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煙波江上
船艙裏，李思向趙嫣、慕容雪兩人講了暗格的事情，隨後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你懷疑那個水手被失蹤是有預謀的，有人提前在縣城做了手腳？”慕容雪問道。
“正是如此。”李思點頭。
“那可就有意思了，”慕容雪說道，“如果真是提前做好的安排，那麽到底是衝著誰來的？”說到這裏，慕容雪看了一眼客艙角落裏的一個大箱子。
那箱子外麵蓋著一層粗布，遮住了箱子的本來麵目，正是李思他們這次要送往西域的鏢物。
趙嫣注意到慕容雪的目光，搖頭說道：“肯定不是衝著咱們來的。老崔前一天來找我，第二天我就訂的這艘船，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最後才隻訂到一小間客艙。”
聽到趙嫣的話，慕容雪輕輕點頭，又接著說道：“那是不是衝著王武來的？我看他起居有度，器具豪奢，想來家中本就很有錢。再加上他說他父親要去川都當大官，要是有哪路賊匪動了心思，想要綁個肉票，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話剛說出口，慕容雪卻笑了笑，知道這個可能性其實並不很大。如果黑道上的人綁了尋常富商家的人，或許官府也會來調查，卻也未必很上心。但若是動了朝廷大員的子侄，必然引來六扇門的好手，到時候隻怕有命拿錢，沒命花錢。
而如果之前的失蹤和後來晚上的奇怪聲音，都是某個計劃的一小部分，那麽定下計劃的必然不是愚蠢之輩，不會做出這等不智之事。
李思想了片刻之後說道：“我早就覺得船上氣氛不對，或許另有隱情也說不定。不過剩下的航程也不多了，隻要小心謹慎，想來也沒什麽問題。”
趙嫣點頭，認可了李思的看法。
這時，甲板上傳來了極其有節奏的號子聲。原來王武提供的那盞大燈非常明亮，將船隻前麵那一方水域照的恍如白晝一般，於是船主又組織船上的水手一起工作，推動水輪。
一方麵是為了早點到達川都，也好結束行程。一方麵也是把船上的水手集中到一起，免得出什麽問題。
至於船艙內因此少了許多服務人員和守夜的水手，那就不是船主能夠考慮的事情了。
誰的命都是命，但在船主看來，顯然還是自己人的命更重要一些。
在船主的安排下，水手們用力搖動船櫓，帶著船隻在江水中飛速前進，留下排開的波浪，衝向岸邊。
一陣陣水浪拍在碼頭上，濺起泛白的水花，在濃重的夜色中很不明顯。
江邊某處，兩個中年人站在碼頭上，夜色昏暗，看不清兩人的麵目。他們看著江中心快速前行的船隻，沉默無語。
“你的計劃出了問題。”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人粗著聲音說道，“他們本該來這裏過夜的。”
“王武在船上，還恰好帶著那盞燈。”另一個中年人說道。這個中年人聲音穩重，一身黑衣，樸實無華。
粗壯中年人又說道：“你想說這是意外？這不過是推卸責任的說辭罷了，我找你來，便是要讓意外發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黑衣中年人笑道：“卻也未必是意外。”
“你的意思是……不是意外？”粗壯中年人似乎很是驚訝，“可是，王武不是尋常人家，他爹王灣可以說的上是老奸巨猾，在中樞呆了快二十年，從不涉及黨爭，滑不留手，絕不會貿然插手此事的。”
“王灣雖然精明，王武卻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更何況，王家上下那麽多人，隻要有某一個人稍微動動手腳，就能讓王武在恰當的時間、帶著恰當的東西，恰好地登上這條船。而隻要那盞燈上了船，事情就脫離了咱們的掌控。”黑衣中年人說道。
這話滿是臆測，但是粗壯中年人卻沉默下來，似乎是在認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畢竟他們這一行，本就是要懷疑一切。
過了片刻，那粗壯中年人又說道：“那麽目的呢？即便是有人插手，目的是什麽呢？”
那黑衣中年人也不答話，搖著頭走向縣城。粗壯中年人見他如此，也趕緊跟上，兩人一路無話。
進了縣城，也不知為何，城裏竟是格外的繁華，主幹道上擺滿了小攤，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那粗壯中年人才高聲說道：“人已經不來了，都撤了吧。”
這話剛一出口，原本擺攤的店主，走動的行人，頓時氣質一變，變得抖擻幹練起來，紛紛衝著粗壯中年人施了一禮，便緩緩地散了開去。退入到不引人注目的小巷子裏，失去了蹤跡。
這時，那黑衣中年人的麵目也在縣城的燈光中顯露出來，竟然就是托趙嫣押鏢的老崔。
老崔一笑，看著粗壯中年人說道：“李將軍的手下，果然都是精銳。”原來那粗壯中年人姓李。
李將軍看向老崔，“精銳又有何用？目標不來，都是擺設。”
老崔聽出了李將軍話中的不耐，於是說道：“將軍不必擔憂，雖然這次沒有把船上的大魚找到，但趙嫣畢竟是那人的女兒，本身又是補天門高徒，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就算那大魚本事再大，這魚餌也不是那麽容易吞下肚子的。”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但是李將軍卻聽明白了，“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放心不下。為了這個計劃，大人可是動用了東南所有的關係，調來了朝廷精銳，如果最後在半道上就出了意外，咱們兩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老崔點頭，李將軍口中的“大人”，就是他曾經拜見過的那位官員。他還知道，那位大人動用的可不僅僅是自己官場上的關係，還冒了不少的風險，借用了宰相大人的名號。如果最後出了什麽差池，可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問題，恐怕後半輩子都隻能去苦寒之地吃土喝風了。
於是老崔又勸解道：“將軍即便不相信趙嫣，也要相信杜校尉，他親曆行伍多年，武功高絕，為人小心謹慎。有他一路跟隨，想必不會出什麽問題。”
聽到老崔這話，李將軍微微放心，長歎一聲說道：“隻可惜李千牛衛前些日子去了大澤督辦剿匪，不然有他出馬，絕對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