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老朋友 1
“常將軍戰死,死的壯烈,是死得其所。正是念在常將軍勞苦,所以陛下冊封常將軍之子常茂,為鄭國公,世襲開平王。”
“常大哥!”王十經曆過太多的大生大死。縱然如王十這般,自後世而來,卻也難逃命運的安排,難改命中定數。除了為自己與常遇春之間的兄弟之情而哭泣,他還能做什麽呢?
昔日的故人已逝,而自己卻還活在世上。就這麽無助的活著。不敢去麵對昔日的朋友,不敢去觸及昔日的一切,就這麽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二十年了,當年的故人都如何了呢?
“劉先生可還好嗎?”王十不知道,若如後史所載,劉伯溫早就該死了,該死在洪武九年。
“劉先生還活著!”彭將軍道。這或許,就是王十到了元末之後,對於這段曆史所造成的最大改變。“劉先生被陛下封為誠意候,打理督察院,監督文武官員。”
史上,劉伯溫該當是被封為誠意伯,死於胡惟庸之手。而因為王十的原因,劉伯溫得早於數年而投奔朱元璋帳下,有了更長時間效力的機會,爵位自也高了一等。而且還多活了這數年!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這位老朋友還活著。現在,王十恨不得去見一見劉伯溫,立刻見到他。
彭將軍道:“劉先生雖還在,卻也……如今胡相爺當政,對當年的老臣多有壓製,尤其是以劉先生為首的浙東一帶官員。如今,劉先生是奉旨在京城養病。名為養病,實則已如軟禁一般,不準離開京城半步。”
“胡惟庸嗎?”
“對。”
王十早就該知道是他了。慕然間,他想要回到京城去。原本他還不願以這樣的麵貌去見昔日故人。可現在,他想通了。隻要能夠再見這些人一麵,其餘的就都不重要了。
他要回去,去見劉伯溫,去見朱元璋,去見自己的妻子,還有自己的孩子。
“我……王將軍家中老可還好?”他本要說“我”,卻臨時改了口。而今,他還無法證明自己就是王十。這豈非很可笑?“王將軍家中應該有一妻一子,他們可還好嗎?”
“好……”這彭將軍也顯出一絲遲疑之色,像是有什麽話,不願意與王十言明。“還好吧。本將軍在外統兵,不曾見過王將軍的家眷。”
“也對!”王十心中好一陣熱切。他不知道,羽而今如何了。她為自己生了一個兒子,或是女兒呢?
那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生命唯一的延續。他很想立刻就見一見這對母子。這種情切之感,比之對劉伯溫更為熱切。
“我這就要回金陵去!”王十道。他本孤身一人,不願受束縛。可轉念一想,自己沒有路引,沿途如何應對盤查?看起來,自己的事情還要著落在這個彭將軍身上。
剛想要說話,卻聽林子外馬蹄聲陣陣。馬蹄聲所無法掩蓋的,是大隊人眾踏地的聲音。似有大隊人從林外而來,為首一人是騎著馬的。
果然如王十所判斷的那樣,林外已經滿是人,好似有數百人,比彭將軍手下帶的人還要多。
“什麽人?”
“是水匪!”彭將軍道。
“水匪?水匪敢如此猖狂?”他們的確是夠狂妄的,就好似上了岸要追著官府決戰一樣。
彭將軍道:“這群水匪為禍百姓已久。朝廷南北征戰不斷,也無力去管這些角色。而近年來胡相當政,派來了親信將官作為大都督,駐守信州。而此人曾嚴令,不許與水匪交戰,有擅自出擊者,都受到了軍法處置。本將軍也是看不過百姓受苦,這才……”
“這才換過了便裝,來清剿水匪!”王十道。他還真沒看出來,這彭將軍不單一腔熱血,而且腦子還十分靈活。這讓他想起了當初。
“當初宜興之戰的時候,我也是帶著手下的幾百錦衣衛兄弟,深入張士誠後方,截斷糧草,又扮作張士誠部的軍士,混入到呂珍大營,險些被他趕到城牆上去做梯頭。”今日說起來,不過是一樁趣事,而當日的凶險卻唯有王十自己清楚。
提起當年的宜興,王十就想起了錦衣衛中的兄弟,想起了當初的薛長卿,想起了陸遠、李豐、毛驤……想起了許多人。
林外,已經“大兵壓境”,而王十腦中猶自悵然,根本未將這些蝦兵蟹將的放在眼底。他王十何等陣勢沒見過,又在乎區區幾百的水匪!
彭將軍而今,越發覺得身邊這人就該是王將軍。若無親身經曆,縱然講出了這樣的故事,也無從將人帶去其中悲壯的意境當中。“隻可惜啊!”
