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當年人,當年事 2
這奏折上縱然詳盡,卻終究少了一件事,一件朱元璋十分想知道的事情。可沒有辦法,王十沒說,監聽之人自然也就沒有記錄。
那就是關於王十身上的秘密,他之所以保持青春的秘密!
那才是朱元璋最為關心的。如他一般,已經擁有了天下間至高無上的權利,掌握了天下的財富,與天下人的生殺大權,他還缺少什麽呢?
曆代帝王最終所追求的,不過是壽數而已。連秦皇漢武,乃至是唐太宗這樣的千古帝王也不能免俗,又何止是朱元璋呢?
朱元璋太希望知道王十身上的秘密了。
但他不著急,他還有的是時間。
“十,希望你不要讓大哥為難!”朱元璋希望王十自己將那秘密說出來,也免得兄弟之間難堪。
王十離開了劉伯溫這裏,一直坐到天黑他才離開這裏。他意在觀察劉伯溫喝過那藥之後的狀態。
就隻見著,劉伯溫的精神越來越好,藥喝下去不過半個時辰,額頭便見了微汗,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也更有精神了。
“父親,今日您說了這麽多話,累壞了吧。”
劉伯溫被兒子攙扶著躺下。“不累,反倒是輕鬆了不少。心中憋悶的話終於吐了出來。”
“父親說這些,若是傳到陛下耳中,隻怕……”
“我就是要傳到陛下的耳中。若非十回來,為父今日的這番話,隻怕想傳到陛下的耳中也做不到。”
年輕人不懂。雖然他是劉伯溫之子,但奈何資質有限,並不能聽懂劉伯溫打的“啞謎”。
“父親您歇著吧。”
或許,生子未如王十,才是劉伯溫最大的遺憾吧!
“十,你可不要讓這些老朋友失望啊!”劉伯溫喃喃自語。“老朋友們,我就要去見你們了!”
王十離開了,滿腦子都是劉伯溫的話,都是大明江山,都在為大明江山的未來而擔憂。王十卻不知道,現在他最應該擔憂的反倒是自己,因為朱元璋已經對他充滿了好奇。令一個皇帝對自己感到好奇,就不知是福還是禍了!
而後的幾日,王十都待在府上。王府裏人眾紛紛,倒也並不覺得無聊。閑了,他還可以去秦淮河畔走一走。但他卻始終未曾出門。有左慈在跟前,聽著他講朝堂中的趣事,倒也算是一種消遣。
這天,王十在花園中,在花園湖上的亭子裏。他手裏拿著魚食,不斷的投放到湖水裏,引來群魚的爭搶,在湖麵上翻騰起了浪花。
水麵下,好似產生了一場大戰。一場為了生存,為了搶奪更多的食物而展開的大戰。
王十一時間看入了神,也不繼續投食,就隻看著他們爭搶。
就隻見,其中一條個頭稍大,輕輕的一個擺尾,便足以將旁的魚閃出很遠。
在魚的世界中很遠!
而這種大力,卻也並非是製霸的存在。另又有數條魚,在水中格外的靈活,魚嘴不停的張合,卻也吃的不少。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力有不如,便要徐緩圖之。
這是王十一個下午所感悟出的東西。從這的魚群爭鬥中所感悟出的東西。
“徐緩圖之?”他借此想到了人,由魚而想到了人身上,想到了蒙赤行的身上。
蒙赤行,豈非就是那個他不可力敵的人嗎?不可力敵,就隻能徐緩圖之,或是智取?
可在蒙赤行那樣的人手下,要如何智取呢?蒙赤行那功法,如老和尚所說,乃是以精神駕馭**。他可以是一座山、一條河,王十如何能傷他?
除非他的力氣大到足以敲碎一座山,斬斷一條河。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時間還早,卻禁不住一日、一日的浪費。等到了約定的日期,王十便要與蒙赤行比鬥了,是要分生死的。
王十不想著如何戰勝蒙赤行,就隻想著如何能活一條命!如何在蒙赤行手下逃得一條命!
“逃?”王十又想到了那魚的身上。或許,自己不應該去赴那個約會,那樣豈不就是逃過了嗎?
可他又能逃多久呢?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速度!”王十心有所悟,在花園中動了起來。
這一動,他的速度便已經達到了極限。他自身的極限。
“要更快!”王十催促著自己。或許,自己力量上並不能將蒙赤行如何,卻可以在速度上有所超越。他好像發現了另一條路。
不知不覺,天黑了。左慈來叫他。“王爺,時辰不早了!”
