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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與臧使君舉君遊書

  午後,呂布一行歸返支就塞。


  新衣染血,呂布還真是愧對苓兒。


  苓兒卻看著滿身的血漬,由衷的心疼,眼眶忍不住濕潤了,清如水的眸子,淚水那那裏打轉。


  十二歲的苓兒,居然如此愛哭。


  不禁回想起上一世,苓兒第一次見他染血凱旋,一言不發的為他更衣,將血染的袍子在清水中,用石堿反複搓洗。


  直到夜晚難免之時,她才說道:“君投身報國,妾憂不敢言它。隻有一事願君謹記……“


  苓兒沉吟了一下:“妻女盼君歸。”


  呂布當時,心頭為之一顫。正如此時看著苓兒,殊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苓兒。”


  呂布輕輕的喚了一聲。


  “我懂。”


  苓兒強忍住淚水,對呂布說道:“鄣尉且回房更衣,苓兒一早備好了草木灰。”


  “好!”


  呂布回到東廂,發現東廂榻上,苓兒早就備好了官服。


  著官服,呂布將一身血染的白袍捧出,對苓兒說道:“白袍交給秋奴洗吧,苓兒幫我研磨。”


  複回東廂。


  苓兒幾粒墨丸放入硯中,少添水用研石細細研磨。


  呂布筆沾點墨在木簡上寫道:


  “支就鄣尉牛馬走呂布拜言。臧使君:”


  “這裏不如用明府。”


  苓兒指著臧使君三個字,覺得使君的稱呼,不如明府恭正。而且明府較之使君,顯得更文一些。


  “好。”


  呂布解下腰間刀筆,輕輕刮去“臧使君”三個字。工整的隸書寫下“明府”二字。


  “稒陽一別,已有月餘。公征我為掾屬,呂布辭而不就,皆因布想肅清邊關。”


  苓兒眉頭緊鎖的看著呂布,一字一句,少有斟酌。行書重在言簡意賅,木簡甚重,字多了往來皆有不便。


  “這裏可以用,曩(nǎng)者辱征掾屬,辭因肅邊關事。”


  苓兒再次提醒呂布,對他說道:“鄣尉修書臧使君,必有所請。臧使君富有學識,字斟句酌能令其心悅,亦有助於所請之事。”


  “苓兒有心了。”


  呂布想起上一世,修書招降楊奉、韓暹之時,便是苓兒在一旁字斟句酌,幫他反複修飾,最後洋洋灑灑不足百字,勸降了楊奉、韓暹。


  至今,呂布一字不差的記得:


  二將軍拔大駕來東,有元功於國,當書勳竹帛,萬世不朽。今袁術造逆,當共誅討,奈何與賊臣還共伐布?布有殺董卓之功,與二將軍俱為功臣,可因今共擊破術,建功於天下,此時不可失也。


  有苓兒幫忙斟酌,呂布最後在木簡上寫下:

  支就鄣尉牛馬走呂布拜言明府。


  曩者辱征掾屬,辭因肅邊關事,私鹽、互市皆周衛相屬。明府居高官之位,謀全局之計,多有掣肘。


  請略陳固陋,有報國心。朝堂豪言,為天子守國門。然邊關不清,國門難安,故以區區螳臂,當兩千石之車,行郅都、張湯之事。


  ……


  屯長張君遊,抗不苟之軍令,行國士之大義,遭奸人之記恨,命堪憂矣!拳拳之忠,天地可照。赤子丹心、日月可鑒。悲呼!命將休矣!九回。


  寒吏鬥膽,推賢進士,舉其為掾屬,望納。

  聊慰赤膽忠心。


  謹再拜。


  洋洋灑灑數百字,呂布說的是:

  之前,公征我為掾屬,布辭而不就,皆因布想肅清邊關。私鹽出塞、鮮卑互市,與宮廷中人脫不了幹係。臧使君位高權重,行事要顧全大局,難以放開手腳。


  某雖平庸無能,但有一顆報國之心。朝堂上一句豪言:為天子守國門。但邊關政治不清,國門難安。故螳臂當車,行酷吏郅都、張湯之事。


  到這裏,呂布一句未提督瓚名諱,卻句句直指督瓚。滿夷穀設伏之事,呂布事無巨細的寫明之後,向臧旻舉薦張君遊。


  呂布還和苓兒學會了一個詞:九回。謂之九轉,痛苦至極之意。


  稒陽塞,都尉府,正堂也在修書,李肅與一眾文吏、幕僚、門客在列。


  字斟句酌,恐一字之差,收效有天壤之別。


  督瓚欲修書三封,一封送往司馬門公車司馬令,上書皇帝劉宏;


  另一封送往禁宮平氏君,說明呂布為邊關大患,業已盯上私鹽之事,請平氏君赴公車司馬令處,去上書直接秉承皇帝;


  第三封,督瓚檄文告部下各候之長、城、塞之尉,支就塞鄣尉呂布、滿夷穀屯長張君遊,以下犯上,行兵變之事。


  文書一寫就是三日,三封文書擬好,督瓚不禁咋舌。


  如今皇帝身邊三股勢力:宦官、士人、平氏君,平氏君最為勢微。


  而宦官、士人相互敵對的兩股勢力,皆護著這呂奉先。


  督瓚又在給平氏君的書信上說明此時,曉之以理,望平氏君設法分化呂布與宦官。


  想一想,再無紕漏,督瓚命人赴郵驛行書。三封書信,亦有先後順序。


  平氏君文書先發,兩日後再發奏書。免得平氏君接書信之時,奏書已經呈交三台。


  至於檄文,督瓚想了想,應該在謀誅呂布事成之時發出。


  讓這豎子死亦為世人之所唾棄。


  督瓚真是怕了呂布了,怕他當真赴陰山為匪寇,不在眼皮子底下,保不齊哪天呂布殺到他稒陽來。


  “哎,某幹嘛招惹他啊!”


  ……


  這幾日,支就塞緊閉塞門,免了每日日跡。李肅赴任支就塞所在石門候候官的消息業已傳來,侯成義憤填膺,呂布卻毫不在意。


  如今與督瓚公然翻臉,督瓚勢必會有所行動。


  石門候官的位置,必會安排心服之人。


  此人若是李肅,也便不打緊了。這李肅重利輕義,反複小人,還沒能力。唯有兩齒白牙,能說會道。


  懶得理他,督瓚除了任命李肅定還有其他部署,呂布覺得會是刺客。


  明目張膽前來尋仇,他也沒那個膽子。


  日暮西山之時,寒風凜冽。


  一郵人快馬赴支就塞,傳來李肅一封書信。


  書信言辭犀利,斥責支就塞為何無人日跡。天田之上,雪至今未清,滿布走獸的腳印,柃柱更是毀壞嚴重。


  爾為鄣尉,若不嚴督下屬,休怪本候官親赴支就塞問罪。


  看到這,呂布笑了。


  誰給他的勇氣呢?

  執刀筆,呂布拿過一塊木簡,在上麵刻下兩個字: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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