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忠誠
嗖!
??箭矢穿過熊的耳朵, 熊瞎子龐大的身體轟然倒下。
??防風雍忍不住拍了拍葉子的肩膀,褒獎道:“幹得好, 再接再勵, 這次孤一定要贏防風同。”
??葉子謙恭且馴順的道:“必不負嗣君所望。”
??要贏過防風同,一頭熊自然是不夠的。
??比之其父防風穆,防風同就顯得遜色多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 父母優秀,子女卻比不過父母乃是古往今來的常態, 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
??而且一家有兩個不分伯仲的頂梁柱, 結果從來都不會更加強盛, 隻會自己內部先掐起來, 哪怕親生骨肉也不例外, 同樣有青史為證。不是父殺子便是子弑父, 再不就是同歸於盡,沒有第四種結局。
??然,防風同的平庸隻是和防風同比, 同防風侯諸子比的話, 防風同又很出色了。
??葉子思忖了下自己對生命氣息的感應範圍, 覺得應該能幫防風同在冬狩上壓過防風同, 也必須壓過。
??雖然前任嗣君努力多年也沒能削弱防風同的權勢, 但總歸是有了自己的話語權, 有了在朝堂上開口說話的底氣。
??比之前任, 防風雍就張揚多了,成為嗣君後便迫不及待的在朝堂彰顯自己的存在感,沒有權力支撐的話語毫無疑問比貴族用過的廁籌更沒用。
??防風雍如今對防風穆可謂恨之入骨, 若此次冬狩不能贏了防風穆之子, 回去後肯定要大發雷霆,不知多少奴隸要倒黴。哪怕自己不會是出事的奴隸,葉子也不太想看別的奴隸倒黴。
??欒上卿禦下寬和,隻要不是犯了什麽大過,基本不會處死奴隸,防風雍就是另一種風格,隻要他心情不好就一定有人倒黴。
??欒上卿葬禮後葉子便來到丹陵為防風雍效命,至今已有半載,對防風雍的認識也愈發清晰。
??哪怕貴族普遍不將底層當人看,防風雍也仍舊是其中佼佼者。
??國君的寵愛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防風雍的幸運,其它的不幸。
??當一個人在什麽都不懂的稚子時便發現自己可以隨心所欲的決定它人的生死,喜歡就讓人生,不喜歡就讓人死,想怎樣就怎樣,這要能學會尊重生命那必須是神跡。
??小貴族相對算好的,雖然能夠決定庶人與奴隸的生死,但一來權力小,周圍還是有很多不能隨心所欲決定生死的人,對自己是個凡人的現實還能有點自知之明;二來因為是底層貴族,比如士這一層,人大部分精力與時間都是同氓隸們打交道,打交道久了,多少會有點共情。
??防風雍這種就完全沒有了,自幼長於台城,基本沒有,也不會有同低賤的氓隸接觸的機會。
??葉子隱約覺得,防風雍這類人的認知與其說是不將其它人當人,倒不如說是不將自己當人:旁人是人,自己是神。
??心中思緒紛亂,葉子的麵上卻始終一副謙卑馴順的神情。
??待奴仆將熊抬到車上,葉子很快尋到了新的獵物:豨。
??中途也有發現一些雉兔之類的小動物,但防風雍看不上,葉子便隻能向他推薦自己剛剛察覺到的豨。
??豨形如野豬,但成年豨的體型卻比象還大,不過不同於植食的象,豨是偏植食的雜食動物,也兼具了植食動物的凶悍力氣與肉食動物的惹不起性格。
??一點都不好對付,但正因為不好對付才更能顯得狩獵者的能耐。
??更別說豨肉很多,獵一頭豨能吃很久,從遠古時起獵到豨便被視為豐收喜慶的象征。
??防風國的傳統中,冬狩必須要獵到豨,其中第一個獵到豨的人會得到獵豨所象征的所有光環。
??獵豨並不順利,豨皮糙肉厚,哪怕瞄準要害,箭矢也難以穿透那厚厚的皮與肉釘入要害,而被豨給撞上相當於被一座肉山給撞上,輕則骨折內髒破裂,重則變成肉餅。
??被長矛射中後豨憤怒的衝著狩獵隊伍衝來,須臾便將隊伍給衝得七零八落的,防風雍被追得瘋狂逃命。
??慌亂中葉子噌的爬上了樹以避開豨看豨去追別人,很快發現豨竟然衝著防風雍去了,不由露出了遲疑之色。
??如果防風雍被豨給弄死了,那可就跟自己沒關係了。
??也不對,這家夥是嗣君,不管是否真的意外,若真的死了,今日在場的人都得殉葬,包括她。
??葉子不由陷入痛苦中。
??是弄死防風雍更重要還是命更重要?
