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別告訴我，我有病

  坐在副座上的陳虹，已經聯繫上了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了解到了這起「流行病」的情況。

  陳虹正準備將情況告訴唐起，結果聽到劉幫這麼不客氣的訓話，她那抹了淡粉色唇膏的小嘴，不由得張得大大——簡直難以置信！

  ……竟然還有人敢訓唐起？

  他老爸都管不了，劉幫竟然敢管？

  原本就不想較真的唐起，這下見劉幫較真起來，而且當著陳虹的面……真是名符其實的好發小啊，當眾數落他不是了？

  正如劉幫所言，能級沙漠出來后，的確有很多搞基礎科學研究的同行，轉戰商業項目去了。

  就連唐起所在的宏觀科學組，也有一半跑掉了，還是被商業大佬高薪挖跑的。

  唐起另一個發小——秦燦，他是動力學飛行領域的專家，他跳槽娛樂圈之後也曾回過頭來勸說過唐起。

  當時秦燦比劉幫還要見血封喉，把唐起痛罵了一頓，兩人還因此而差點割袍斷義、互不交往！

  吵過一架后，秦燦給唐起打上了「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標籤后，就投回了他的娛樂圈，沒再主動聯繫過唐起。

  秦燦憑臉吃飯，演戲很爛，但唱歌卻一度飆紅，創作了很多傳廣度蠻高的歌曲……大紅大紫的秦燦至今也沒整明白，唐起堅守在原地的初衷到底是啥？

  娛樂圈這麼好淘金，唐起都不來淘，不是大傻瓜是什麼？

  ……想到秦燦，唐起卻想不起秦燦跟他吵架的事情，只是在潛意識裡一直埂著一個心病——他搶了陳虹，是陳虹的老公。

  秦燦不再聯繫唐起的原因，是出於這份橫刀奪愛的愧疚。

  而唐起也一樣沒主動聯繫過秦燦，是因為這個尷尬的芥蒂一直扎在兩人之間。

  但現在，好像這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知道秦燦進軍娛樂圈的事情，還是兩天前陳虹告訴唐起的。而秦燦也不是陳虹的老公。他跟秦燦的芥蒂也不是什麼橫刀奪愛，而是秦燦勸說唐起「棄科從商」大吵了一架，變成了「志不同道不相為謀」而分道揚鑣了。

  這個跟原本生活相衝突的真相，唐起現在是隱隱有所察覺，但難以接受——他是搞科學研究的，要說穿越，也得有穿越的硬核條件才對，偏偏只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后就發生了，光速都沒有超越，談何穿越？

  所謂穿越的硬核條件，就是作為物質的身體，怎麼可能超越光速？必須像光子那樣沒有質量，才能實現光速穿越。

  還有，平行宇宙一直只存在科學界的理論中。唐起也曾用數學公式算出平行宇宙的存在，但那只是紙上談兵而已，在物理學上找不到解構的基石，等於是科幻。

  另外，最矛盾的一個點是：穿越過來的唐起，是如何替代掉這個平行世界里的原版唐起的？

  如果宇宙中存在平行世界，那麼平行世界里應該也有一個唐起才對。

  穿越過來的唐起，是會發生一種「兩個唐起」並存的現象。

  可現在，沒有這種現象發生。「穿越」過來的唐起，成了唯一的唐起，而且這個唐起還是生活在原來的圈子裡，只是有些人和事，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而已。

  「難道是意識穿越？」

  可這意識穿越在科學界是難以定義的，也沒有一個權威的定義，甚至還不被科學界所接受。

  本身就是一名科學家的唐起，也曾去搜索過別國的科研成果，看看別國的科學家有沒有關於意識穿越的研究，結果毫無所獲。

  好在唐起一直以來，就對生命意識抱著濃厚的興趣，沒少花精力去研究。

  兩天前的實驗失敗后，他特別關注和收集一些失憶症患者的個例，以及一些植物人的持續關注的報導，他們在得到長久治療之後突然醒轉，變了一個人，思想、性格全變。

  唐起懷疑這就是意識穿越的代表，準備等手上這件事情了結后，就著手研究這個「意識穿越」領域。

  如果這個領域得到證實，那麼那些被現代醫學水平定義為精神病、人格分裂症的病患，將會得到洗白，和重新定義。

  「沒準這個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而我只是一個沒有被醫院審判的精神病人。」

  這就是懷著嚴謹科學態度的唐起，背負的另一重精神壓力——他不相信沒有科學根據的定義，也害怕自已真是一個精神病人。

  兩天前那個實驗失敗后，明顯感覺周圍一切有所變化的唐起，也曾一度懷疑自已可能真是一個精神病。

  畢竟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真實，不容置疑的真實，找不到懷疑的破綻。而唐起本人，在同事眼裡本來就是個瘋子，出了名的瘋子——科研上的唐瘋子。

  現在，如果他對周圍的一切，發出質疑的聲音，那麼他就會變成生活上的瘋子——不僅工作上成了瘋子，連生活上都成了瘋子，那他就坐實了精神病這個瘋子了。

  「……你連本份工作都不應該做，何況還是其他部門的事情？好好考慮你目前的前途，想想怎麼出路，才是首要之選。現在是娛樂至上的時代，科學已死……即使還沒死，也已經停止，你守著它幹什麼？以你的學識和才能，隨便在一個商業應用領域，都是一個大咖的存在……」

