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佳偶天成 1
若是按照他這般猜想卻也不能算錯。畢竟,王小十的傷,本身就是滑壽為其醫治好的。隻不過張定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小十福緣深厚,連番奇遇之下,竟令傷勢恢複如初,連丁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而今,王小十算是披著一副“張仁”的皮囊,成了陳友諒的貴客,張定邊不好將他直接鎖拿下獄,大肆審問。可張定邊另有辦法。王小十動不得,他卻可以從今日那禦醫的身上下手!
夜至更深,王小十一個人在屋中寬衣。並非沒有婢女伺候他,隻不過都被王小十轟了出去。
寬下了外衣,正待將內襯的衣物除去,可王小十耳角輕動,像是聽到了外間有什麽聲響。聲音輕微,卻不曾逃過王小十的感知。
如此,王小十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穿著內衣便一頭紮在床上裝睡。
突然,門聲響了起來,有人悄然推門進了屋子。透過床上的帳幔,王小十見那是一個男子的身影,身形與自己差不多。這人進來後又將房門關好,而後打量了屋子一周,才向著床邊摸索而來。
“難道是張定邊?不會,若以張定邊的身手,如何會讓自己發現?難道說,是他派人來要對自己不利?”
還未未等猜出個所以然來,那人已到了近前,手搭帳幔將之挑開。而後,王小十才趁此機會一腳踹了出來。
“可是王將軍?”這人身子退了兩步,口中喊道。
“我……”王小十剛想應承,卻忽然想起,此刻尚在江州,尚在陳友諒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如何能夠承認這身份?若這人是張定邊派來的怎麽辦?
思之詳細,卻不過轉瞬的功夫,王小十便想通了其中關節。“什麽王小十?我乃姑蘇殿下張仁!哪裏來的小賊,還不快些受死!”
他已經完全想通了。此處戒備森嚴,若真是錦衣衛中的兄弟要與自己聯絡,是萬萬不會選在這裏的。而且,也不會這麽容易就進到屋中,還沒有被守衛發現。
“王將軍莫嚷,小的是奉吳國公之命,來與將軍接洽的。”來人道。他越是如此,就越是令王小十嘴角冷笑。若真是錦衣衛中的兄弟,不會稱朱元璋為吳國公,而是會直呼“大帥”。
“小賊找死!”王小十舉手不留情,兩人就在這屋中的昏暗之下打鬥起來。
連連鬥了十餘招,這黑影一聲歎氣,而後,奪門落入到院中,進而失去了蹤影。
“來人呐!”王小十剛剛便已叫喊出聲,卻久久未得到回應。如此看來,今夜這場“接頭”的鬧劇,又是陳友諒所主導,目的自然是在試探自己。
果然,一切則如王小十預料的那樣,這黑衣人“險而又險”的衝出了重圍。一刻鍾後,侍衛來向王小十稟報。“啟稟大殿下,刺客已經被我們擊退,請安心歇息。”
“想不到江州乃漢王治下,竟也如此的混亂不堪。而這府中精兵數百,竟連一個小小的刺客都抓不住,真是讓人大失所望。”
“請大殿下降罪!”
王小十道:“我不過客居在此,哪裏能降你什麽罪,你還是去到漢王那裏請罪吧!”王小十轉身回到屋去。
這一夜好險!若非王小十心頭清明如鏡,險些便要著了道。這個妙計,隻怕不是陳友諒能夠想出來的,到底是張定邊,還是張必先呢?
也隻有他們中的一個了!
夜深同樣未曾入眠的,可不止王小十一人。
“相國,派去的人回來了。大殿下並未露出什麽破綻。不過,他好像看出了這是我們定下的計策,而顯得很是不悅。”
張必先道:“那就對了!若他並無任何的不悅之態,卻倒令人生疑了。可見,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心思欠缺沉穩,也可看出,是定邊此次多疑了。”
可張定邊卻不會這麽想。張定邊是個固執的人,而固執的人往往隻相信自己所認為的真相。這種固執,常人多笑其是一種“傻”的表現。殊不知,若無這種固執的人存在,那麽這世間該有多少真理被埋沒。
此刻的張定邊,就沉浸在追尋“真理”的固執中。不過,這種固執是伴隨著血腥的。
數個時辰的功夫,現在天都已經亮了,他也被折磨的幾次昏死過去,又幾次被涼水潑醒。可從他的口中,張定邊什麽也沒有得到。
“再打!”張定邊倒要看看,一個濟世救人的大夫,還能夠有多硬的骨頭。
“大元帥,若再打下去,怕這人就禁不住了。”
張定邊也是無法。“說,你和王小十究竟是何關係?”
