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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龍灣大戰 3

  陳友諒此刻一方諸侯,意氣風發,又豈是什麽人想見便能夠見到的?


  “哪裏來的毛小子,分明就是奸細,給我拿下!”快船分左右兩側向丁普郎襲來。船頭上各站著兩名軍士,長槍足有一丈多,在江麵上能夠更先一步刺中敵人。當這四杆長槍呼嘯著到了麵前時,丁普郎手中單槳撥動過去,而後人縱身躍入到水中。


  “噗通”一聲,浪花直打在這四名軍士的臉上。他們互相之間上尚不明白,不明白丁普郎為何會自己看跳到江麵上去。


  他們等啊、等啊,眼睛一眨不眨的瞧了半個時辰。“這人肯定死了!”


  “從未有人能夠潛伏在水下,半個時辰也不換氣的。”


  陳友諒的水軍戰力極佳,自然各個都通水性。而他們不知,天下間便是有這樣的奇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時候的丁普郎,已然順著江流而上,摸到了采石磯水寨。


  這裏,原本朱元璋部在此興修了水寨,卻在陳友諒攻來之後,守衛水寨的朱元璋部軍士將其付之一炬。如今,是一艘高大的樓船,周圍被數隻艦船包圍,在江麵上形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水寨”。水上的營寨!


  丁普郎在水下蟄伏了許久。而今正值午間,並不是很好藏身。在確定了無人注意到水下時,他瞧瞧的探出了頭。


  船身很高,而且木料常年浸泡在水中,變的滑不留手,縱然是輕身功夫的頂級高手,在身處水中,身子不受力的情況下,也無法徒手攀爬上去。而丁普郎也熟悉水戰,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進而是從懷裏取出了兩把匕首。


  匕首很鋒利,大力之下便能刺入船板兩寸。而後左右手交替,丁普郎的身子在船幫上不斷的拔高。


  艦船之內,若不燃著油燈,就隻能是昏暗的一片。而人有的時候,就是喜歡與黑暗為伴,方顯的不甚孤獨。因為在黑暗中,沒有人會發現他的存在,自也不會有人感受到他的孤獨。


  “咚”的一聲響,令孤獨的人聽到了聲響。而後,這“咚咚”之聲連貫不絕,當令其分外在意。


  而後,這人一手猛拍在船幫上,大力之下好似船身都跟隨著搖動。而正在船身之外攀爬的丁普郎嚇了一跳,連忙再次跳入到江麵之下。


  剛剛房中那孤獨的男子出來,出現在船板上。兩旁的軍士忙向其行禮。“陳將軍!”此人姓陳,與陳友諒也算是同宗,名叫陳榮,專門負責訓練水軍。他與陳友諒一樣,都是魚戶出身,對於江麵上的一切可謂是無師自通。


  陳榮默不作聲。他好像很不願意與旁人交談,也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內向的人,是如何訓練出一支強大的水軍。


  “拿網來!”陳榮看了沒幾眼,便道。


  而後,軍士將漁網遞給了他。這不是尋常織就的漁網,而是牛筋製成。如此,這也當不是捕魚的網。


  而後便見,陳榮兩臂發力,自數丈高的船板上,將漁網灑下。


  水麵下,丁普郎目力受阻,卻仍舊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就想著繼續下潛。可就在這時,數丈高處的陳榮好似看清了他在水下的動作一般,手中順過一杆長槍,便鉚足了大力擲向水麵之下。

  槍身灌下,在江麵下形成了一道純白的“水劍”,似浪花,卻又並非浪花。又如一道純白的水蛇,直襲向丁普郎。


  這一招,卻並非是想要丁普郎的命。槍身上的紅纓,與牛筋大網攪在一處,拉動著漁網向下,撲向了丁普郎。幾乎是在毫無掙紮之下,丁普郎被大網兜了一個結實。


  陳榮手上,握著的一根繩索受力,水麵下的漁網隨之紮緊了網口。


  “把人拉上來!”陳榮吩咐道。而後,他又反身回了船艙中,繼續享受一個人的安逸,和孤寂。


  丁普郎也真是倒了大黴。若非是好巧不巧的選上了這條船,他也不會招惹上陳榮這家夥。


  被一網打撈上來,落湯雞似的丁普郎被裹雜了一個結實,當的幾分狼狽相。


  “不許動!”長槍、大刀就架在丁普郎的脖子上,生怕他起而反抗。當然,丁普郎也從未想過反抗。


  “我要去見陳友諒!帶我去見陳友諒!”丁普郎大聲的道。不想,對麵的艦船之上,在打量此處的不正是陳友諒嗎?

