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線索
聽得別人出言諷刺，孫玉卻不驕不躁，仿若沒有聽到一般，接著看向孫力說道：“這說法確實該給，不過你卻找不到那個李老三頭上。”
這話一出口，眾人心中詫異，隻說前幾日這孫玉還當眾拆李老三的台，不想今日卻又回護起他來了。難道這幾日之中，李老三背後又聯絡了這小白臉，和他達成了什麽協議不成？
孫力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麵色一變，但仍是沉聲說道：“不管該找誰，今日這線索還是要給的。李老三不給，難道你能給嗎？”
“你這人看起來不聰明，話倒是說得不錯。那線索正是在我手上。”
聽得孫玉這麽說，孫力先是一愣，“既然如此，那你趕緊把寶藏在哪裏說出來。”說到這裏，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接著說道：“到時候我……我們挖出了寶藏，自然也不會少了你一份好處。”
然而孫玉卻是一笑，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我說我有線索，卻沒說過我知道寶藏在哪裏。”
這時又有頭領按捺不住，拍案而起，“你這小子，說話古古怪怪，有什麽線索你就趕緊說出來。要是在這麽磨磨唧唧，小心老子一掌拍死你！”
眾人抬眼看去，知道說話這人姓周，平常便脾氣不好，性喜殺人。若是其他寨子去搶劫商隊，多半還會放出些活口，有時候還會扣下些人當做肉票，又或者扣下些女子來泄欲。惟獨這位周寨主，不管三七二十一，總是統統殺光了事。一來二去，大家便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周殺光。而這周殺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直接把這外號當成了本名，許多年下來，大家居然已經沒人知道他原本姓甚名誰了。
說起來，這周殺光的武功，在整個西山也是數一數二，自己的寨子位置也不錯，附近廣有田地，又靠近許多山間小路，能從來往商隊身上榨出不少油水，頭些年也是西山中名聲赫赫的大寨。不過周殺光上台之後，因為他喜好殺人，不擅經營，所以商隊後來寧可繞遠，也不肯從他的寨子附近經過，以至於周殺光的寨子反倒越發破敗起來。
所以此次傳出了林久寶藏的消息，就屬這周殺光最為上心。
此刻他聽孫玉說話遮遮掩掩，便頓時火冒三丈，又是殺心一起，也顧不得所謂線索了，便想要出手。
然而站在的一旁的孫力卻不會坐視這周殺光貿然出手，他一腳踏出，站在孫玉和周殺光之中，大聲說道：“這位孫玉兄弟要是有什麽線索，就直接說出來。咱們西山的好漢子也不是不通情理，自會給你好處。可是你要是再這麽吞吞吐吐，莫說這位周兄弟，便是泥人也要發火了。”
孫力這話不僅是勸說孫玉，還隱隱把周殺光排在自己之下，借著他的勢頭去壓迫孫玉，言語中頗有以自己為尊的態度。
雖然西山群盜中不少都是大老粗，但也有一些心思機敏的，聽到孫力這麽說，心中便隱隱思索起來：這孫力平日一副粗豪模樣，其實心裏花花腸子也不少，之後和他相交，可要帶上幾分小心，免得被他賣了還被他數錢。
而周殺光自然沒有這份眼光，還以為孫力是替他說話，也是抬眼看向孫玉，“孫力大哥說得好，你趕緊把那勞什子線索說出來，不然大家一起動手，便要讓你好看！”
但孫玉卻是搖頭一笑，“那好啊，我這就把線索說出來。”
聽到孫玉這麽說，屋中的眾人頓時收斂心思，側耳傾聽起來。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屋子，竟是頓時安靜下來。
孫玉低聲說道：“你們可知，當日那林久是如何被捉拿歸案的？”
“這還用你說？自然是被六扇門捉去的。”周殺光極不耐煩。
“這倒是沒錯。不過除了六扇門，那日卻還有其他人插手了此事。”
一旁沉寂了良久的李老三聞言突然一抬眉毛，“你說的線索莫非是那什麽上四門的幾十個好手有關？你要是這麽說，那我看你那線索不說也罷。這些日子我已經派人打探了，上四門並無大隊人馬出山。而即便是上四門在山外的人馬和朝廷走狗統統算上，加起來也沒有數十人。其中大半還是那些貴人家的膏粱子弟，功夫稀鬆平常。”
聽到李老三說到“走狗”這個詞時，孫玉嘴角一抿，似乎是心有不忿，不過這動作很是輕微，也沒人注意到。
等到李老三說完，孫玉又是說道：“你這話對，也不對。什麽幾十個上四門好手一起動手，確實是江湖上以訛傳訛。不過當日倒還真有上四門的人出手，最後林久被擒，也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哎呀，有什麽話就直說，怎麽又兜上圈子了！”周殺光不耐，又是一拍桌子。然而他附近的寨主們紛紛安撫住他，示意孫玉繼續說話，莫要受他影響。
