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月圓之夜
別的消息倒沒什麽驚訝的,就是這孫妃複位的事情不到一天時間已經傳遍了整個帝都,一時間孫妃和湘王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連帶著冥王府也受到牽連,大家夥私底下都熱切談論著,說的最多的就是孫妃崛起,強勢打壓冥王爺,後者針鋒相對,然而勝負依舊是個未知數。
當送菜的小販將這個消息傳到雲驚瀾耳朵裏的時候,這件事情在外麵的影響力已經快要過去,可憐雲驚瀾震驚了許久,還特意跑去與楚慕寒商量對策,不成想妥妥遭受了一頓白眼,後知後覺,說的就是她吧!
楚慕寒一直未曾表態,這讓雲驚瀾很是憂慮此時此刻她和整個冥王府的命運已經合為一體,若是楚慕寒被人捅刀子,那她也難得善終,唇亡齒寒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你當孫妃重新複位真的是皇帝的寵信?!父皇早已經對蘇妃失望透頂,複位隻不過是對孫府那一份附庸有個交代,你且瞧好吧,日後不必我們動手,自然會有人出手收拾孫妃他們母子!”
被雲驚瀾逼的極了,楚慕寒才不得不向她解釋道,語氣很是不善,一字一句都是對雲驚瀾深深的嘲諷。
雖然碰了一鼻子灰,但雲驚瀾終於放下心來,又過了幾天逍遙日子。
六月十五日,天朗氣清,雲開霧散。
冥王府一如既往地彌漫著恐怖的氣息,眾丫頭仆從皆待在自己房間戰戰兢兢不敢出門,誰都知道今夜乃月圓夜,他們的主子此時此刻正經曆著無法言說的痛苦折磨。
楚慕寒的情況很是糟糕,整個人已經完全控製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之下,沒有人可以一言不發,但他似乎比旁人想象中更加強大一些,蜷縮在自己寢宮牆角處瑟瑟發抖,卻始終堅持著不讓自己驚聲叫喊。
自從雲驚瀾來了冥王府,他便再也沒有傷害過其他人。
幽冷夜無眠。
之前煉製好的丹藥似乎已經無法抑製楚慕寒體內毒素的猖獗,明明已經是最大的計量,可照目前的狀況來看,她必須要重新來過了。
不得已,雲驚瀾隻好放了碗自己的血,清風麵露遲疑,但看了看屋內苦苦掙紮的楚慕寒,還是接過那碗鮮紅的液體。
淡淡的血腥味變得極度誘惑,楚慕寒猛的一震,眼睛裏欲望與嗜血的光芒清晰可見,清風心中難受,兩手攥成拳頭緊貼著衣襟,直到輕微的痛感將他拉回現實,他才發覺自己的手掌心已經鮮血橫流。
雲驚瀾的血是毒,也是藥!
一碗血下肚,楚慕寒明顯比之前好了些許,至少表現出的樣子沒有剛剛那麽痛苦不堪。
屋子裏的人徘徊在生死的邊緣寸步難行,屋子外雲驚瀾同樣提心吊膽,重重憂慮無法排遣,這才發現她的心也會跟著疼。
那人安靜下來,仿佛一隻被拔光爪牙的野獸,夜晚的籠罩並沒有讓他感覺到驚恐,相反的,黑夜給他信任,給他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他的心是空洞的,以至於當他掙紮於病痛折磨時甚至沒有一個給他堅持下去理由的人,而那抹蹁躚纖瘦的身影,也隻短短的存在了一瞬,而後便支離破碎,再難浮現。
楚慕寒隱匿在無邊的黑暗中兀自深沉,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安靜,耳邊絲毫聲音都沒有,除了他熱烈而又狂亂的心跳,可當他的眸子瞥到窗外驚鴻的身影之時,他的世界突然間就變得沸騰,變得吵雜喧鬧。
她的身影纖瘦非常,隱隱約約投影在窗子上,濃濃的月光淡淡的灑,晚風吹拂而過,溫柔的光線將她勾勒得輪廓分明,姿態怡然。
同樣是一類憂傷的人,可兩人卻無法相擁取暖!
沸騰的血液逐漸變得滾燙,楚慕寒麵色突然間大變,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什麽原因,每當靠近她一點點,命運又會將二人推的更遠,這個時候的相依相守短暫而難忘,楚慕寒強忍痛苦,不舍得狠心將她驅逐。
暗夜之中,他深沉凝望著她憂傷孤單的背影,用自己殘存的一點理智將這份美好悉數封存,就算以後溫暖不再,他也能就著這杯月光安撫自己冰寒的心扉。
雲驚瀾靠在窗欞邊上,任憑不安分的晚風輕輕揚起她別在耳邊的發絲,涼爽的氣息浮上臉頰,白日裏的焦灼熱辣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涼意卻是如此的凜冽逼人。
庭院亮堂堂,院子邊上那棵巨大的榕樹垂下枝丫,影影綽綽的點點光斑灑落在院中,靜謐安然。
屋子裏沒有絲毫聲響,雲驚瀾微微有些憂心,按理說她的血已經是楚慕寒體內毒素的克星,一個時辰之內便可以將其控製住,可是今日情形仿佛不大對勁,就連一直守在不遠處的清風也手足無措起來。
“王爺,你還好嗎?!”
靈動的聲音響起來,楚慕寒冰冷的心猛然間顫抖,那一聲柔美的話心就像他致命的毒,化身為一支支鋒利的箭矢射入他堅硬的胸膛,火燒火燎的感覺刹那間將他籠罩,喉嚨也仿佛被控製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屋子裏沉寂一片,雲驚瀾心中憂慮更盛。
曼妙身影徘徊在窗子外麵,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輕輕震顫著楚慕寒繃緊的心弦,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再一次展現在雲驚瀾眼前。
突然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湧入鼻腔,毫無疑問的楚慕寒當下便被這樣的味道征服,令他無比迷戀的味道,再也戒不了的味道。
黑暗之中,雲驚瀾忐忑不安的摸索向前,窗外月光遍灑,可這屋子裏卻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她整顆心都在顫抖。
手腕處的傷疤已經疊加了好幾層,又一次的傷害讓她感覺自己的情況有些糟糕,昏昏沉沉著視線裏麵無一絲光亮。
微痛的觸覺襲來,雲驚瀾淡然輕笑,楚慕寒的臥室很大,結構也很複雜,況且平日裏雲驚瀾又不常來往,此時此刻真可謂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