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誰為誰傷?
仿佛沉睡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我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一張滿帶驚喜的陌生的臉。
“老爺夫人,你們快來啊,她醒了!”
緊接著,身旁響起了一陣喧鬧聲。
“老天有眼那,我們餘家總算有救了。”
“是啊是啊,多虧了列祖列宗的保擁啊!夫人,這回咱們總算可以安心了。”
驚喜過後,他們終於想起床上的我,忙不跌的湊上來,一臉關切的詢問道:“姑娘,你現在好些了嗎?”
我的目光一一掃過麵前幾張陌生的麵龐,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
“請問這是哪裏?”我開口問道,這才發現聲音沙啞的厲害。
麵前年過半百的夫人笑道:“這兒是餘府,半個月前我家老爺出遊在懸崖邊上救了你,你整整昏迷了半個月呢!”
半個月?我一時不禁有些咂舌,從那麽高的懸崖上跳下來,我居然還能活過來!我這生命力真是堪比小強啊!
見我沉默,餘夫人微笑道:“你身子弱,先休息著,待會兒我讓平兒幫你把頓好的補品端過來。”
我點點頭,“那就勞煩夫人了。”
“不礙事。”
一陣腳步聲響過,偌大陌生的屋內頓時隻剩下我一人。
我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卻聽見一個戲虐的聲音響在耳畔。
“你總算是醒了,還好我藥沒白白浪費。”
我倏地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含笑的銀色瞳仁,我頓時詫異睜大了眼睛。
他卻不以為然的笑笑:“怎麽,沒見過我這麽漂亮的眼瞳啊?”
還好之前有莫然的紫瞳做鋪墊,我很快便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卻仍然忍不住疑惑:“你的眼睛怎麽會是銀色的?”
他湊到我跟前,唇角勾起一抹無賴的壞笑:“你親我一個,我就告訴你!”
我瞪了他一眼,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去,道:“你再不出去我可就喊人了。”
豈料他卻長歎一聲,惋惜道:“原來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貪圖你的美色救你了。”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是你救了我?”
他白了我一眼,反問道:“你還真以為你是神仙啊,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還能活著?”
我輕輕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多謝。”
他一挑眉,斜睨著我,不滿道:“救民之恩,你說聲多謝就算了?”
我警惕的望著他,一臉嚴肅:“我可不以身相許!”
他一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半天才勉強正色對我道:“你放心,我對你這種排骨沒什麽興趣,對了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燕……”話到嘴邊,我卻猶豫著改了口,“夏清。”
燕長清這個名字,背負著太多我不想背負的東西,如今就算放不下,我也不想用這個名字繼續生存。
“你好,我叫沐寒,沐浴的沐,寒冷的寒。”沐寒揚起嘴角,衝我露出一抹大大笑容。
溫暖得……竟如同冬日的陽光。
我怔怔的望著眼前男子幹淨到不然纖塵的笑顏,心底卻滑落一抹黯然,有多久……有多久我再沒有露出過這樣純澈的笑容了?
見我失神,沐寒不禁得意的反問道:“怎麽,暗戀上我了?”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方欲開口,門被人輕輕推開。
“小姐,這是烏雞湯,您要……”平兒的目光落在屋內的白衣少年身上不由得一愣,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見過沐神醫。”
這回沐寒倒是收起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淡淡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他那妖嬈的五官長得倒真是不錯,尤其是現在一本正經的模樣,若不是剛才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我可能真會被他這幅淡然的表情蒙住。
平兒按壓住內心的激動,端著雞湯坐在床邊,“小姐,我來喂您。”
“照顧病人還是我來吧!”
話音未落,一直修長的手已經率先一步將她手中的青花瓷碗奪了過去。
“不……唔……”我話還未說完,一口湯已經不容分說的灌入了口中,沐寒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繼續若無其事的一口口喂著。
直到最後一口喝完,沐寒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丫頭,你乖乖喝湯的樣子很可愛嘛!”
“多謝誇獎。”我僵硬的吐出四個字。
他卻理所應當的接下了:“不用客氣。”
我滿臉黑線的看了他一眼,這人……臉皮倒真厚唉!
沉默了半晌,沐寒輕咳了兩聲,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有空我再來看你。”
“哎,”我輕聲喚住他,見他一臉疑惑的回過頭,不禁有些別扭道,“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
沐寒勾了勾嘴角,翻身如同來時般從窗外跳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大開的窗子,又看了看虛掩的門,不禁有些納悶的皺起了眉,有門不走偏偏跳窗,他這是耍帥嗎?