“可惜什麽?”
“可惜了當年的錦衣衛啊!”彭將軍道:“不說也罷。眼下水匪圍困,閣下可有良策?”
“殺出去就是了!”
殺出去就是了!王十當先出了樹林。
林外,就見數百人的陣勢。而王十的目光一一從這些水匪身上掃過,一一與他們的目光對碰。而其中之人,無不在這伶俐的目光中而低下了頭。其中,當屬一個年輕人將頭壓的更低,簡直壓到了肚子上。
他前腳剛被王十放過,轉而卻是又站在了這裏。
而這時,馬兒一陣嘶鳴,好似都被王十的目光所驚到。而馬上同樣的年輕人拚命控製馬身,好一陣才收止住。這也是在王十收回了伶俐的目光之後!
“你是什麽人?”馬上的年輕人道。
“這話該我問你!”王十道:“你們聚眾為匪,若為混一口飯吃也就罷了,可你們喪心病狂,竟荼毒岸上百姓。”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種愛管閑事,還不怕死的人!”
“你說對了!”王十一人直麵數百水匪,絲毫無有懼色。“剛剛我殺了你們的人,不過是懲戒。若再執迷不悟,我就要你們葬身在岸上。”
“對!”彭將軍也出來。“爾等速速退去,若不然便將你們鏟平!”
“我當是誰,原來是彭大將軍啊!”馬上的年輕人居然認得他。“彭將軍不在山上打兔子,下山來做什麽?難道要跟著我們下水摸魚?”
“哈哈……”土匪群眾爆發出哄堂的大笑。而彭將軍麵色上難堪,指揮手下的兵將便衝了上去。
可王十沒動。他想要看看,這些水匪有什麽本事。
雖然彭將軍手下不過數十人,可那確是軍中精銳,對付幾百水匪應當不成問題。
可就見,對麵的為首的年輕人根本未將其放在眼底,臉上也並無丁點懼怕之色。更有甚者,這些尋常的水匪臉上也是如此。
王十搞不懂了,他們究竟有什麽倚仗?
“放箭!”這就是他們的倚仗。後排中,水匪張弓搭箭,拋射向了彭將軍一方。箭雨雖然不密,可他們身上未穿著盔甲,軍士們被羽箭嚇破了膽,不顧將令退了回來。唯有彭將軍一人,衝到了水匪跟前。
幾名水匪豎起了長槍,就要刺過來。
“退下,讓我親自會一會這位彭大將軍!”馬上的男子跳下馬鞍,而他的一隻手在腰間摸索,抽出了一道銀光。
那是一柄劍,劍身上銀光閃閃,揮動間宛若銀蛇,襲向了彭將軍。
而彭將軍的腰刀也已經揮了過來。半空之中,這一刀由揮變刺,刺向了男子。而這男子手中的“銀蛇”蜿蜒,卻是纏上了彭將軍持刀的右臂。
“這!”這一手看起來如此的熟悉啊!當年,王十就是傷在了這一手之下。
眼瞧著,彭將軍的手臂已經被纏住。隻要劍鋒繞緊,這條胳膊便要與肩膀分離了。
王十有心救他,卻苦於距離尚遠。
而這時,王十心念閃動,卻是在急速之間,不過一個眨眼之下便跨越了此間的距離,人好似飛閃到了彭將軍的身旁。
這一下子,連王十自己也被嚇到了。他剛剛不過心中焦急,卻不想是腳步邁動出了如此的急速。
王十到了他的身邊,伸雙指夾在劍鋒上。稍一用力,劍鋒便被折斷。而斷掉的劍鋒從彭將軍手臂脫落,卻是攪碎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了如魚鱗般切割的傷口。
就如王十當年一樣。當初,蒙赤行也是以此法,而為王十解除了危機。
如此,彭將軍的刀鋒不出意外的搭在了年輕人的肩膀上,順勢便要將他的頭砍下。而仍舊是被王十攔住了。他就似這兩人之間的和事佬。
“你這劍法是誰教給你的?”
“與你有什麽關係?莫非是覺得你救了我?”男子道:“若沒有你攔著,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說的好!你回去告訴白不信,就說老朋友回來了,抽空我會去看他的!”王十道。而他已看出,這靈蛇劍法,便是當年白不信的劍招。想必這年輕人的背後,便是白不信。這湖上的水匪,或許就是當年的白蓮教中人所聚集在了一處。
看起來,這其中的內幕還真是不少。而接下來,王十要去戳穿另一個內幕,最後才能有空去見一見白不信這個老朋友!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