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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江湖四凶(上)

  城主府的外圍,上百位江湖打家打扮的拳師正氣勢洶洶的往四方大門衝去,手中白晃晃的刀刃亮起,那驚訝欲絕的官場小吏正準備尖叫,刀光一閃,直接割開了喉嚨。


  「給我開!」


  領頭的陰冷青年低吼一聲,腳步一擰,手掌掛拍,五根指頭直插木質之中,然後脊椎似游龍般一扭,掌心一吐,那插在門后的木板『崩』的一聲挑了起來,然後一腳踹開了大門。


  「單是這一手握虎騰龍,外勁內打,李元你就有總管五分的火候了。」


  幾乎在話語響起的同時,一口大斧兇狠劈來,李元瞳孔猛的一縮,手腕一抖,挑槍式!手中戟刀的月牙刃擦在了斧刃之上,只不過他沒有李伏威卷天鎮海的本事,倉促之間,只能勉強磕開這三四十斤重的大斧頭,斧刃順著小臂一擦,像是一朵桃枝上,綻開朵朵桃花,花心則是骨白色的,隨著花朵綻放,朵朵血色花瓣也落將下來。


  「朱紹!你果然背叛了老總管!背叛了我大哥!」


  身披鐵甲、手持大斧的小將無奈一笑,「李總管是你表哥,但是守城的朱元聰將軍可是我親哥,我親哥讓我護衛城主大人,我也很無奈啊,要不,我們來個一騎討?你贏了我就……」


  「分垛子殺人,這一次,我要這裡血流成河!」


  李元大吼一聲,身後數十李家拳師直接分散開來,朱紹目光一凝,手中斧頭毫不猶豫再次劈出,背後二十多名黑山精兵同樣拔出碧煉刀,刀光如水,直接迎了上去。


  斧戟相交,伴隨而來的便是一聲驚天大響。


  只不過這響聲似乎出自城外?

  陷入廝殺之中的雙方都沒顧忌這一點。


  「我都解釋好多遍了,我王家只是本本分分的商人,跟白夫人只有商業往來,幾位江湖豪客查也查了,翻也翻了,別用盯賊的目光看著我,要不,先用個飯?」


  城東富人街,茶商會館。


  有著幾十家店面的本地商人王孔孟無奈的笑了笑,眼神示意自家家丁先撤出去,然後一揮手,一桌上等席面便上了過來,對這三位臂能跑馬的短衣勁漢,一身富貴翁打扮的王孔孟笑呵呵的道:「以茶代酒,敬三位一杯。」


  沒人答應他,他也不在意,用筷子夾了一塊酥皮雞,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佳肴的香味長了勾人的饞蟲,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聲的動了筷子,吃的都是王孔孟嘗過的菜,至於桌面上的酒水,卻是一動不動。


  「味道怎樣?」


  「好吃,但有點咸了。」


  「這桌可是山北道名廚做的特色菜,你也知道,那裡鹽杆子比較多,私鹽不值錢。」


  王孔孟殷勤的伺候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呵呵一笑:「再說了,菜不咸,怎能勾你們用茶啊。」


  三位拳術頗高、也警覺的打家心一驚,繼而頭暈眼花,昏睡之意一浪高過一浪,只模模糊糊聽到,「砍碎了喂狗,快點找郎中給老爺我洗胃,真當老子洗白上岸,就不是鹽幫的人了啊,哎呦,這解藥貌似不管用嘛……」


  西城最有名的花街柳巷中,老鴇一臉不屑的踩了踩十幾個軟如爛泥的李家人,光溜溜的好似一堆肉蟲,「嘿,我當這江湖人有多持久呢,現在看來,嘿,這拳腳上的功夫就是比不上床上的功夫,我們家姑娘真功夫還沒使出來,你們這一個個的怎麼就不行了呢。」


  龜公嘿嘿一笑,「徐姐兒,這幾人怎麼處理?」


  「按照白姑娘的吩咐,藏在糞桶里,直接沉河,還有,讓姑娘們都躲好了,接下來城裡怕是要有大事發生,很危險。」


  而在另外幾處地界兒,使刀子的相互搏殺,使計不成的被屠殺,總之,在這江湖道上,本來沆瀣一氣的地下勢力如今涇渭分明的分成兩派,一派兇狠,一派陰險,像是雙頭蛇一般相互絞殺。


  而在城主府內,丫鬟、賬房、捕役、工匠,這類以往大亂中不會被波及的存在,如今也慘遭殺戮,而且從外表看,竟然看不出傷口在哪裡。


  白六四笑眯眯的,輕輕推開一間廂房,嘴裡念叨著:「城主小乖乖,到底在哪兒呢,快點出來啊。」


  十幾個衙役見對方只有一人,大喝一聲,抄起水火棍便迎了上去,白六四腳步一轉,閃過一根根虎虎生威的棒子,腳步一提,像是靈貓一樣在牆上、勾欄、柱子上蹬踏著,直接閃過這一路『殺威棒陣』,等其走後,一具具屍體這才躺倒下來。