大廳“夫人,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對不起人家姑娘?”餘中天有些不安的道。
餘夫人麵露難色:“這……雖然有些對不起她,但如果不這樣做,那毀了的可就是我們整個餘家啊!”
“唉,”餘中天長歎一聲,喃喃道,“我們餘家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
在餘家住的這幾日,我也漸漸對這戶人家有了些了解,餘家在洛陽雖然算不上數一數二的大戶,但卻是遠近聞名的絲綢經營商尤其是其特產天山冰稠更是世間罕見。
而且因為餘家夫婦一向樂善好施,在洛陽的號召力甚至比幾位有錢有勢的大戶都要好上幾倍。
但……我輕輕皺起眉,對於沐寒,不僅是我,整個餘家對他都是一無所知,他就像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沒有知道他的來曆,但他絕妙精湛的醫術卻是毋庸置疑的,在餘家也就成了貴客。
“身子恢複得倒挺快。”熟悉的聲音自後響起。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身後的那翻窗而入的身影除了沐大神醫,再無二人了,況且除了他,還真沒有其他人有這個嗜好。
我勾了勾嘴角,懶懶道:“多虧了你沐大神醫的藥,還有每日不定時的騷擾。”
沐寒毫無形象的坐在我麵前,甩手道:“算了,本神醫施恩不望報。”
望著他此刻這幅模樣,我真的很難將他與眾人心中那個不苟言笑淡漠如仙的沐神醫聯係在一起。
這小子活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是一流的實力派演員,他這天分,不進娛樂圈真是太浪費人才了。
“喂,丫頭,別用那麽曖昧的眼神望著我。”沐寒朝我壞壞一笑。
“那是曖昧嗎?!”我不滿瞪了回去。
一見我這模樣,沐寒卻笑得更歡了:“哈哈,丫頭,你太可愛了。”
我滿臉黑線,到底哪裏可愛了,為什麽我自己就沒看出來呢?
沐寒漸漸止了笑,起身走到一架七弦琴旁,伸出比女子還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了琴弦,悠揚清脆的琴音立刻從他指尖瀉出。
沐寒回過頭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喂,丫頭,這裏怎麽會有一架琴?”
“噢,是昨天夫人送來的,說是怕我無聊,讓我談著玩的。”
“你會彈嗎?”沐寒問道。
“……會”
他突然一臉鄭重,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彈首曲子給我聽吧!”
我張張嘴剛想拒絕,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他這根本就不是問句,因為下一秒,我就已經被他架著坐在琴邊了。
我隻得無奈的認命:“我不會彈你們這邊的曲子,我隻會我家鄉的歌曲。”
沐寒半臥在椅子上,抬眸慵懶的看了我一眼,催促道:“丫頭,快彈吧!”
我十指按在琴上,熟悉的音律仿佛在眼前跳躍,我閉上眼睛,輕輕彈唱起來:
你最近是好是壞的沉默
我也不想去追問太多
讓試探為彼此的戲上了鎖
猜不透相處會比分開還寂寞
兩個人都隻是得過且過
無法感受每次觸摸
是真的 是熱的
如果乎遠乎近的灑脫是你要的自由
那我寧願回到一個人生活
如果乎冷乎熱的溫柔是你的借口
那我寧願對你從沒認真過
到底這感覺誰對誰錯
我已不想追求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
宛轉動聽的琴音配上如同天籟的歌聲,沐寒一時不禁聽得癡了,突然,他銀瞳猛地一緊,久久凝視著閉眼靜歌的女子,明明她此刻神情平靜,但清脆的歌聲卻愈發悲惋起來,帶著無盡的蒼涼傳入他的耳中。
“夠了!”
沐寒猛地起身將琴前的女子拉了回來,卻愕然發現女子那雙琥珀色的眸早已是淚眼朦朧。
我倉皇的避開他的眼,抱歉的解釋道:“不好意思啊!本來想彈首歌給你聽的……”
“為什麽流淚?”沐寒沉聲打斷我的話。
那天在懸崖邊第一次看見她,他就再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她明明渾身是血,身上的傷口無數,甚至還有好幾處致命傷,可她依舊微笑著沉睡,平靜安寧,卻又聖潔得令人不敢直視。
即便是那般疼痛,她都可以微笑著沉睡,為何現在卻為了一首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