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崔氏聽聞夫君說起前面的話臉色就已不好,現在聽那孫氏竟還想把姝姝溺亡,臉色瞬間煞白。


  崔氏掐著掌心顫抖著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


  宋金良慢慢道出緣由。


  他從姝姝口中知曉陳家人待她並不好,夫妻兩人心中起了疑心,於是派心腹去水鄉村打探下。


  那心腹立刻前往水鄉村,陳家夫妻待姝姝不好的事情全村人都看在眼中,那些村民原就疑惑,陳家生出個這麼精緻漂亮的姑娘怎麼還如此待她,後來姝姝被國公府的人接走,水鄉村的村民也議論好久,都說陳家人發財了。


  沒想到事情過去兩個多月,竟又有人上門詢問姝姝跟陳家的事情。


  大多數村民都還是挺心疼姝姝,自然就沒瞞著,能說的都說了。


  宋金良的人準備離開之際,村口一位姓葛的嬸子忽然拉住他,低聲道:「跟姝姝有關的事情,我還曉得一件,你可要聽?」


  自然是要聽的。


  那葛家嬸子嘆了口氣,「咱們村落不大,姝姝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都挺心疼這小姑娘,從小吃不飽還要幹活,約莫是那孩子兩歲時候的事情,那孩子兩歲時就要被孫桂花喊著一塊出門幫著干點活兒,那是夏日時,早上亮的快,我去田地里幹活,我家田地跟孫桂花的田地挨著的,兩家田地中間有個小池塘,那時天剛亮,有些霧氣,我走過去時孫桂花沒注意到我,我看她站在池塘邊半晌了,正疑惑著,聽見池塘里撲騰聲,我往那池塘裡面一瞅,竟有個娃娃在裡面撲騰……」


  葛嬸子當時也沒多想,立刻驚叫一聲,「這誰家娃娃啊。」


  孫桂花這才應了聲,「哎喲,這不是我家姝姝嗎,怎麼掉進去了,方才一直忙著地里的活兒,都沒注意到。」說著趕緊跳進池塘把才兩歲的姝姝給撈了起來,小小的女娃已經被嗆的臉色發青。


  還是葛嬸子急忙蹲下幫著小姝姝按壓胸腔,把腹腔中的髒水全按壓出來。


  當時葛嬸子未多想,就算知道孫桂花待姝姝不好,可那有母親想弄死自己孩子的。


  事後,葛嬸子回想起來,那日雖有霧氣,但還是能看到人影,她遠遠就瞧見孫桂花站在池塘邊上好一會兒沒動,像是盯著池塘里……


  直到現在,突然傳出姝姝不是孫桂花的閨女,而是京城裡大戶人家的姑娘,富貴榮華,千金小姐。葛嬸子才意識到不對勁。


  葛嬸子跟孫桂花差不多年紀,十三年前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畢竟水鄉村偏僻,突然有位打扮貴氣的柔美夫人挺著大肚子進村生娃,足夠引起大家的轟動。


  因孫桂花剛生產完,大家就把那柔美夫人送到陳家,柔美夫人生完孩子給了銀兩就離開。


  誰知道,十三年後,突然傳出這樣的事兒,加之葛嬸子想到十來年前,蒙蒙的霧氣,掉進池塘的姝姝,站在旁邊觀看的孫桂花。


  突然打了個寒顫,莫不是孫桂花早就知道姝姝不是她的親生閨女,所以當年才想把她溺死?

  不然誰這樣待自己親生閨女啊?


  就算她們村最窮的人家都不會這樣糟蹋親生閨女的。


  ……


  崔氏聽完夫婿的話,人差點暈厥過去。


  整個人抖的不行,臉色煞白。


  宋金良臉色也很難看,他抱住妻子,「你且放心,我不會饒了他們的。光是憑這些事情足以證明那對夫妻的險惡用心,當初就是他們貪圖富貴,故意把孩子替換,讓我們的親生骨肉吃了這麼些的苦頭,甚至差點沒活下來。」


  「那對賤人!」崔氏的指甲都掐進掌心,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我要他們給我姝姝賠命!」