  「喂,你有沒有見到城主啊?」


  白六四看著眼前這個肌肉發達、手和腳像是裹了一層鐵皮的大漢,懶洋洋的問。


  坐在城主專用虎頭大椅上的趙勇,同樣打量著眼前這十八九歲,臉面青嫩,卻傲氣十足的小年輕,虎目一翻,「怎麼,我長的不像城主嗎?」


  「我阿伯說,城主是個年輕人啦,再見,」白六四擺手,離開。


  「我說,這位小哥,等一等。」


  白六四回頭,只見對面壯漢正齜牙咧嘴的將一根針從胸口拔出來。


  「你家阿伯有沒有跟你講,暗器鑽不進骨頭,它就殺不了人的啊。」


  白六四一臉驚訝:「大叔,我只聽說過賣皮肉的青樓小娘,沒聽說過骨包肉的中年大漢啊。」


  趙勇大笑一聲,猛然掀翻桌子,將那長近一丈、寬有四尺的字厚木官桌子一把砸了過去,白六四眼中煞氣一滾,身子一縮,遍翻過桌面,袖中兩匕首鑽出,左膝跪地一砸,兩匕似毒龍般鑽出,正是匕首術——『貴妃獻酒』。


  然而這一插胸、一插腹的兩口匕首居然毫無阻攔的插了進去,『叮噹』兩聲,好似插在了一面骨甲上。


  仰頭,一隻鐵拳頭『轟然』砸來,連忙指頭一滑,兩口匕首倒貼小臂,在被轟臉的前一剎那,架了上去。


  結果一股蠻不講理的巨力轟然砸來,白六四的跪步樁都撐不住,腳下石板轟然裂開,砸的他跌滾七八圈,雙手一拍一翻,撞在窗戶上止住走勢,嘴一張,一口血痰吐了下來,嘴角一挑,兩眼狠戾。


  「好拳頭!」


  趙勇抽了抽嘴角,看著小臂上被劃開的十字刀口,血肉翻開,清晰見骨,這一拳打下去,貌似自己更傷啊。


  「小子,咱們賭一把如何?」他又突然興奮了起來。


  「賭什麼?」


  「賭我能不能在血流干之前,活活打死你!」


  「呵,大叔你好凶啊,」白六四身子一竄,像是活猴子一般四處亂鑽,手指、腳趾、嘴裡、咯吱窩,凡是身上能藏暗器的所在,都在飛快抖動著。


  「不過我喜歡!」


  趙勇抬頭,下一刻,無數暗器如落雨一般向他砸來。


  ……


  白江的水不是白色的,只是因為某些水道尤為湍急,浪花翻滾呈現白色,但這隻限於水網縱橫的江西岸,水勢一旦鑽入東岸的『葫蘆口』,水勢便被層層消減,最後變的溫順而友好,東岸雖然少河少湖,但只憑這一條水脈,便養活了興元府江東六城。


  白一陽乘著竹筏,背後同樣是幾十面竹筏,竹筏上是新軍的一支水鬼部隊,是李伏威,或者說是李攝痛定思痛,花了大價錢請人去沿海招募的胥民,這些胥民一個個手腳粗大,頭戴斗笠,上半身黑中透紅,海蛇一般的筋肉,這些人在水中一個個能以一抵十,比武行精銳打家都管用。


  白一陽率領這支小部隊,除了接應新軍之外,也是為了調查冒辟江的消息。


  當然,讓冒辟江出賣自家兄弟這種理由顯然是不行的,白一陽找上門時,用的是白家有一批貨物要運輸,借兵巡視河道,以防不測。


  然後,『不測』它就真的發生了。


  這條水道不大,也不寬,七八艘船,外加五六丈長的鋼絲鎖鏈,就能把水面『鐵索橫舟』。


  那坐在海盜船頭的,卻是一位身穿單衣,手持虎頭大槍的中年人,龍驤虎步,氣勢如潮,哪怕只看站姿,便知道這是一位將軍。


  「新軍的調撥需要正副兩位軍校尉的手令,他李攝不知道有這回事嗎?」


  「閣下是——」


  被對方精光閃閃、氣勢滾滾的眼神一掃,白一陽頓時想到了一位曾經需要重點關注的人物。


  「宮元朗將軍,」白一陽輕咦道:「你不是被赤身賊綁了嗎?」


  宮元朗眼角一抽,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冷冷道:「怎麼,見了本將,你們這些人不來行禮嗎?」


  胥民們一臉不解,他們沒經歷過之前的大戰,自然不認識這位鼎鼎大名的騎將,至於白一陽,家族早已控制了一府之地,自然也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城主將軍,獃滯的臉上,眼神漸漸淡漠起來,而竹筏兩側,更是『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氣泡。


  「將軍百戰死,尤其是戰敗的將軍,」拳意蒸騰下,白一陽頓時感應到了江面下一道道似海獸般兇狠的氣息。


  「哦,原來是與賊寇同流合污了;那麼我除掉你,想必也沒人說三道四了。」


  「小崽子口出狂言!」宮元朗暴怒。


  「是嗎?」


  幾乎話音剛落,白一陽身如弓,拳如箭,竹筏一沉,水影一一閃,拳頭便轟到了宮元朗的臉面前。


  『好快!』


  宮元朗眼神跟不上拳速,但是槍身下意識的一翻,虎紋槍由上向下旋劈,槍身上虎聲咆哮,拳與槍相交,敗退的,竟然是這位以槍術聞名的宮將軍。


  他兩隻腳連連踏陷船身,最後一隻腳踩在鐵鏈上,鐵鏈『崩』的一聲巨顫,這才勉強止住身形,同時胸口氣血翻滾,口翻腥味。


  『這小兒,哪來這麼高深的拳術!』


  白一陽收回拳頭,看向已經從水下鑽出,與胥民戰成一團的蝦夷島海盜,再度開口。


  「我聽說,上一次水戰,你是一敗塗地吧。」


  宮元朗眼中頓時鼓滿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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