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中山靖王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督瓚手臂上的箭傷,穿過個骨頭,痛徹心扉。想要掙紮,輕輕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劉侃、劉兄,你…怎能信這呂布豎子一麵之詞,他是反賊,他是反賊!若你放我,既往不咎。”
手臂上的疼痛稍緩,督瓚軟下了來,開始向劉侃低頭求饒:“某府上還有珍惜寶貝、嬌妻美妾,放開我、放開我任君自取。”
劉侃別過頭去,肅整衣冠,不理督瓚。堂堂一部都尉,這副嘴臉著實令人作嘔。
“兄弟!”
督瓚轉而望向城頭上的戍卒,那手持火把的魁梧漢子:“來啊,快把本官救下,賞萬金。本官比兩千石高官,銀印青綬,掌管整個並州光祿城。”
那魁梧的漢子鄙夷的看了督瓚一言,扭過頭去。
“督瓚,你還不懂嗎?”
呂布在城下,高聲喝道:“自布入邊軍起,這並州光祿城,便不是你督瓚的了。”
“捆了!”
呂布一聲令下。
城頭上的壯漢,與其身邊三四人,將督瓚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頭曼城還有忠臣……”
督瓚放聲咆哮,突然一隻木履塞到了他的嘴裏。
“唔唔唔……”
都瓚死命掙紮。
“轟隆隆……”
城門大開,劉侃於戍卒數人,將督瓚押出。
下步道的時候,劉侃眼見歸來的將士麵有悲戚之色,劉侃這才知道,頭曼城將士數百人葬身滿夷穀。
平複了下心情,劉侃才見呂布。
“呂鄣尉,這些戍卒也是奉命行事,督瓚交給你,此事便了了吧!”
劉侃咬著牙,自己的卒沒有死在敵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心中多有不甘。他想要質問呂布,何以痛下殺手,但是他不敢。
就想著,這個吏卒們稱作上司命的男人,帶著他手上方天戟、掌中角端弓,速速離去,不要再與這些戍卒為難了。
“滿夷穀之事,想必劉鄣尉業已知曉。留下些守城的弟兄,剩下的隨我赴滿夷穀,送兄弟們一程。”
說罷,呂布向頭曼城高喝一聲:“督瓚業已成擒,頭曼城的弟兄們,隨我赴滿夷穀,某給你們個交代。”
再赴滿夷穀?
敢嗎?
劉侃看著城內,卻發現城內戍卒奔走相告。
頭曼城,老兵居多。父子、兄弟從軍比比皆是,同族、同鄉多不勝數。
有人對滿夷穀一場浩劫,仍心有餘悸。更有人高喝一聲:“走,看那呂布給你我如何交代。”
“對,弓戟相向,實為自保。至滾木礌石伏擊,那便是殺人害命!”
“走,要個交代去。”
“對,跟著看看去!”
“等等我!”
……
“呼啦啦啦……”
城內出來了上千騎,一個個沉默不語,警覺的眼神盯著呂布,要看看他如何給死難的弟兄子侄一個交代。
大隊人馬複行滿夷穀,路途大約有百五十餘裏。頭曼城戍卒來回奔波,這時人困馬乏,走得不快。
靜謐的月光下,這些戍卒,有人憤憤不平、有人戰戰兢兢、有人麵露悲戚之色。
但大家都沒有說話,一路上隻有草原上的狼鳴伴隨著上千兵馬的馬蹄聲。
“倒是沒聽過,你是漢室宗親。”
呂布回想剛剛城頭上,劉侃刀筆刺督瓚,真沒想到這個深諳為官之道的油滑鄣尉,也有剛烈的一麵。
“家道中落,不提也罷。”
劉侃歎了口氣,複而說道:“中山靖王有子、枝屬百二十人,天下劉姓冒認之人比比皆是。侃少在人前提起,免得辱沒了祖輩威名。“
劉侃說罷搖了搖頭。《漢書·景十三王傳》載:勝為人樂酒好內,有子百二十餘人。其實是誤載,漏記了枝屬兩個字。
“哦?枝屬?”
呂布耳聞中可沒有枝屬二字,不過話說回來了,中山靖王有子百二十人,確實有些太過誇張了。
畢竟有子百二十餘,那麽女也得大幾十。生兒育女二百,數字太過駭人。
加上枝屬二字,便是要算上宗族、外親,這倒是合理了許多。
“《漢書》史載與《史記》有悖。《史記·五宗世家》載:中山靖王勝,以孝景前三年用皇子為中山王。十四年,孝景帝崩。勝為人樂酒好內,有子、枝屬百二十餘人。”
劉侃開口為呂布解釋:
“司馬子長,與中山靖王同朝為官,顯然比《漢書》更為可信一些。
隻可惜《史記》自成書之時便禁,至宣帝方解。而中山靖王有子百二十餘,太過傳奇,在民間早就傳開了。”
說道自家家史,劉侃如數家珍。
呂布看他每每提到中山靖王,都要恭敬的天揖一禮,倒是與那大耳賊頗有不同。
那大耳賊,到底是不是冒認中山靖王之後呢?
“當然,中山靖王子嗣之多,確實少有。名見《漢書》者便有二十一個,如中山哀王劉昌、廣望節侯劉忠……”
劉侃還在說,呂布倒是有些自慚形穢了。自己除了父親名諱,實在是所知甚少。
一路上,隨行千餘戍卒,看著呂布、劉侃,侃侃而談,臉上絲毫不見悲戚之色,臉上多有不滿。
“這呂布殺人如麻,竟然毫無愧色。”
頭曼城千人在滿夷穀死了弟弟,話語中多有不滿。
“就是,為了一個督瓚,殺我弟兄數百人。”
假司馬說話的時候也是憤憤不平。
“莫要多言,免糟至殺身之禍。且看這呂布如何你給我一個交代。”
倉長以文人自居,看事比較理智,從旁勸說兩人。
……
“報……”
“呂布帥軍歸來。”
滿夷穀中,有人報與郎伯當。
郎伯當嘴角上揚,看著滿夷穀中滿是血色,笑容越發得意了。
自呂布走後,私鹽他都沒理,就在加工呂布留下的戰場。
更多的血肉模糊、更多的殘肢斷臂,用鮮血凍結在一起,讓人一看便頭皮發麻。
不出所料!
呂布帶頭曼城的兵馬回來了。
回來,當然不是為了私鹽之事,而是他呂奉先的軍威。
滿夷穀伏擊頭曼城邊軍,無論如何,都令這些戍卒難以接受。
尤其你還是這片草原上的英雄。
敬之深、恨之切。
刀兵相向,無可厚非。
滾木礌石伏擊,死數百人,看你作何解釋?
尤其這血肉模糊的戰場,讓人一見便毛骨悚然。
一座“京觀”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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