“我不認得什麽王小十……”他話裏的聲音越說越弱,竟兒卻已經聽不入耳中。
“大元帥,他又昏死過去了!”
“弄醒他!”今日張定邊勢要問出個結果來。
一盆冰涼的井水當頭澆下,人自然被激得清醒了過來。
張定邊見其不堪鞭撻,便準備“以理服人”。他道:“你乃是神醫滑壽的弟子,而那王小十日前曾受重傷,訪遍世間,也唯有神醫滑壽能夠將其醫治如初,你還敢說你不認得王小十嗎?”
“小人、小人的確不認得王小十啊!而且,家師四方雲遊行醫,我也已是數年未曾見過家師了。”
“那麽我再問你。昨日在殿上,我問你是否確定,張仁身上並無傷損,你是一口咬定。你為何如此確認,竟而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否與之早有默契,否則又如何會這般堅定?”
這人道:“那是因為我對自己的醫術自信。你也知道,我是神醫滑壽的弟子,怎麽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嗎?”
“好一張利口!”張定邊道:“你若執意替人隱瞞,就休怪本帥不客氣了!來人,將其家小盡數帶來。”
一聽如此,即便再堅毅的人,也難免心弦為之觸動。“張定邊!”
“大膽,竟敢直呼大元帥名諱!”旁邊的軍士喝指道。
“哈哈……張定邊,不勞你費心了!”而後,這人腦袋低下,張定邊還不知其是何意。可隨後,他的頭猛然抬起,後腦重重撞擊在身後的牆壁上。
“咚”的一聲響,卻像是連張定邊都被嚇傻了。“快救人!”
人被從牆上解了下來,幾名軍士近前查看傷勢。“讓開!”張定邊親自過來,趁著這人還有一口生氣,忙的將自身內息度入他的體內,維持其生命。
忙活了好一通,這人的傷勢才穩定了下來。也幸得是此人受刑了一夜,力氣大有損耗,這一撞之下也非全力,否則縱然是大羅金仙,也休想將其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大帥,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再想其他的辦法!”張定邊沒好氣的道:“或許,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那麽說,這個張仁是真的啦?”周圍的人都是張定邊的親信。
張定邊搖著頭。“那也未必。或許,他真的未曾檢查出王小十的傷勢!”張定邊認定了他就是王小十,還要試圖尋找到證據。
“這怎麽可能呢?大元帥,當初是胡蘭親自迎回的大殿下,您說會不會是……”
“胡蘭?”張定邊的這個眼神,注定胡蘭就要倒黴了!
天光大亮,王小十卻並未因昨夜的事情而影響了心情,仍舊在江州城內閑逛。當然,目標自還是潯陽樓上。因為心念著陳穎兒,潯陽樓外的景色看多少遍也不會覺得膩。
胡蘭自然也在,這一段日子他可算是真正的清閑下來,隻管陪著王小十遊逛便好。
看著江麵上的條條快船穿行,王小十心神一陣恍惚。可能是他昨夜一夜未睡,到了江州之後又連日緊繃著心神,才會顯得有些疲累吧。而且他在外人前,還要裝出自信滿滿的樣子,如何能不累?
現在,身邊隻有胡蘭在,他剛想閉眼小憩一會兒,可就在剛一閉上眼睛的時候,怎麽就會這麽巧,一枚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向了他的後腦。
石子是奔窗外飛進來的,王小十抬手將之接住。
目光跳出窗外,王小十才想起,自己可是身子三層樓上啊!潯陽樓周圍,又無同樣高度的建築,這枚石子是如何扔上來的?
向下瞧,街麵上行人密布,也不好分辨。
忽而,王小十的眼睛好似被一道光所刺痛到了。是一道目光,殺氣襲人的目光。
“胡蘭,你在這待著,我去去就來!”王小十吩咐一聲,又一次快步下了樓,尋找那殺氣的來源。
“王……大殿下,你慢著些!”王小十並未吩咐清楚,而且他的樣子很急,胡蘭還以為是出了什麽變故,就也隨後跟了下來。可他腳步稍慢,才到街上,卻哪裏瞧得見王小十的影子。情急之中,他險些就要叫出王小十的真名來。
而這時,胡蘭身後過來一隊巡城的軍士。“正好,你們快隨我去找大殿下!”
“對不住了,胡蘭將軍!”
“你們要做什麽?”
“奉大元帥之命,請胡蘭將軍到帥府敘話!”
胡蘭不知為何,但張定邊的命令,軍中將領沒有人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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