  竟還想溺死姝姝,就算殺了他們,都難消她的心頭恨。


  崔氏突然又淚流滿面,「如果當初我在謹慎些,姝姝就不會吃這些苦頭,讓我這個當娘的,以後怎麼面對姝姝啊,我想到她這些年吃的苦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夫君,我原想著父母的錯不能怪在孩子頭上,就算知道那對賤人故意換下孩子,也不能遷怒君兒。可,可是現在我發現,就算君兒聰明伶俐,乖巧孝順,我這心裡始終梗得慌啊,想到我姝姝吃的這些苦頭,都是因君兒的親生父母,我,我就無法釋懷,甚至想要遷怒君兒……我,我該怎麼面對姝姝啊……」


  崔氏捂著臉大哭起來。


  宋金良抱住妻子,嘆息一聲。


  他又何嘗不是,就算知曉君兒是無辜的,可再聯想姝姝差點被溺死,他也有些不知該怎麼面對君兒。


  「罷了。」宋金良道:「我已讓人設下套兒,那陳家兩夫妻不會讓他們好過,至於君兒,先看著吧。」


  再有兩年,君兒也該婚配出去,給她定下一門親事,早早的婚配出去吧。


  之所以不直接把陳家夫妻抓捕,也是他的考慮,事情鬧開,對姝姝的名聲都有影響,京城裡個個都是人精,等著落井下石的不少,姝姝往後婚配都不易,不管如何,他有的是法子整治那對惡人,沒必要把這件事情宣揚開。


  ……


  姝姝晚上睡得很好,她當年並不知曉差點被孫氏給溺死。


  她那會兒太小太小,都還不記事兒。


  崔氏夫妻讓人調查水鄉村跟設計陳家夫妻的事情都瞞著姝姝。


  姝姝就還是老樣子,早晨起來過去祖父院子鍛煉,然後回屋梳洗,去給猞猁喂些甘露和吃食,給它傷口換藥。


  今兒換藥時,姝姝發現,她配置的金瘡葯藥性霸道,昨兒給猞猁塗抹一次,今日傷口已經好了許多,都結痂了。


  不出五日,它就能徹底好起來。


  姝姝覺得這甘露當真是滋養萬物。


  配合藥物來使用可以激發藥性。


  人若長期服用,不僅是身體肌膚精神氣的變化,甚至變得耳聰目明。


  她的眼睛看的更加清晰,耳力也更加好。


  有時候晚上隔壁暖房丫鬟守夜時竊竊私語的聲音她都能夠聽見。


  姝姝也知道青蒿這兩日總是半夜等她入睡就去給宋凝君通報她的事兒。


  宋凝君擔憂她可以馴服猞猁,心中焦急,頻繁喊青蒿過去說話。


  姝姝最近經常使喚身邊兩個二等丫鬟珍珠和玲瓏,讓兩個大丫鬟有些沒臉。


  加之珍珠玲瓏兩人品行不錯,姝姝本就有意提拔她們做大丫鬟,但一直沒尋出青蒿青竹的錯,現在珍珠玲瓏都很信服她,姝姝覺得差不多可以把青蒿青竹給打發掉,她容了她們一整月,夜裡也很少使喚她們兩,讓兩個大丫鬟都以她院中鬆散。


  現在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晚上陪著家人用晚膳。


  姝姝總覺崔氏看她的目光更加溫柔,甚至有些刻意避開宋凝君,而且眼眶還紅紅的。


  姝姝還挺擔心,欲言又止,莫不是母親跟爹爹吵架了?


  用過晚膳回房后,姝姝剛梳洗罷,穿著一身鬆散的白綢中衣,散著一頭青絲斜著身子歪在榻上看書。


  珍珠正在幫她擦拭濕漉漉的青絲,「姑娘,您這頭髮可真柔軟,摸著跟絲綢一般,滑溜溜的。」


  姝姝伸手輕撫髮絲,她也很喜歡她這一頭青絲,上輩子她被宋凝君下毒,頭髮掉的厲害,還枯黃乾燥。


  珍珠把姝姝這頭青絲擦的快乾時,崔氏領著丫鬟魚兒過來,魚兒手中捧著個錦盒。


  「母親,您怎麼過來了。」姝姝起身過去挽著崔氏手臂,兩人回到榻上坐下。


  「我過來看看我寶兒。」崔氏笑眯眯的讓魚兒把錦盒給她,揮揮手屏退丫鬟們,等丫鬟們離開,崔氏把這紫檀木盒子遞給姝姝,「這是娘給你,你收著,平日出門瞧見什麼喜歡的,儘管買。」


