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京都

  杜思錦此時聽聞京都來人,她的心裡並沒有一絲歡喜之色。這輩子,她的命運是改變了,她沒有被賣,爹娘也沒有出事。

  但是上輩子,她在京都過的那些豬狗不如的日子,卻依然宛如昨日。

  京都來人已經入了府了,杜夫人早已經等在前廳。

  此時,她滿心激動,因為這次來杜府接她的便是老太太身邊的宋嬤嬤。

  那宋嬤嬤一見到杜夫人也滿是欣喜之色。畢竟這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是有幾分感情所在的。

  此時,一見到她,她不由得對著杜夫人行了一禮。

  「姑太太可還安好?」

  杜夫人連忙將她拉了起來。

  「嬤嬤可不要和我客氣,這裡不比京都,我們杜府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嬤嬤看著我長大的,也算是半個長輩,這些規矩可萬萬使不得的。不知母親她老人家身子骨如何了?女兒不孝,比不上幾個哥哥能在跟前伺候著。」

  宋嬤嬤見她垂著淚,身體也比之前在京都女兒家時孱弱了不少,也不由得心疼。

  「姑太太可不要胡思亂想了,老太太身子骨可好著呢!府里幾位老爺向來孝順,倒是老太太時常想念姑太太,沒少得你幾個嫂子勸解。老奴走的那天早上,老太太一高興還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飯呢!」

  宋嬤嬤說得興起,轉身便瞧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杜夫人身旁,那模樣很是俊俏,不由得滿心歡喜。

  「這是錦姐兒吧?許久未見,倒是長高了不少。老太太時常可是在奴身邊叨念著你呢,果真是老太太的心尖尖,長得居然如此出色!老太太若是見了,定然欣喜不已。」

  杜思錦笑而不語,落在宋嬤嬤眼中自然是端莊大氣。

  倒是杜思錦覺得無比諷刺。

  心尖尖?

  呵呵,這老太婆真渣!

  上輩子,杜思錦一心歡喜地進了舅舅家,生活了那麼多年甚至連老太太面也沒見過。

  老太太說什麼:「太過思念女兒,恐怕見了外孫女難受,暫時就不見了,反正祖孫之情在那擺著呢!血緣關係做不得假!」

  那時候,她也滿以為老太太是見了自己難受,畢竟母親作為老太太最喜愛的女兒,突然身死異鄉,乍一見到自己必然會有些難受的。

  但是,自那以後,府里便傳出了自己不孝的風聲,說自己本就是披麻戴孝之人,也不怕自己晦氣,偏偏還老拿自己一張臉往老太太面前湊。可憐了老太太本就白髮人送黑髮人,被這不省心的東西給衝撞得一病不起。

  天知道,她杜思錦有多冤枉!

  明明那個老東西天天燕窩、(魚)翅、花膠、人蔘、太歲之類美食珍饋就像不要錢似的拚命往前送,每日吃得紅光滿面,甚至每隔一天便招了府外的伶人前來唱曲作樂,她實在沒有看出老太太哪裡被自己氣病了。

  偏偏那時候,自己也是個傻的,還總是一個勁地往前湊,每次都只是得了幾個舅母一聲:「錦姐兒,老太太上了年齡,受不得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你是好孩子,應該好好體諒她才是。」

  體諒的最終結局便是舅舅一頂小轎子從偏房把自己送到了王府做了十九房小妾,落到最後,甚至得了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那時候,恐怕自己就是府里的傻子吧!

  前塵往事宛若昨日,一一呈現在杜思錦的面前,她笑了笑,卻也只是安安靜靜地依靠在母親身邊。

  不行,母親也不能去京都,否則以母親那天真無邪的模樣,去了京都也只是被剝削的屍骨無存。

  或許許多年前,外祖母對於母親是萬分嬌寵、疼愛的。但是時光匆匆,人心易變,外祖母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外祖母了。

  她是杜夫人的母親,可同樣也是一個宗族的掌家老太太,整個大家族的榮辱興衰都系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早就不是自家娘親記憶中的老母親了。

  不行,她不能讓母親去京都,可是母親向來性子軟,身體又無比孱弱,她這樣能行么?

  思慮之間,娘親很快便將宋嬤嬤安頓下來了。

  宋嬤嬤見杜夫人身體孱弱,也是無比心疼,便當下決定過兩日便出發。

  當夜,杜老爺回家,便見到自家妻子滿臉喜色。他不由得狐疑道:「這是怎麼了?家裡可是有什麼喜事?」

  原來宋嬤嬤入府的事情,杜老爺並不知情。杜夫人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糊塗,她便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杜老爺倒也沒有什麼別的思慮,妻子高興,他自然也是願意的。兒子出事以後,妻子臉上的笑顏少了不少,身子骨也比以前孱弱了許多,若不是牽挂錦姐兒和京都的老太太,估計她都恨不得跟著兒子一起去了。

  想他當年十九歲便高中探花,娶了年芳十六的林府幺女,夫妻向來情深,不比別人嬌妻美妾環繞。當年,他便立誓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此,他比誰都希望妻女平安。

  見妻子滿臉喜色,他也比平常更是開懷,第二日便著了身邊的小廝,讓杜府上下好生招待宋嬤嬤,切莫怠慢了貴客。

  待到杜老爺離去不久,杜夫人正拉著宋嬤嬤親熱談笑,突聞錦姐兒身邊大丫頭來報:「小姐不知怎的,居然發起了高燒。」

  等到杜夫人和宋嬤嬤趕到,杜思錦已經燒得滿天通紅,說起了胡話。

  杜夫人當即便心疼得不行:「我的兒,這好好地又是招惹了哪家煞神,怎麼又發起了高燒?」

  說完,她便取了大丫鬟手裡的帕子,親自替自家女兒擦起了女兒額頭的熱汗。

  倒是宋嬤嬤到底是在京都,見多識廣,見到杜夫人滿臉心疼,無顧其它,不由道:「近幾年,姑太太遠在蘇城可是不知道,京都早就實行了烈酒去熱的法子。」

  杜夫人正擦拭著熱汗的手不由得一頓,道:「可是管用?」

  宋嬤嬤笑道:「這是自然,若是不管用,奴也不敢拿到姑太太面前說事!在京都,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龍子龍孫,哪一個得了這熱症不是靠著這法子去了熱的?只是這法子管用,卻有一點:平日里沾不得酒的人是決計不能用的,否則就會滿身紅疹,甚是恐怖!」

  杜夫人聞言,倒也放下心來,她倒是見過碰酒就會起紅疹子的人,哪怕一滴也不行。

  故此,著了丫鬟去取了那烈酒,一行人便在宋嬤嬤的指導下給杜思錦去熱,此事暫且不提。

  倒說另外一邊,三兩個少年正在一處精緻的院子里擺了瓜果茶點一起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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