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進化的肉球

  隨著離1號觀察園越來越近，唐起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起來。

  ……如果一會在粒子探測器里，找到了一些很重要的數據，接下來要怎麼辦？

  關於解決蜥蜴的變異問題，全由炎國的宇航局負責，現在他們已經表態這個任務可以結束，且已經結束了。而唐起只是一個「客人」，一個由他們請來幫忙的「客人」而已，怎麼有事項決定權？甚至連發言權都沒有——發言權在拉希德那裡。

  「到了！」

  開車的安保員拉起了手剎，把科研車停在了1號觀察園的鐵網牆外，然後朝翻譯助手丟去大門鑰匙，並示意他去開門。

  翻譯助手點點頭，拉開右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小跑著跑去開鎖。

  手臂粗的大鐵鏈，落了一個上斤重的大鎖——在這個人煙絕跡的沙漠里，不為了防賊，只為了防止變異的蜥蜴。但要是大腦袋那樣的大蜥蜴，這鎖，這鐵鏈，又哪能防得住？

  開了鎖，翻譯助手抓著大柵門把，開始往門後方推開去。

  這1號觀察園，裡面也關押著一些變異的蜥蜴，是用來跟2號觀察園的蜥蜴作對比之用的。

  巴赫每天都會安排人員過來，給這些變異蜥蜴餵食。

  援助隊來了之後，拉希德停掉了原來的研究項目，這些變異蜥蜴沒有處理掉，就繼續關押在這裡。

  為了省掉每天來回跑，巴赫安裝了一個能定時投食的裝置，只要預填上三四天的食料，就可以每隔幾天，才派人過來察看一次，補料一次。

  「什麼東西！？」

  正在推門的翻譯助手，突然驚呼出聲，他一腳踩到了一個圓鼓鼓的小「皮球」，滑溜溜的，一腳滑開，差點摔倒。

  那個圓鼓鼓的小「皮球」，並非死物，它被翻譯助手踩上一腳后，就跟一個泄氣的皮球一樣，扁成了一個瓢帽，但轉眼之間又像吹氣一樣恢復了回來，圓凸凸的就跟蛤蟆鼓起了肚子。

  失驚之下的翻譯助手，條件反射地補上一腳，把它給踢了開去。

  「發現什麼了？」

  聽到翻譯助手的驚叫聲，開車的安保員從車上伸出了腦袋，詢問道。

  「是一個拳頭大的小肉球。」

  ……肉球？

  回過神來的翻譯助手，馬上意識到——這正是藤原先生要抓回去做研究用的東西。

  他趕緊去找，卻哪還有那隻小肉球的蹤影？

  「有肉球跑進觀察園裡面去了？」

  藤原不娶一聽有肉球出現，於是率先跳下車來，朝翻譯助手走來。

  ……這是第三次碰上這種不明生物了。

  藤原不娶更加好奇了。

  「原本」是數學家出身的唐起，大概從這碰面機率中，算出了這種肉球的數量，肯定十分驚人。

  「這難道是一種新物種不成？」

  唐起趕緊也跳下車，卻聽到車子跟著開動的聲音，於是朝安保員示意，讓他把車子停在外邊，免得不小心壓到了那隻肉球——這次一定要抓住一隻，讓藤原不娶研究清楚它們的來歷。

  安保員只好熄了火，然後跟在唐起身後，一起走進了這個1號觀察園。

  四個人找了一會，愣是沒找著那隻小肉球。

  「辦正事吧。」

  唐起不想在此耽擱太久，然後問安保員道：

  「粒子探測器的機房，在哪裡？」

  「跟我來。」

  安保員學過唐語，聽得懂唐起說的話，這也是巴赫派他來給唐起開車的原因。

  安保員當即帶著唐起往後院走去。

  這1號觀察園的面積，比2號觀察園還要大，大概是因為底下埋有中微子探測器的緣故。

  據稱，埋在底下的中微子探測器，起初就有十多公里那麼大，後來韋卡龍來了之後，要求增大到三十多公里。這可謂是耗資驚人！炎國宇航局如割肉般難受。

  「唔？感覺有點不對勁。」

  走在前面的安保員，突然放慢了腳步，然後扭頭看向後院的左側方向……

  「怎麼了？」

  唐起走上前來，詢問道。

  「1號籠子、2號籠子，怎麼沒有動靜的？」

  安保員說著，轉身朝後院的左側方向走去：

  「三天前，我來給這裡的蜥蜴填料，知道它們還在的，我一進來就能聽到它們挨餓的聲音，現在怎麼聽不到了？而且，嗅嗅，好像有一股腐臭的氣味。」

  順著安保員的方向看過去，唐起看到距離走廊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密封起來的籠子欄，裡面有幾個大小不等的鐵籠子。

  跟2號觀察園的籠子欄差不多，基因沉默方法出來后，其他籠子里的蜥蜴都被阻斷了變異，然後放歸沙漠，只留下1號和2號作觀察之用。

  「不好！唐先生，你……你快來看。」

  安保員發出驚叫聲。

  唐起趕緊跑過去，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嗆人窒息的腐臭氣味，幾乎讓唐起昏厥過去。

