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為天子,定江山
白如雪的一片帛,上寫:千軍易得,良將難求。
八個字,筆鋒似枯絲平行,轉折處筆畫突出。
枯筆也不禁相同,有似流星劃過蒼穹、有似泛舟急馳水麵、有似懸崖瀑布飛縱、有似織布細線伸展,有似女子秀發隨風飄動……
真是千姿百態,美不勝收。
看這筆鋒,如果呂布按照上麵所寫讀出來,可就被劉宏看扁了:“此字蒼勁有力,筆見留有飛白,可是蔡大家所創飛白體?”
飛白體,此時初創不久,僅在宮闈中流傳。但未有幾年光景,成一時之風,呂布上一世自然識得。
“呂卿居然識得飛白體!”
劉宏眼前一亮,問呂布:“你看我學得幾成像?”
“這微臣可就不知了。”
真是難倒呂布了,若論騎射,人中呂布鮮逢敵手。詩賦寫字嘛,呂布僅有一聲歎息。
“邊軍隻有學《急就章》吧,朕也是難為你了。”
劉宏笑容不減,反而更喜歡呂布。左豐之流,其實也不懂寫字。但也會說一些蒼勁有力之類的話,還說與蔡大家學得八成像。
一聽就是奉承。
朕也行過冠禮了,還拿朕當小孩子哄。
“臣也讀《春秋》,苦於沒有良師。今陛下隆恩,為我則一良師,臣必細心……”
呂布話沒說完,見劉宏一擺手:
“你不是惱這楊賜,朝堂上處事不公?朕即已恩準,也算幫你出氣了。眾侍中之中,楊卿最合朕的心意,至邊關,你可不要虧待與他。”
“楊氏自高祖起,便是重臣,臣豈敢?”
呂布用真誠的目光,看著劉宏:“臣有怨,不敢欺君。微臣絕不是不識大體之人,此役求得楊侍中,以為良師,更是在為揮師北上做準備。
楊侍中乃一大儒,腹有文韜。臣不才,略有武略。我二人必能相得益彰,三年內,為我大漢拿下彈汗山。“
“二百石小官,也敢言彈汗山?”
劉宏哈哈大笑:“不知你為何單單要這支就鄣尉。王甫昨日還說,不封你個度遼將軍,哪能讓你舒展抱負?”
“微臣出身寒門,一步登天,難免落人口舌。一鄣之尉,足矣為天子守國門了。他日時機成熟,揮師北上之際,臣領一軍……”
呂布頓了一下,站直了身體,高喝一聲:
“為天子定江山!”
左豐一陣汗顏,溜須拍馬一輩子,不及呂布一句“守國門”,一句“定江山”。
“好!”
劉宏起身,想執呂布手,以示親近。忽然想到了,朝堂上煞風景的侍中,微微一笑,背手前行。
呂布、左豐跟隨,還有幾個中黃門不遠不近的跟著。另有羽林郎立於左右,時刻盯著呂布。
“愛卿,你看這片西苑,風景多美啊。”
劉宏指向西苑深處:“朕居於宮中,時刻想念河間街市。你說我重修西苑,在這裏建一街市,令宮娥、宦官販於市如何?”
這話,左豐聽得都覺得荒唐。
呂布卻隨聲附和:“還可設盜匪,陛下親領緝盜。”
這都是上一世,劉宏做的荒唐事。
呂布一聲附和,自然說到劉宏的心坎裏了。
入宮之前,他也在街市上,也被盜匪偷過買胡餅的錢。
胡餅雖小,卻是劉宏最愛吃的東西。當即立誌長大做一遊徼、緝盜,沒想到不久便做了皇帝。
任呂布幾世為人,都想不到劉宏這少年誌向。他為帝王之前,承襲其父爵位,也是個亭侯。
“呂卿,你我雖為初見,卻有一見如故之感。朕倒想聽聽,你對這字麵意思,作何解?“
劉宏將手中一片帛,小心的挪到呂布一邊。有風吹過,帛起一角,一旁的中黃門連忙用鎮尺壓住。
“若要微臣來看,良將易得、明君難求。”
呂布向劉宏施禮,侃侃而談:“趙李牧、秦蒙恬、吳伍子胥,名將、良輔卒於昏君之手,比比皆是。“
“呂卿此言……”
劉宏沉吟一下,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問呂布:“朕是否為一明君?”
“那就要看微臣北伐,為陛下定得北方半壁江山之時,陛下是否鼎力支持了。”
呂布說完,不似平時恭謹,而是放生大笑。
“好你個呂布,盡耍些小聰明。朕還長你三歲,怎會看不出?”
劉宏似笑非笑的看著呂布:“若你北伐一戰能勝,要人、要官、要錢、要糧,開口便是。朕乃天下共主,還做不得你呂奉先的明君了?”
左豐在一旁,不住的上下打量呂布。
這呂布,每一句話,都說到陛下心坎裏了。縱使稍有不恭之嫌,陛下也隻會更喜歡他。
……
呂布和劉宏遊園甚歡。
光祿大夫楊賜,卻在府上坐立難安,銀印紫綬隨手放在幾案上。
光祿大夫掌議論,為皇帝近臣。乃是位登九卿,之前的一步。
沒想到陛下居然因為一邊地武人,將我子送去邊關。說是監軍,也無符節,與充軍何異?
少許,楊彪走入正房,向楊賜施禮:“父親,您找我?”
“詔書到了吧!”
楊賜眉頭緊鎖:“邊關甚險,此一去勿要謹言慎行。如今雖以侍中領監軍事,但無符節,切莫與呂布那廝針鋒相對。”
楊賜正值壯年,可不想經喪子之痛。
“呂布匹夫,依附宦官。兒又怎能不與之爭,我楊家先祖,斬那西楚霸王。兒不才,難道還斬不得鮮卑一部大人?”
楊彪目光炯炯,勢要與呂布爭雄。
“我兒有心沙場建功,為父比鼎力相助!”
楊賜思量一下,對楊彪說道:“你赴任之事先拖上幾日,關中有四位豪俠,號關中四劍。為父差人尋來助你。”
“謝過父親。”
楊彪再施一禮,離開正房。
望著楊彪的背影,楊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希望我楊氏門威能鎮住那呂奉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