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春風
大唐南北地域廣大，如果是東都，此刻已然可以稱作是煙花三月。不過地處中原的神都，卻沒有那麽好的天氣。
雖然正午時分已然十分溫暖，但是早晚時候依舊涼爽，甚至晨起之時，還能看見露水匯聚成的水窪。
這時不過是卯時，天色剛剛大亮，但是路上的行人卻不多。畢竟這處城區從路邊的花草樹木，到雕梁畫棟，都說明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這裏的居民自然也不用和其他城區的窮人一般，早早出門幹活，以便維持生計。
此刻李思便穿行在這些獨棟小樓之間，送著他的快遞。
這一兩個月來，他們鏢局的生意格外的差，走鏢是不可能走鏢的啦，做生意又不會，隻好做送快遞來維持生活的樣子，送快遞的感覺好多啦。
經過一段時間的送快遞生活，李思也算是總結出了一點規律。
像是貧窮的人家，他們的郵遞多半是遠方親戚郵寄來的土特產，又或者是其他寄托感情的東西。因為大唐工部下屬驛站的特殊規章，這些人為了省錢，往往一次性都會托運上許多東西。
所以李思為了方便，往往都是等晚間他們家中有人時，才去送貨。
至於他現在所在的區域，住的都是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富人。比起貧窮人家，他們手頭更寬裕些，所以運送的東西倒並不會很重，一次便能送上許多家。
而和那些真正富貴的人家比起來……真正的貴人家裏往往都是委派自家的下人直接把東西運到，根本不走朝廷的物流係統。
李思熟練地敲開一家家的房門，將或大或小的包裹遞進去，有時能收獲一句謝謝，但更多的時候不過是無聲的沉默而已。
有時候還要直接躍上二樓去送東西，因此這活幹起來也並不輕鬆。最起碼輕功不好的人，絕對幹不來這活。
他很快便送完了一整車的貨物，便轉身拉著車走向北方。這車是驛站的，用完之後還得送回去呢。
然而剛轉過一個街角，李思便看到了一個熟人。
“喲，小白，你怎麽跑這兒來了？”說道這裏，李思壓低了聲音，“來查案的？”
原來這小白就是一直跟著小包捕頭的那個年輕捕快，李思之前因為老秦的案子，和這個小夥子關係不錯，還從他嘴裏問出來不少有用的消息。
“我不是……啊，嗯，我是查案子來的。”那小白捕快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似乎並不像細說這事情。
不過李思隻當他是害怕違反紀律，所以才這樣。之前的交流之中，他早知道這小白捕快是個話癆，隻消隨便恭維幾句，就能把話套出來。
恐怕這段時間他也沒少為這個毛病挨批評，可能現在是吃一塹長一智，終於知道嘴上要有點把門的了。
不過李思此刻倒是沒有問話的意思，畢竟現在小白辦的案子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去打聽消息，平白無故說不定還會惹上麻煩。所以他此時跟小白打招呼，當真就是許久不見，想跟他寒暄幾句。
小白捕快自然還是一如既往，見李思根本不問他來幹什麽，於是便鬆了一口氣，和李思胡扯起來。
“嘿，看看。”小白一挺胸口，把胸章顯擺到李思眼前，“二級捕快，咱兄弟現在也升官了。”
李思搖頭一笑，“你小子武功一般，業務不熟，怎麽也能升官了？我看著大唐怕不是要完喲。”
“你怎麽說話呢。”小白輕拍了一下李思的肩膀，“前一陣朝廷把西山給改土歸流了，於是從天南海北抽調地方官和捕快捕頭過去撐場麵，咱們神都也派了不少人過去，正好我上麵好幾個老人都走了，空出了位置，就讓我上來了。”
李思聽了他的解釋，笑著點頭，心裏卻在想著：這場功勞最後還是落到了武遙吉一派的頭上，現在又落下這麽多官位空缺，這些去西山上任、或是地方上補了缺的官員捕快，恐怕心底都要記得宰相大人的好。
長此以往，人不知君，國家非福啊。
李思想到這裏，輕輕一歎。當今聖上已然五十餘歲，身體也不是很好，而子嗣卻總是早夭，現在武遙吉又在地方上培養勢力，真不知道大唐未來會如何。
不過小白顯然沒有想到這麽多，見李思歎氣，還以為他是羨慕自己，於是便說道：“你小子怎麽還混回去了，不走鏢，反而送上快遞了？”
李思隻是笑著說一言難盡，並不想解釋。
但小白卻把這放到心上，跟李思說他們六扇門現在很缺人手，要是李思有意思，他可以讓李思先去六扇門做活。雖說拿不到編製，但是好處卻不少。
不過李思卻笑著推辭了，他知道小白是好意。“可你們六扇門又沒有美女捕頭啊。”他心裏說著。
更何況小白他所屬的那個分部，管得是神都數一數二的治安良好區域，像之前老秦被謀殺之類的惡性案件，三五年都碰不上一回。若是過去幫忙，恐怕整天管得不過是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並沒有什麽意思。
小白也沒有堅持，隻是給李思留了個地址，說以後他要是改主意了，自然可以去找他。
“非凡哥這邊找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非凡哥？”李思一臉奇怪的表情，“那是誰啊？”
“就是小包捕頭啊，包非凡。”說到這裏，小白微微停頓了一下，“你要是當著他麵，最好叫他大名，或者直接叫包捕頭，千萬別叫他小包捕頭，他不愛聽那個小字。”
李思扯了扯嘴角，“萬幸你不姓劉。”
“這跟我姓什麽有什麽關係。”小白也不在意，轉身走遠，“改天有功夫我請你吃飯。”
然而看著他的背影，李思卻微微皺起了眉。小白的後背上都已經洇濕，此刻天氣並不暖和，陣陣冷風還吹得人頭皮發麻。
那麽小白背後的自然不可能汗水，隻可能是露水。
“這小子別是昨晚在草叢裏蹲了一晚上吧？”李思想起剛才小白精神似乎並不那麽好，這麽推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