孫玉沒去管他，接著說道：“當日人群之中，另有一位上四門的高徒，幾招便和林久鬥到一起……”孫玉細細說起當日情況，各種細節都仿佛曆曆在目，眾寨主都是點頭，覺得這就很真實，比起什麽“林久一劍光寒十幾步”，聽起來靠譜多了。
然而周殺光又是說道：“這麽說來，那林久的功夫其實也並不如何厲害，看來那什麽五虎斷門刀也隻是名頭好聽。”
眾人都不搭理他，畢竟那什麽武功秘笈隻是個添頭，重點還是林久曆年來積攢下的金銀財寶。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便是武功練到天下第一，也抵不過幾十上百個普通好手的圍攻，更不要說軍中的強弩硬弓了。但要是有錢，便可以籠絡手下，比起什麽武功秘笈，卻又等而上之了。
沉默片刻後，有人問道：“那位上四門的高徒，和林久寶藏又有什麽關係，難道他還能從六扇門手中虎口奪食？”
孫玉微微一笑，“若是尋常人，自然是不可能。可是我說的這人，自是不同。”
“那又有什麽不同。”那人又道，“都混得要去當鏢師了，我看也不算什麽厲害人物。”
一旁的李老三這時又摸著胡子，做出一副長輩模樣，“你這話可就說錯了，這鏢師之中也有名動天下的好漢。譬如當年那位千裏送京娘的趙大鏢師，便是一等一的高手。”
趙大鏢師這四個字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李老三一說出口，便讓眾人沉默下來。又過了一會兒，這些寨主才點起頭來。
“確實，這趙鏢師確實算得上是好漢。”
“這話卻也不錯，當年折在他手底下的綠林好漢，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說著說著，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打了一個寒顫。
聽到這些，孫玉微微點頭，“我說的這位鏢師，便正是當年那位趙鏢頭的女兒。”
“原來如此，這就不奇怪了。”各個寨主似乎恍然大悟一般，一下子便沒有懷疑了。“若是她能問出什麽線索來，六扇門倒確實也沒什麽法子。”
孫力沉思片刻後，又向孫玉問道：“那照你所說，這位趙鏢頭的女兒，就知道那林久的寶藏埋在何處？”
“正是。”
聽孫玉這麽說，屋中眾人頓時躁動起來，周殺光更是拍案而起。這短短幾炷香的功夫，他身邊的案子已經是被拍了數次，幸虧當初這木案是用實木所做，不然恐怕早就散架了。
周殺光站起身來，“那我們還在這裏墨跡什麽？趕緊去把那女人抓來，細細盤問出寶藏的下落。”
“就是，就是。”其他人這時候也不顧周殺光的人緣不好，紛紛附和起來。想來果然是財帛動人心，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過還是有人擔心，“既然是當年那姓趙的女兒，恐怕功夫也是不差吧，官麵上的關係更是厲害，要是她藏在什麽大城市裏，咱們貿然找上去，恐怕也討不得什麽好。”
這話似乎是引起了眾人心中的隱憂，於是各個寨主又沉默起來。
這時候，孫玉突然笑了起來，“這事情你們卻是不用擔心。根據我的消息，那位也是打起了寶藏的主意，現在正帶著人進了西山，正是要去挖出寶藏呢。”
這話一出口，各個寨主頓時又激動起來。讓他們走出西山去大唐的城市裏搶人，他們自是不敢。可是現在那人已經進了西山，便給了他們無窮的勇氣。
畢竟大唐立國多年，官府的勢力從來也沒有深入過這裏，各寨主一向是把西山看做是自己的獨立王國。現在那人即便是又找了幫手，但是在西山裏也等於是進了他們的虎口，自沒有放過之理。
一人說道：“那小妞既然敢來西山，那就是自投那個什麽羅網。咱們要眼睜睜看著她們把寶藏取走，事後傳揚出去，人家不會說咱們不知情，隻會說咱們膽子太小，連個女人都不敢惹！”
“就是就是，話說要是能把那小妞捉住，以後咱們就……”言語之間，頗為下流不堪。
眼見各個寨主都動了心，甚至有人按捺不住，偷偷走出大屋，吩咐手下趕快去打探那所謂的挖寶隊伍的行蹤，孫玉嘴角露出微笑，也是轉身走出了大屋。
此刻眾人已經得了線索，自不會有人再關注他，各自圍成小圈子，開始討論起來。
孫玉從容走出大屋，他之前身邊一直跟著的那三人頓時圍了上來。孫玉一掃四周，發現各寨的人都未曾關注他們，便低聲說道：“趕快把消息傳出去，就說魚已經上鉤了，趕緊把網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