??太愁人了。
??葉子一邊發愁一邊通過抓著森林裏的藤蔓慢吞吞的晃蕩著跟了上去,雖然還沒想好要不要抓住機會,但至少要保證自己有決定時不會因為機會錯過了而什麽都做不了。
??痛苦的葉子很快發現防風雍可能沒那麽被弄死。
??冬狩是集體活動,丹陵大大小小的貴族都會參加,自然不止防風雍一個人,防風雍逃命沒多久便碰到了其它人。
??遇到的人是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童,生得粉雕玉琢的,跟在後頭的葉子瞅了瞅,發現自己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小童,可以預見長大後會是怎樣光華耀眼的容貌。
??小童騎在一匹矮馬上,拿著小弩,仆從的馬鞍上掛著兩隻野雉,顯然這是一個對自己的能力非常有數的小家夥。
??可惜心裏對自己的能力有數也架不住運氣不好,防風雍看到小童後便帶著豨就向小童而去,同自己的從人們將小童的從人與護衛們衝得七零八落的。
??豨跟著防風雍向小童而去,看著豨衝著自己而來,小童下意識就扣動了手裏的弩。
??為幼童製作的弩與箭矢獵雉兔還湊合,獵豨的話,撐死破點皮。小童這一箭甚至都沒射中,然而雖未射中,卻擦著豨的鼻子過去的。
??鼻子沒有厚重的皮與脂肪保護,豨吃痛,頓時就改變了目標,防風雍也因此得以脫困,飛快逃離,甚至百忙之中對心腹做了個手勢,跟上來準備救他的心腹們很快出現在小童的護衛身邊,無意中阻礙了護衛們救主的路線。
??抓著藤蔓掛在千年古樹樹枝上的葉子瞅了瞅小童,鼻涕眼淚都嚇出來了,眼神中充滿絕望。
??葉子目露不忍之色,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抓著藤蔓蕩了下去,晃到半空時陡然鬆開藤蔓,彎弓搭箭,一支臨時用新鮮樹枝削成,注滿靈力的箭矢射入豨的眼睛裏。
??帶有活性的樹枝在豨的身體迅速複蘇,抽枝生葉,不過須臾便長成了一株小樹,枝繁葉茂,在豨的身體裏。
??身體裏長出一株小樹顯然是沒法活,轟然倒在了小童的麵前。
??射/出箭矢後下墜的葉子抬手重新抓住了藤蔓,晃蕩著靠近地麵,在離地隻剩下三尺時才鬆開藤蔓跳到地上。
??落地的地方離小童不遠,正與涕淚橫流的小家夥對視,看著小家夥臉上的鼻涕眼淚,葉子忍不住安慰了句:“小家夥別怕,豨已經死了。”
??小童下意識道:“我沒怕。”
??葉子瞅著小童臉上的涕淚,忍俊不禁的露出了笑容。
??小童看著葉子,不由驚呆了。
??葉子的容貌並不差,但比容貌更美的是一雙仿佛會發光的星子般的眼眸,尋常時一副謙卑馴順的模樣嚴重妨礙了美的展示,十分的美能有三分就不錯了,這忘卻了一切的笑卻是十二分的美。
??等著看小童死於非命卻落空的防風雍大怒:“葉!”
??葉子臉上的笑容如同被泰山壓碎般消失無蹤,恢複了謙卑馴順的模樣。
??葉子忙不迭跑到防風雍麵前跪倒在鋪滿腐朽落葉的地上。
??“奴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你還知道自己來遲了呀。”防風雍一腳踩在了葉子的右掌上,目光凶戾的看著葉子,腳也跟著碾了碾,隱約能聽到骨裂的聲音。“方才你都去哪了?”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瞎出現。
??“奴被嚇壞了,但更怕嗣君出事,方才才追上來。”葉子誠惶誠恐的磕著頭,額頭在地麵上用力的磕了一下又一下,額頭不一會便磕紅了,卻與被踩的手掌似的仿佛沒感覺到絲毫痛感。
??用衣服袖子擦著涕淚的小童驚訝的看著葉子,忍不住衝了上去拽住葉子不讓葉子繼續磕頭。“從叔,葉她及時趕了上來,並未逃跑,已是忠勇,何況她還救了我,從兄應該獎賞她才對。”
??葉子眼角餘光瞅了眼小童,說話還挺流利的。
??看著不過三四歲年紀便能口齒清晰表達自己意思的防風陽生,防風雍笑道:“陽生你錯了。”
??陽生不解。“我哪裏錯了。”
??“我是嗣君,你是臣。”防風雍教導道。“私下裏也就罷了,人前若是忘了尊卑,會給國相惹麻煩的。”做為長輩,他得教會這個孩子尊卑。
??陽生露出了懵然之色。
??葉子無語,行吧,她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麽遭這罪了,不是因為出現得太遲,而是救了人。
??陽生還想說什麽,看在他也是好心為自己說話的份上,葉子借著衣服的遮掩在小家夥的腰上掐了下。
??住嘴吧你,再說下去我會更倒黴,你甚至也可能埋在這。
??陽生不解的看了眼葉子,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陽生閉嘴了,防風雍也沒了繼續折騰的興趣,問葉子。“知錯了嗎?”