  劉幫就跟秦燦附體，再現了說客的瘋狂輸出。

  看著眼前的劉幫，一個勁地給他洗腦，正要反擊的唐起突然明白了什麼：

  怪不得陳虹給劉幫打的那通電話里，劉幫原本是拒絕的，但是了解到陳虹推薦的人是唐起后，劉幫就改變了主意。

  當時唐起有點琢磨不透劉幫的轉變，但現在面對他的數落、責罵，一切都變得昭然若揭了——劉幫就是要打擊唐起！說是毀滅三觀，賺點惡趣味，其實就是毀滅唐起搞科研的道行！讓他清醒一下，認清現在的科研狀況。

  ——這的確是一個好發小該乾的事情！

  一塊玩泥巴長大的發小，個個都轉行賺熱錢去了，唯獨唐起一根筋的守在原處，這讓秦燦和劉幫於心何忍？

  「我要是像你，還有秦燦這樣，也用不著你倆來勸了。我家裡那位老早就把錢途安排得妥妥噹噹了，只要順著他的指示，第一個跑路的人應該是我唐起。就算混得沒有秦燦那傢伙那麼風生水起，也鐵定混得比你劉幫要強很多。」

  唐起絲毫不客氣地回擊。

  「這點我信！」

  劉幫知道唐老的能耐，如果唐起真的肯服從唐老的安排，那麼在這幾個發小裡面，絕對混得風生水起的第一人，是唐起這小子。

  唐老沒退休前，身為著名的物理學家，唐國科學界的先驅人物，他本人就是能源領域的佼佼者。退休之後，轉戰商業能源，雖說表面上不敢顯富，但認識他的人都清楚，他是隱形的富豪。

  「我就搞不懂了，你聽從你父親的安排，多好！有多少人跟我一樣，羨慕有你那樣的一個父親？」

  劉幫難以理解的樣子，十分痛惜，然後像其他人一樣，順嘴就來了一句：「你怎麼就跟唐老鬧翻臉了呢？」

  劉幫剛說完，陳虹就扭過身來，用手拍了拍座墊，一個勁地給劉幫打眼色。

  唐起的臉色，唰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條件反射！

  他有點痛苦地摸著額頭，右臉肌肉一跳一跳的。

  一個親人逝世的念想，就這麼不合時宜地籠罩了他。

  ——徐女士並不在這個世上！

  這個念想，其實這兩天來，時不時會突然蹦出來，但都沒有這次這麼強烈和逼真，帶著一股濃濃的憎恨情緒。

  剛剛這麼一下子，彷彿親身經歷了親人逝世的過程。

  他曾想給家裡的那位大佬打去電話確定一下，尤其是看到那張缺少徐女士的「全家福」照片，讓他這個念頭更為強烈，但實在邁不過心中那道坎——那道坎，猶如烙鐵一樣深深地烙在唐起的心口。

  直覺告訴他，徐女士的死就是那位大佬害的，唐起就是憎恨他，

  徐女士在世的時候，唐起跟那位大佬一直不和睦，是心有芥蒂那種，談不到憎恨——就是那種高高在上，連一隻螞蟻都得對他俯首屈服，讓唐起打小就起叛逆的心理。

  但是現在，這種憎恨的情愫是突然降臨，讓唐起感覺到突兀的同時，竟然又隱隱地覺得在情理之中，很理所當然……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打從那個實驗失敗之後，唐起感覺這兩天以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有點陌生，而精神世界的情感也變得有些突兀，甚至難以理清。

  但不管怎樣，雖然他一度懷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懷疑是科學界不敢苟同的穿越之類，但他對陳虹的愛慕沒有變，還有跟那幫發小，以及同學之間、同事之間的感情，也都沒有變。唯獨多出來的這一條憎恨唐森——他的父親，偏偏他卻覺得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徐女士是怎麼死的？一時之間，唐起的記憶里還有些模糊。

  但可以肯定並且難以理解的是，現在只要一想到徐女士這方面，唐起的心裡就會伴生出對唐森的憎恨之情！

  「劉師兄，你這才叫多管閑事。」

  陳虹不想看到劉幫跟唐起鬧翻臉，尤其看到唐起拉下來的臉色，趕緊替劉幫解圍，於是向唐起彙報道：

  「疾控中心已經初步掌握了這起病變的情況。說是一種『e』狀病毒感染視網膜，令人失盲，癥狀表現為看不到任何色彩。這種病毒感染性特強，初步斷定是通過粉塵顆粒傳播，目前還沒致死率發生。疾控中心已經上報，病理性研究也開始在進行，也需要更多的臨床癥狀的採集，相關的防控措施需要一個響應機制的啟動，後續工作有待上級的進一步指示。總之一句話，還沒死人，大家不要怕！」

  聽到陳虹這麼一說，計程車司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還是你們這些關係戶可靠，知道直接找疾控中心挖情報。既然不死人，那就沒事了。」

  司機感嘆道。

  像他們做司機的，拉各種各樣的人，最容易中招了。

  「只要不地震，不發洪水，該娛樂的還得娛樂，該享受的還得繼續享受。」

  劉幫嘿嘿笑道，看唐起的眼神多了一絲深遠的意味。

  「那是，活著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圖享受？反正在國際上，有咱們大唐國在牽制著、斡旋著，核戰暴發不了，國內和平昌盛、歌舞昇平，正是娛樂撈金的黃金時代。別說本土明星瘋狂撈金了，就是國際友星，都蜂湧而至，把我們大唐國視為娛樂的天堂、撈金的沃土。我說你們三個，好像是科學家對吧，剛才我聽到你們的對話，應該沒有猜錯。科學家現在不吃香啊，瞧瞧現在隨便一個三流明星的收入，都遠超你們……」

  司機不怕說得難聽，最後還哈哈大笑了起來。

  【雙E病毒進入建網階段，第一據點建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