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會跑的塑料袋（開始起飛章）

  城市的縮影，漸漸遠去，郊外昏黃的草地，還有潑著濃重抑鬱色彩的樹林，猶如地理課上的演示活板，漸漸延伸和聚集。

  隨著賓士的汽車往西深入，熱帶草原氣候的最後堅強，連同現代化的建築慢慢絕跡，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荒涼。

  風沙如霧，茫茫的一片沙海！

  看不到半點的綠色，猶如被掐滅了生機，熱帶沙漠氣候彰顯著她的風骨和凜冽，籠罩了與天交融的大地，燥熱的風吹著滾燙的沙子，無情地抽取著大地殘息般的水氣。

  ……按照藤原先生的觀點，作為獨立生物體的細胞，是如何凝聚成一個人體的？

  當唐起一再琢磨這個關鍵問題的時候，車隊已經駛進了炎國的大沙漠——葛嗒嗒大沙漠。

  這是地處炎國中西部的大沙漠，往北是熱帶，往南是溫帶——這不是一個尷尬的處境！

  ……人體是如此複雜的結構，是如此龐大、精密的系統，單從「四大基本力控制下的粒子聚合成人體」的物理角度，怎麼解釋獨立細胞體這種等同粒子的行為關係？

  已經陷入思考中的唐起，完全忽略了外面變化的環境，繼續琢磨著他的科研問題：

  「粒子聚合成人體，是有四大基本力在主導，那麼獨立細胞體是因為什麼力量而聚合成人體的呢？也即是說，四大基本力轉化成什麼生物力量，使這些細胞統一到一起並構建出了人體？」

  唐起擅長把物理問題翻譯成數學問題，然後用數學公式給予解答。但現在，怎麼把生物問題與物理問題轉換過來？再用數學思維去思考，並找出解答方案？

  ……頭痛！

  用指頭敲了敲腦門，唐起有些困惑起來。

  之前曾有過那麼一剎那，是有靈感迸發，但很可惜，一下子沒抓住，就錯失掉了。

  ……物種進化是一種意外，這個觀點被藤原先生否決掉了。

  唐起嘗試再提及藤原不娶的「細胞是生物體的主人」觀點，看看能不能再迸發出靈感：

  「是細胞主導了進化，然後一點一滴地記錄進了DNA日記本里，成為了遺傳信息——基因。」

  「一群獨立生物體的細胞，為了更好地繁衍自己，與許多同胞們達成了共識——締造組織，然後又構建器官，最後像高瞻遠矚、高屋建瓴的領袖那樣統一成一個機體系統，人體就這樣來了？」

  「人體對細胞而言，更像是一種社會形態。它們分工合作，並在不同的器官上扮演著不同的細胞身份。」

  唐起的發散思維，讓他把這個牛角尖鑽出了新的深意和層次，感覺越發有意思了：

  「細胞們凝聚成植物、動物，這樣看來，不同的植物和動物，其實對細胞而言，就是不同的社會形態。植物是一種社會形態，動物又是一種更為高效或者說高明的社會形態……有意思！那些單細胞生物，其實就是散養的『原始人』，而多細胞生物，就是進入了社會制的『智人』。」

  想到這裡，唐起感覺像是天方夜譚，可仔細一琢磨，越發覺得形象和適中，簡直不要太符合現實：對比一下多細胞生物與單細胞生物的不同，最大的特徵應該是它們的DNA結構的不同。

  藤原不娶曾告訴過唐起：

  「多細胞生物的DNA要比單細胞生物的DNA複雜多了。而單細胞生物的DNA太過簡單，甚至有些連細胞核都沒有核膜包裹，裸露的DNA更多是以細胞質散落在裡面，更談不上什麼單螺旋結構、穩定的雙螺旋結構。」

  ……這妥妥的就是現代化軍隊與原始部落的「軍隊」在對比。唐起暗想。

  唐起把細胞構建的人體，比喻成一種社會形態，這種觀點與藤原不娶的觀點不謀而合。

  藤原不娶在與拉希德「舌戰」時，就曾提出這個觀點。

  現在，兩人坐在同一輛車裡，身旁的唐起又提到這個觀點，這讓藤原不娶很高興。

  藤原不娶說道：

  「細胞們構建出人體，這應該是它們最高級的社會形態了。畢竟人類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沒有任何生物能威脅到人體的存在，這就成了細胞們生存的天堂。恭喜細胞們，它們終於抵達了屬於它們的極樂世界！」

  「反觀人類，什麼時候才能擺脫物質的束縛，進入共產，像細胞社會那樣實現『社會餵養』？」

  唐起深發感慨地道。

  「對極了！在細胞社會裡，它們各司其位，按需分配，沒有階級對立，沒有壓迫，也沒有同類戰爭，它們一致對外，有著共同的目標和使命：那就是維護著這個共產社會永繼運轉！」

  藤原不娶附和著唐起的感慨，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快看，那是什麼——」

  藤原不娶突然指著車外一個移動的東西，大叫了起來。

  唐起順著藤原不娶手指的方向，望出車窗之外——

  只見沙霧下，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正離汽車有七八米遠，在狂奔！

  「是什麼動物？」

  唐起忍不住問道。

  「好像是一隻塑料袋，被風吹著在跑。」

  藤原不娶仔細看了看，還用手機拍了下來，然後將圖像放大，雖然風沙之下拍得不清晰，物象有些模糊，但不妨礙得出一個結論。

  「塑料袋？」

  聽到這個結論，唐起有點吃驚，並疑惑地道：

  「這裡是沙漠，怎麼會有塑料袋？」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垃圾包圍城市，人類製造的垃圾已經代替人類的觸角，伸入到世界各個角落，人類到不了的地方，垃圾能先到達。大海、森林、沼澤地、山地、沙漠，現在都有垃圾的身影。」