  安保員遠遠看到1號籠子里，籠底下一灘灰黑色的東西，分不清楚是什麼，卻發出陣陣熏人窒息的惡臭。

  唐起學著安保員用手袖掩蓋住口鼻，然後兩人一起小跑上前。

  在靠近籠子欄的一瞬間，那灘灰黑色的東西裡面，突然一鬨而散，無數的灰白色的小肉球從裡面滾了出來，沿著籠底部的鐵網槽，很快就鑽出了籠子，落向地面，卻像雨滴掉落在沙面上一樣，滲沙而入，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啊，這是！！！？？？

  唐起看得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來后，更看得心驚肉跳！

  那灘灰黑色的東西，一下子塌縮了下去，甚至聽到輕微的硬質相碰撞、相摩擦的沙沙聲、咔咔聲，仔細分辨一下，竟然是一張變異蜥蜴的鱗甲皮。

  整隻變異蜥蜴，已經被掏空掉了！

  「好像是……好像是那些小肉球，把1號變異蜥蜴給啃吃光了。」

  安保員估摸著道。

  唐起回想了一下剛才的一幕：

  「剛才看到的那些小肉球，跟我們在外面碰上的小肉球，顏色不一樣，明顯發灰。它們是同類生物，還是……不會是一種進化品種吧？進化出嘴了？」

  「這些小肉球，到底是什麼生物？」

  安保員心有餘悸地問道。

  「如果是一種新物種，那它們是怎麼來的？看它們的外形，會跑、會吃，有知覺能力，有對環境判斷的能力，是多細胞組織生物，而且有相對完整的器官。」

  唐起分析道：

  「這樣的生物，需要比較完善和複雜的DNA結構。要是這樣的話，它們這種品種是不可能從無，一下子進化到有的過程，這個過程怎麼也得有幾萬年以上的時間不可。難道……也是外星生物？又像變異蜥蜴一樣，借著某種途徑降臨到了地球，異星重生？」

  一旁的安保員，聽著唐起這自言自語的分析，除了不懂之外，就是敬佩之情了。

  「沒發現2號變異蜥蜴的屍體，籠子底部有撕裂開來的口子，難道是從口子鑽出去了？」

  安保員檢查了一下2號籠子，發現了底部的口子，能容得下他的腦袋，判斷2號變異蜥蜴是逃跑掉了。

  「我還是趕緊去機房查看中微子數據吧。」

  唐起覺得小肉球這種生物，來歷可疑，或許能從中微子數據里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安保員點點頭，帶著唐起火速離開。

  後院正中間位置，是機房重地，圍了好幾層鐵樁、鐵網牆，比觀察園的外網牆還要牢靠。

  機房的設備一直都在運行著，有兩套發電機組日夜不停地供電：太陽能、風能。

  唐起找到控制終端，他雖然對中微子的了解不深，但根據他對其他輕子的了解，揣摩著這個中微子探測器的操作，應該跟其他粒子探測器的操作，大同小異。

  他先調取了最近幾次的操作記錄——那是韋卡龍的操作記錄，嘗試從他的操作步驟中，了解到他的操作次序，再從中揣摩他的意圖。更主要的是，順著韋卡龍的操作步驟，順藤摸瓜找到他曾涉獵過的區域。

  凡是韋卡龍動過的區域，留下痕迹的區域，一定是重要的區域，唐起都跟著過目一遍。

  「明白了，這些跳動的區域，是中微子數目在增減。那個看上去螺旋上升的動態圖，是中微子的能級區域……」

  唐起揣摩完畢，基本弄懂了個大概，然後開始在後台資料庫里，檢索了一些他有目的性的數值。

  一旁的安保員，看到這一頁頁閃屏而過的數字，一臉難受——根本看不懂，就看懂它們都是阿拉伯數字。

  「數值最大區間……」

  「數值最小區間……」

  「怎麼提取有效區間？」

  完全看得入神的唐起，喃喃自語起來，然後看到他掏出手機，調出了一個抓拍的照片——那是他昨晚潛入韋卡龍辦公室，偷拍了寫字板上的「變色場」半個解方程。

  「沒把扎克和干石的方程組拍到，只能靠記憶了。」

  當時他的目的，只放在「變色場」的方程組上，愣是避開了扎克和干石寫在另半邊寫字板上的方程組。萬萬沒想到，現在需要用到天文數值，和信號數值。

  唐起抓起額頭，絞盡腦汁地回想起昨晚那匆匆一瞥的內容。

  「根據火星的距離，還有信號強度，有效區間應該是這一段……以此類比進行摳取，這段會是金星的嗎？而這段呢，是水星的嗎？」

  唐起琢磨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用手機把這些區段數字，全拍了下來。

  這時，機房外，後院中，突然傳來翻譯助手的叫聲：

  「逮到一隻了，逮到一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