“好!”王十收招定式。他身上的衣襟都已經被濕透,可他的人卻越發的有精神。他好似探索到了一處奇妙的門徑。“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左慈道:“王爺請看!”他遞過了一章請帖。
“這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午後。那時王爺正在花園中練功,卑職叫了兩聲,您也未回過頭來,所以便壓下了。”
是王十練功的時候太過投入了。
打開一瞧,“鄭國公?這是哪位?”
左慈為其解釋道:“開平王常遇春之子。”幸虧朱元璋有先見之明,讓左慈來伺候王十,否則平日裏非要鬧出笑話來。
常茂,朱元璋念常遇春的功勞,特點加封常茂為鄭國公,明初數位公爵之一。
徐達而今領兵北伐,常茂也曾請戰,但朱元璋卻以其年幼而未準。
常茂的年紀已經不能算是了,隻不過朱元璋多有保全他的意思,而並未令其征戰涉險。
故人之子,王十不能不去。他自打回京之後,連胡惟庸都已經見過了,可當年的那些故人卻一個也未曾來拜會,甚至王十就算想找他們也找不到。倒是這常茂,常遇春雖戰死北疆,可他們之間的這份情誼卻仍未斷。
王十深感欣慰,當下便要去赴宴。
“王爺,您先沐浴寬衣,而後再去赴宴不遲。”左慈就是這樣,能夠將一切事情都替王十考慮周全。
“好。”
王十才發現,身份不同了,也會有很多的麻煩。沐浴更衣,天色已經更晚,但這並不妨礙他出門。
一樣是坐著車輦,到了鄭國公府,遞上了名帖,有人親自出迎。
王十瞧見,麵前站著的就是一個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樣貌也酷似常遇春。難道這就是常茂嗎?
“侄常升,見過三奇王!”這年輕人道:“王爺請。”
“你是……”
“侄常升,家父常遇春,家兄常茂。”
原來常遇春不單有一個兒子!
後史的演繹之中,多有常茂的大名,卻並不知常遇春另有兩子,常升、常森。而今,他們幾兄弟一府,彼此親密無間。
王十被迎了進去。果不其然,進門之後有人相迎,便是常遇春的三子,常森。
這常森年紀算是最的一個,卻是多了幾分書生之氣,樣貌也並不如常升魁梧,與常遇春年輕時大相徑庭。
終於,在前廳上王十見到了這國公府的主人,常茂!
“常大哥!”王十在心中驚詫道。乍一眼看上去,這常茂與常遇春簡直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不過細看之下,會發現常茂身上並無常遇春那種鐵血之氣,而且麵上也稍顯稚嫩,並未經過風霜的淬煉。
“侄拜見叔父!”他們之間的稱呼更為親密。
“起來。”王十道。
“謝叔父。”
王十看著他,看了很久,而心裏卻是在想常遇春。“常大哥啊,此刻站在這裏的為何不是你呢?”他正從常茂的身上來尋找故人的影子。
隻可惜故人已逝,再也回不來了。
按照常茂請帖上所說,該是請王十來赴宴的。可現在王十到了,卻仍舊在廳上枯坐。這常茂,也並沒有要讓王十入席的打算。
王十雖不是急著吃飯,卻也難免要問,好借此打破此間的尷尬。
常茂倒是先開口了。“叔父莫急,與侄兒再等一人。”
“你還請了旁人?”
“實不相瞞,今夜就是為了讓叔父見一見這人。”
他也不說是什麽人,就陪著王十在這裏枯等。
一刻鍾後,那人來了。王十一見到他,一口冷氣便直衝頂門。
這人他好像認得,卻又不敢去相認。二十年的時間,在常人身上書寫下了太多的滄桑。
“王將軍,十哥!”來人跪倒在了地上。
王十搶前幾步去扶他,卻隻拉過了手臂空蕩蕩的衣袖。他的右臂已經齊肩而斷,隻餘下空蕩蕩的衣袖。
再往上看,他的一隻耳朵也被削掉了,臉上的皺紋甚多,遠超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蒼老。
“紀綱?你是紀綱?真的是你!”王十心中將自己罵了個透。他早該想到,當日在秦淮河畔釣魚的人該是紀綱。“我怎麽早沒認出你來呀!”
紀綱抱著他,一隻手抱著他。而王十卻是雙臂將他摟的很緊。“我怎麽會沒認出你來?”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一邊的常茂卻道:“幸虧叔父未曾認出他來,否則今日你們就無從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