  負責接送的司機用國際通用語言說道。

  「我看看。」

  唐起從藤原不娶的手裡，取過手機，瞅了瞅被捕捉到的畫面，不禁皺起了眉頭。

  ……有點熟悉的畫面！

  「這讓我想到了一個曾經看到過的視頻，是一隻塑料袋被風吹著過馬路的情形，那塑料袋的兩邊提手，像腳一樣支愣著，遠遠看上去就跟一個嬰兒在走路。網友們還調侃地配了音，並貼上一個妖袋的標籤！」

  唐起把手機還回給藤原不娶，道。

  藤原不娶聽著唐起的描述，再看看手機里的畫面，越發覺得像是那麼一回事。

  車隊在沙霧中前行，大概一個多小時后，風沙停住，視野恢復了廣闊。

  前後左右，俱是沙漠包圍，要不是有定位系統，以及車載導航，車隊肯定是要迷路的了。

  「唐先生對韋卡龍的印象如何？」

  藤原不娶問道，然後接著道：

  「你跟他都是搞物理研究的，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

  「還只停留在禮節性打招呼階段。」

  唐起回想了一下這三天來，在這支科研隊里的相處，告訴道：

  「跟他還沒正式交談過。」

  「人體有一種特殊的感應系統，源自於細胞對環境的敏感感應，所以這種感應技能是我們認為與生俱來的，我感覺他好像對你沒好印象。」

  藤原不娶道。

  另一輛車上，與拉希德同坐一輛車的韋卡龍，正緘默地坐著。

  看得出來，韋卡龍是個孤傲的傢伙，不喜言談。

  從組隊見面以來，拉希德也沒見韋卡龍說過多少句話。

  「藤原先生對細胞的研究，很深入，他提出的『細胞是生物體的真正主人』，這個觀點徹底震憾到了我。你對他的觀點，認同嗎？」

  拉希德開口打破這種沉默的氣氛，問道。

  「很好的觀點。」

  韋卡龍睜開眼睛，看了拉希德一眼，大概也意識到他有點沉默寡言，給這個同車的坐伴帶來不太友好的體驗，於是努力多說幾句道：

  「藤原先生獲得了諾貝爾獎，在細胞領域上的發言權，是勿庸置疑的。這次東林國派他前來解決蜥蜴變大的問題，他應該能從細胞上找到答案，我對他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我對你也是抱著很大的希望。你可是中微子領域的專家。這次炎國蜥蜴變大問題，就是中微子引發的，這可是你擅長的研究領域。」

  拉希德見韋卡龍有多說話的意向，於是很高興地問他道：

  「跟藤原先生走得比較近的那個唐先生，始初我不怎麼留意他，但聽他的幾次的言論，以及藤原先生對他的評價，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唐先生是一名理論物理學家，同是搞物理研究的你對他印象如何？」

  「空談之輩！」

  韋卡龍直言不諱地道。

  看來，韋卡龍的性格，就是這樣一個直誠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嘴裡就怎麼說，不會去顧慮別人的感受或者在乎別人的目光。

  「理論物理學家，不都是夸夸其談的嗎？原諒他們的實驗，都是完美的虛擬實驗，難以實證，這也是他們的科研特色。」

  韋卡龍這麼直接的表態，讓拉希德不得呵呵掩笑道。

  「我並非對理論物理學家有成見，我只是對唐國的科學家——恕難恭維！」

  大概意識到這話帶著濃重的個人偏見色彩，韋卡龍看了看拉希德，索性不打算掩飾一下，而是直抒成見道：

  「在科學界，眾所周知的一個事實，唐國在學術界向來毫無貢獻，或者可以說是毫無建樹。」

  ……額，看來這傢伙對唐國的印象很糟糕啊！拉希德推了推圓框眼鏡，乜斜著眼看著韋卡龍：

  「唐先生認為現在的科學界，研究事物的角度有失偏頗，這一點在這次暴發的新災難面前，表現得淋漓盡致。不管是『敏電菌體』還是『e』狀病毒，又或者是蜥蜴變大問題，無不聲明了這一點。唐先生提出要用最直接的物理角度去解讀生物，這個觀點深受藤原先生推崇，他認為這可能是解開『敏電菌體』的有效視角。你對唐先生的這個觀點，以為如何？」

  「唐先生可能只是刷點存在感，以他那名不見經傳的成就，在咱們這支科研隊伍里，科研水準是最次的一位，也是最不切實際的一位。」

  韋卡龍一臉不屑地道：

  「要按他的觀點，幾個世紀發展起來的化學、生物學，都是在扯蛋了？」

  PS：各位童鞋，請坐好了，本書從這章開始，要起飛了，你們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