??“奴知錯。”葉子發自肺腑的道,改明兒她一定將丹陵所有貴族的譜係和長相給捋清楚。
??見此防風雍鬆開了腳,將葉子扶了起來,溫聲道:“知錯了就好,手沒事吧?”
??葉子想也不想的回答:“沒事。”
??防風雍看了看葉子的手,皺眉。“都這樣了還沒事?我那裏還有一盒巫鹹殿的傷藥,便賞給你了。”
??葉子聞言不由露出了感動的神情,感動得聲音甚至都有些哽咽了:“嗣君.……”
??防風雍眉目更加溫和。
??小陽生看著這對主奴,莫名覺得毛骨悚然。
??防風雍給的藥很好,葉子塗上後手掌便舒服了很多,預估了下,根據自己本身就比尋常人好一些的自愈能力,配合藥效,最多三四天就能痊愈。
??說起來這也是防風雍敢肆無忌憚折騰她的緣故,不論怎麽折騰都會很快恢複,不需要擔心不小心將人給弄廢了。
??也因為受傷的緣故,葉子得到了點空閑時間,防風雍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不奴役傷員,至少對葉子是如此,每次罰了葉子後不僅會賜好藥,還會賜貴族才吃得起的珍貴補品,並準許葉子好好休息,早日痊愈。
??不需要同防風雍打交道,葉子也樂得輕鬆,每天吃著各式珍貴補品,翻著從防風雍那裏弄來的書簡。
??雖然防風雍喜歡拿下人撒氣的主人,但單從奴隸的角度來看,他著實是個極好的主人,隻是撒氣而已,比那些動不動就殺人的好多了。更別說他事後又是賜藥又是賜補品,多念舊,別的主人可不會在罰完了奴隸後賜藥此補品,還讓奴隸好好休息,都是任奴隸自生自滅的。而鑒於奴隸的卑賤身份,受傷後主人想不起來的話是不會有人給奴隸送藥送補品的,能不能活下來隻能看命夠不夠硬。
??盡管防風雍的這份厚待僅限於葉子,但也足可見他對葉子的重視,令得無數奴隸對葉子羨慕嫉妒不已。
??嫉妒使人醜陋,嫉妒使人不可理喻。
??不想被人找麻煩,葉子養傷讀書時每天都是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而為了防止防風雍有事找她,雖然避開人群,但她也不會往絕對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藏,別人有心找,還是能找到。
??比如陽生。
??陽生站在樹下看著梅樹上閱覽典籍的葉子,忍不住驚奇:“你怎麽爬那麽多高?”
??葉子的目光從簡牘上分了一絲給陽生。“這裏安靜。”
??陽生聞言試圖抓著梅樹的樹幹爬上去,然而這株梅樹很古老,據說是千年前的一位防風侯令人種植的。
??梅樹的樹幹非常對得起樹齡,陽生合抱都抱不住它,吭哧吭哧努力了半天,非常尷尬的發現自己爬不上去。
??葉子瞅了瞅陽生,目光回到了簡牘上,若有所思,簡牘上的內容是《大荒紀年》中的白帝本紀。
??白帝的王位來得太過與眾不同,很多貴族是不樂意她當王的,隻是攔不住她,隻能明麵上笑嗬嗬,私底下努力架空白帝。
??白帝也不是吃素的,貴族找她麻煩,她就聯合貴族中的一部分給貴族製造內亂,從中牟利。
??在陽生癟嘴準備哭給葉子看的時候一根藤蔓落了下來,陽生馬上抓著藤蔓爬了上去,隻是小孩子氣力不足,最後的時候還是藤蔓拽了他一把才沒掉下去。
??陽生在葉子坐在樹枝上坐下,從衣服裏掏出了一盒藥塞進葉子的手裏。
??葉子疑惑的看著陽生。
??陽生解釋道:“這是我從大父那裏要來的,是很好的藥,不比巫鹹殿的藥差。”
??葉子笑了笑,收下了藥。
??陽生見了,忍不住道:“葉,你真好看。”
??葉子笑容真誠的道:“小君子才好看。”
??陽生看了看葉子的眼睛,不悅:“你的眼睛一點都看不出來你覺得我很好看。”
??葉子:“.……”小孩子真難哄。
??陽生繼續道:“不過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好看。”
??葉子不知道能說什麽,這之前還真沒人這麽說過。
??她的族人從小看她長大,對她長什麽模樣根本沒感覺。
??欒上卿一大把年紀了,眼睛看東西都是花的,根本看不清弟子長什麽模樣。
??防風雍,他若會留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生得美不美,那葉子需要應付他的地方無疑會增加一塊。
??葉子想了想,最終揉了揉陽生的腦袋,然後換了個話題。“你怎麽不去狩獵?”
