份超級訂單給帝國最大的鋼鐵公司。」
「當時的鋼鐵公司本身擁有的礦藏資源並不充足,於是他們還給西部礦業發展委員會下了一份訂單,足足兩百萬噸的鐵礦石!我想在座的諸位大多數人也都參與到了那場交易中,由西部礦業發展委員會牽頭,將你們手中多餘的資源集中起來,然後銷售給鋼鐵集團。」
「但是反觀散貨交易的市場份額,卻在不斷的縮小,與大宗整體貿易已經拉開了很大的距離。越來越多的企業對金屬,對礦物資源的需求越來越大,他們需要的是更加便捷的交易模式,而不是派遣採購員到西部來,挨個上門這裡收購幾十噸,那裡收購幾百噸。這樣做除了會浪費更多的資金之外,還會大大的延長完成合同的時間,在謝麗思街流傳著一句話,『時間就是金錢』!」
「當我們建立起這座交易市場之後,以市場管委會為中間人,每當有大宗貿易訂單出現的時候,就會按照各位手中擁有的礦物資源總數,以及各位的信譽度將訂單拆分到你們的手裡,最後再整體轉交給需求方……」
其實這就是當時西礦會幹的事情,只不過這次門農為自己的項目改了一個名字,叫做礦藏資源交易市場,為自己攫取利益的部門換了一個名字,叫做市場管委會。實際上整體結構依舊是西礦會的那套,只是他稍微包裝了一下,變成了一個看上去很新鮮的東西。
礦主們的注意力也逐漸的被門農的敘述所吸引,這些東西無論他們願不願意接受,也都必須接受。既然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那麼為什麼不嘗試著更加詳細的了解它?至少這些東西將代表著大家未來的利益,在針對利益這一塊,沒有人願意落後於人。就連勞爾這個話癆都閉上了嘴巴,認真的聽著門農的介紹。
當門農一邊走一邊說,逐漸的走到舞台中間靠近邊緣的位置時,卡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都沒有像一些電影里的刺客那樣站起來,大喊一聲去死吧,然後說些看上去很滑稽的台詞才扣動絕對打不中人的手槍的扳機。他直接以坐著的姿勢把手插進了懷裡,這個動作根本不危險,可能他只是想要拿一根香煙。
當他掏出手槍的時候人們都沒有意識到,一場驚天刺殺即將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只有門農隱約的感覺到有些不舒服,順著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尋找的那一瞬間,槍聲響了。
門農向後猛的倒退了幾步,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胸口有點疼,真的只是有一點點疼,這種疼痛甚至不能讓他感覺到無法忍受。緊接著周圍的人開始逃散,卡特一邊把煤油澆在自己身上,一邊舉著槍朝著么門農走去。此時兩者之間只有不到八米的距離。他不斷扣動扳機,子彈呼嘯著從槍膛中飛旋著射出去。
門農就像是一個被人操控了的聽話木偶,不斷倒退,不斷顫抖。他胸口白色的襯衫已經被鮮血印染,此時還支撐著他沒有摔倒的,是他那兩條已經僵硬了的腿,以及被生存本能所控制了的肌肉,緊繃的肌肉。
周圍的警衛已經反應過來,他們掏出槍指向卡特的時候,卡特隨手把黑帖丟到了舞台上。他早已握在手中的打火機被他打著,他轉身就沖向了廁所。
槍聲在他身後響起,他感覺有很多人在推搡著自己,半跑半摔的衝進了廁所里,並且關上門將掃把和拖把抵在了門后。熊熊的火焰不斷吞噬著他的生命,此刻他除了不弱於頭疼的疼痛之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舒服。他踉蹌著推開一個隔間的門,轉身坐在馬桶上,雙手攥在一起捧在胸口,低著頭開始默念著瓜爾特人經書里的天啟章節。
「諸神見人間凄苦,想要把神輝灑落大地,他們找來先王,賜福於他,使他有強大的力量,聰明的智慧,不會迷茫的決心。」
「諸神對先王說,你要讓所有人脫離凄苦的生活,你要讓人們能夠吃飽,讓人們有衣服穿不畏懼寒冷,讓人們有居所不受到野獸的侵害。」
「你要征服敵人,割下敵人的頭顱使他們畏懼。」
「你要仁愛別人,即使別人冒犯你,你也要問清緣由。」
……
當凡利爾調查局的探員們出現在現場時,除了一陣陣的頭皮發麻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門農身中十三槍,所有的子彈都打在他的胸口,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個躲在廁所里的刺客也被抬了出來,整個人早已被燒成了焦炭,整個現場,除了一張黑色的信函之外,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這該死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