  姝姝笑著接過錦盒,打開一瞧,裡面厚厚一疊銀票,上頭還壓著一塊金絲血翡。


  姝姝心顫了下。


  且不說這塊血翡價值連城,就是下面壓的這些銀票怕都有兩三萬兩。


  姝姝知道這塊血翡是母親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很是稀有,母親當年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但母親有生意頭腦,用嫁妝開了幾間鋪面,生意越來越好,漸漸幾間鋪子變成幾十幾百,甚至還開到外地去。


  崔氏非常有錢。


  宋家未分家,但二房兒媳有財運,家產都是她用自個嫁妝置辦起來的,二房媳婦也大方,還給府中都有分紅。


  他們也做不出搶奪兒媳嫁妝的事兒。


  何況偌大的國公府,不至於缺銀子用。


  所以宋家最有錢的就是崔氏。


  崔氏手上的好東西不少,她現在就想對姝姝好,讓姝姝錦衣玉食,想把世間最好的都給她。


  光是這些她都嫌少,她甚至想把庫房中的夜明珠拿出去給姝姝當油燈使用。


  還是被宋金良給勸說住的,說是這樣太打眼,容易遭人嫉妒。


  她那還有不少好東西,都慢慢塞給姝姝。


  姝姝知道上輩子這塊血翡到了宋凝君手中,成為宋凝君的嫁妝了,不止這塊血翡,崔氏一半的家產都被宋凝君帶走。


  上輩子一開始的時候母親待她也很好,她不缺銀錢使用,也不缺珠寶首飾,但從未一次給過這麼多。


  母親好似想把最好的都塞給她。


  姝姝捧著盒子惶惶不安的,這麼多銀錢,她也花不掉。


  「寶兒,這些你先拿著,這些是母親給你的零花錢,若是看上什麼,不必客氣,咱家買得起。」


  姝姝紅著眼眶,「母親……」終於和上輩子不再相同,母親待她越來越好,家人也會待她越來越好的。


  她不會再中宋凝君的計,不會再和家人離了心。


  崔氏抱住女兒,頭埋在女兒頸間,默默落淚。


  崔氏陪著姝姝說了許久的話,等著時辰不早才離開。


  姝姝今日百感交集,也早早的歇下。


  她沒讓丫鬟們在房中守夜,但丫鬟們還是必須在隔壁暖閣里守著。


  這是規矩,夜裡主子睡時必須候著,她們可以在隔壁打盹,但不能睡的太熟,以免主子喊她們要起夜或喝水。


  通常都是兩個丫鬟一起守夜,今日是青蒿和珍珠。


  姝姝其實平日夜裡很少喊丫鬟們過來。


  她說是睡下,讓丫鬟們熄燈過去隔壁暖閣。


  等丫鬟們離開,姝姝心裡想著崔氏待她的好,甜蜜蜜的,然後又開始心中默背今日研讀的醫書內容。


  等到亥時末,差不多三更時,姝姝聽見隔壁暖房的門打開。


  很輕微小心翼翼的動靜,但她耳力好,能聽見。


  姝姝就知道是青蒿去宋凝君的院子回信兒。


  為何不是白日呢,白日人多眼雜,兩個大丫鬟都是宋凝君給姝姝的。


  兩個丫鬟若再往以前的主子哪兒跑,成何體統,不是被人說閑話嗎?


  遂每次青蒿都是夜深人靜時才去復命。


  姝姝等了小會兒,估摸青蒿已經出了垂花門,便喊了聲,「青蒿,珍珠……」


  隔壁噗通一聲,大概是珍珠起來撞到什麼,而後姝姝聽見珍珠急匆匆過來的腳步聲。


  小丫鬟有些毛躁躁,不過年歲小,對姝姝也很忠心。


  珍珠推開房門,點燃燈,走到床榻邊掀開紗帳,「姑娘,可是口渴要喝水?」


  姝姝假裝才睡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眸,嬌聲道:「有些口渴,倒些水我來喝,再把恭桶端進來,唔,怎麼就你一人,青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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