??“我連弓都拉不開。”陽生鬱悶道。“之前還是你救我,不然我這會兒都死了。”
??有了開頭,葉子總算找到了哄孩子的竅門,稚子都好奇心旺盛,哪怕是陽生也不例外,對一個人放下戒心後總會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但他身邊不會有人滿足他的這些好奇需求,大父是一家之主,陽生會在他麵前裝乖賣巧討他的喜歡,卻不會讓他覺得煩,而且祖孫倆好幾天才見一次,想煩也沒機會。父母倒好點,他每天都能見到其中一個一麵,但每回見到都是考校他的功課。
??陪伴他最多的是奴仆與先生們,但他們全都不會滿足一個稚子稀奇古怪的好奇,他們隻會讓小家夥有一個貴族君子的樣子,不能丟了防風穆的臉。
??葉子不會對陽生的稚子問題沒有任何的不耐,小孩子的思維就是這樣,天馬行空,很正常,因而葉子不僅很耐心,還會用陽生能夠聽懂的方式加以回答。
??哄孩子哄得太好的結果便是陽生之後每天都來尋她。
??葉子一邊哄著陽生一邊在當天防風雍從防風侯那裏回來時向防風雍匯報了今天的事,藥盒也取了出來給防風雍看。
??防風雍拿起藥盒看了看,裏頭的藥的確比他賜給葉子的要好,防風穆是防風國的實際控製者,擁有的東西自然比國君更好,或者說,好東西都是他先挑,他挑完了才是國君挑。
??防風雍道:“藥的確比我賜的要好。”
??葉子忙道:“但它不是嗣君給的,奴不能要。隻是防風陽生是貴族,奴怕拒絕了便沒法繼續為嗣君效力了。”
??防風雍很滿意葉子的反應,將藥盒還給了葉子。“留著吧。”
??葉子遲疑的收下。
??防風雍繼續道:“陽生既然喜歡你,便不要浪費了這份喜歡。”
??葉子懵然的看著防風雍。
??防風雍道:“陽生是防風穆的嫡長孫。”
??防風穆有不少子女,但他的婚姻是合婚,這決定了隻要不是他的妻生的孩子,統統不合法,沒有繼承權。四個合法子女,兩個是防風穆的,另外兩個是防風穆妻子的,而防風穆唯二有繼承權的長子防風同也是合婚,目前隻有陽生一個合法子嗣,另一個孩子尚未冠禮,婚都沒成,何況子嗣。
??目前為止,陽生是防風穆唯一的合法孫輩。
??葉子回以迷惘的眼神。
??防風雍道:“讓陽生信任你,通過他取得防風穆……”看著葉子懵然的模樣,防風雍改口降低了難度:“取得防風同的信任。”
??葉子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還是表示了自己的忠誠:“喏。”
??半年後,台城火光漫天,血色彌漫。
??親衛皆中毒身亡,自己也被打斷了雙腿的防風雍憤怒的瞪著葉子。“賤婢竟敢背叛孤!”
??正在從隨身帶著的荷囊裏挑選種子的葉子道:“我沒有背叛你。”
??防風雍氣樂了,今天本是他趁著防風穆祭祀太廟殺掉防風穆的好日子,祭祀太廟不能帶兵,甚至不能著甲,是殺人的好場合,隻要能進去太廟。
??防風雍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唯獨沒想到防風穆提前做了準備,不僅反殺了刺客,還以君王無道容不下同族手足的名義殺進了台城。更沒想到眼見兵敗,自己要出奔其它國家時葉子突然反水。
??這若不是背叛那什麽是背叛?
??“背叛的前提是忠誠,從未有過忠誠,又何來背叛?”葉子笑著挑出了一枚桃核塞向防風雍的嘴巴,見識過葉子能力,甚至靠著葉子的能力折磨過不少不肯吐實話的間,防風雍咬緊了牙關,葉子見此,非常幹脆的抓起利劍,用劍柄砸掉了防風雍一嘴的牙再將種子塞了進去。
??種子入腹,於淒厲似野獸的慘叫聲中迅速生根發芽,越來越大,最終撐破了胃,撐破了肚子。
??一株桃樹於防風雍的屍體上亭亭玉立,甚至結出了一枚果子,葉子摘下咬了一口。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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