  “將人帶過來!”陳友諒今日的心情很好。殺了徐壽輝,他已經徹底控製了其下的實力。實際上,徐壽輝早已是個空架子,殺與不殺,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這個形式走完了,陳友諒便是天完政權的真正當家人了。


  心情大好,陳友諒便各艘船上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麾下軍隊的士氣。卻又剛好,見到了陳榮在“捕魚”的一幕。陳榮素來熟知水性,陳友諒早就曾言過,“看陳榮捕魚,當是一種享受”。今日,他見陳榮突然來了興致,便始終在對麵瞧著。


  不想,這還真是一條大魚。足以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大魚”。


  “就是你要見我?”


  他當然不可能帶著滿身的魚腥來見陳友諒,更不會是光著身子。丁普郎粗略的衝洗過了一番,換過了一身幹淨衣服,才被帶到陳友諒麵前。


  丁普郎屈膝跪下。這出戲,也越發像是真的一樣。“在下丁普郎,家師彭瑩玉,死在徐壽輝的陰謀之下。今陳將軍替我報了師門大仇,如此特來投奔。”


  不想,陳友諒卻道:“推出去,斬首示眾。”


  兩旁親衛推搡起丁普郎。而其卻也不發言替自己申辯,就聽憑軍士將自己押往船艙之外。


  “慢著!”尚有一步,丁普郎便要出門去,卻在此時被叫住。被陳友諒親自叫住。“我已識破了你的詭計,你為何不替自己申辯?”


  “我無言申辯。我隻恨,自己聽信了傳言。”


  “聽信了什麽傳言?”


  丁普郎道:“傳言說,你陳友諒是一代梟雄,是成大事的人。不想,竟也是這般無端猜疑之輩。我一人身死又有何妨,卻讓我知道了世人眼中的陳友諒,卻也不過如此。”


  “轉回來!”他又被帶了進來。“我就讓你死個明白!你說是來投奔於我,卻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我將要兵發應天之際。這豈不是巧的很?你分明就是朱元璋的奸細!”

  丁普郎道:“我這個時候來,是因為你昨日才殺了徐壽輝!”


  “好,我再來問你。我殺了徐壽輝,你是如何知道的?”陳友諒問。這樣的大事,若沒有詳細的情報,尋常人如何會得知?

  “這就更簡單了!因為我昨日之前,還身在朱元璋部,所以才知道。”丁普郎道:“我為了給師傅報仇,先是投身在張士誠手下,希望借助他的勢力。可不想,張士誠不過是個無能之輩,屢屢敗在了朱元璋手裏。我見報仇無望,又投身到韓林兒那裏。誰想濠州城內鬥厲害,也無法助我複仇。如此,我隻好在數日前投身到了朱元璋麾下。”


  “世間真有這麽巧的事?幾天前才投身到朱元璋麾下?”


  “信不信憑你。”


  陳友諒眼神中閃過猶疑。“將人待下去,好生看管。”至少,丁普郎的命暫時保住了。


  金陵城,一片肅殺之氣。府庫中,軍械不斷被搬運出去,負責的官員甚至連記錄的功夫都來不及。為了抗衡這個強大的對手,他們可算是罄盡了全府之力。


  “李先生!”王小十找了上來。“李先生,你怎麽還有空管這些呢?”


  李善長道:“王將軍,這府庫中的用度,一項都是學生管著的。”


  “現在另外有要緊事用到李先生。”王小十細細與他說明。“要快,一定要趕在明日天明之前完工。”


  “這……也太急了些吧!”李善長臉上露出的是為難之色。


  “此時萬分要緊。先不去管府庫的這些東西。隻要擊敗了陳友諒,到時候軍械堆積如山,有你忙不過來的時候。”王小十強行拉著李善長便離開,也不容得他推據。“大帥那邊,我已經讓紀綱去通知了,你就安心的幫我忙吧。”


  朱元璋處,聽了紀綱的回報,他心中的詫異並不比李善長來的弱。“小十要建造石橋?一座石橋,就足以擋住陳友諒嗎?”


  紀綱道:“這點屬下也不清楚。不過小十哥說這事十萬火急,而且一定要在明日拂曉之前造好。”


  “而今正值冬日,這可真是給了李善長一個難題啊!”轉念一想,也就隨著王小十去折騰了。金陵城朝不保夕,還顧慮這麽多做什麽。


  紀綱又道:“小十哥還說,請大帥做好在龍灣與陳友諒一戰的準備。至於如何將陳友諒引向龍灣,小十哥自會有辦法的。”


  天近傍晚,丁普郎見到了一個人。他的同門師兄弟,趙普勝。在隆平府,這兩兄弟和算是“相愛相殺”,互相之間說不出是情分,還是仇恨。


  徐壽輝死後,趙普勝也降了陳友諒。畢竟他不是那種死心眼的人。而這一趟金陵之行,趙普勝本在後軍,隻因為他與丁普郎有一絲師兄弟的情分,所以陳友諒才派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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