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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武家宴、五家宴(下)

  薛家山莊又名隱仙山莊,地處雲中丘最好的一處風水之地,在這裡,雲霧繚繞、奇花異草,水木清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有四季堂,對應著四季的變化,有二十四亭,對應著二十四節氣的演化。


  每一個地方,都有薛家子弟在吞吐勁力,溫養氣血。


  對於一個內家養氣的家族來說,外演氣象,內養氣候,通過天地自然的變化,感悟人體之變化,這是一個必然過程。


  但有些特殊天象,也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


  比如想要煉肺、鼓雷音,就要在雷雨天氣中,用身體傾聽雷霆怒吼,毛孔一驚一炸,帶動著肺部鼓起『大氣泡』,然後炸裂,煉成雷音。


  五臟六腑其實也是有毛孔的,但比皮膚更細、更嬌嫩,不能像皮膚那般,直接一張一合,那就不是在吞吐氣勁,而是直接血崩了。


  而內家修行,就是以特殊的法子強化內部器官,這種法子需要與自然氣象配合,簡單來說便是『天人合一』,藉助天象來無限擴大人的精神,然後更加細膩的調養人體內部。


  而山莊中什麼樣的氣候都有,對於一個內家拳高手來說,此處不亞於仙境。


  春天種的韭菜、夏天長的梨子、紅桃,冬天養的冬棗、櫻桃,在這裡比比皆是,被僕人們採摘,用藥膳的法子調理,然後按照修行進度,專門對每一個境界狀態下的族人進行調理。


  戚籠一路看過來,也不免感慨,這些武閥家族的傳承簡直細化到了衣食住行中,也怪不得這些家族出天才的概率,比起普通流派要大上百倍。


  普通拳師教拳,哪有這麼好的外在條件,別的不說,山北道半年才一場雨,除了雲中丘,你到哪裡再找這麼一個常年雷雨天的地方。


  早知道當年就不留手了。


  戚大匪頭頗有些後悔。


  薛白倒是頗有『乃父』風範,一會兒偷個桃,一會兒摸個梨,沒一會兒功夫,懷裡兜里就滿滿當當的,還喂戚小骨,可惜小不化骨只對肉和骨頭感興趣,很抗拒。


  「老爹,老娘讓我們先去天女閣,聽說有什麼事情要宣布,對了,好些外人也來了,一看就是來騙吃騙喝的。」


  薛白一邊吃,一邊嘟囔。


  天女閣是山莊中最好的一處地界兒,有八珍八景的說法,據說當年白家先祖尚郡主后,魚冀郡主便就挑了這麼一處地界兒居住,極其喜愛此地景色。


  據說這天女閣里還有當年郡主的雕像。


  一到天女閣附近,便有很多氣息強大、卻陌生的面孔,或賞景,或養神。


  「咦?爹,怎麼好多人在望咱們,難道我偷果子的事被人發現了?」


  似薛白這種煉皮大成的一流高手,說是渾身上下插滿了眼都不為過,精神感應極強,莫說三丈、便是附近三百丈,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能清晰感覺到。


  所以雖然窺視的都是高手,自認為無法被人察覺,但在渾身插眼的薛白感應下,基本上一覽無遺。


  「哦?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們在談論一個叫刀魔的人,說這人壞事做盡、凶神惡煞、聲名狼藉,要準備趁這個好機會,為武行除害,有殺錯,莫放過。」


  薛白樂呵呵道:「老爹,刀魔是誰,怎麼這麼招人恨呢,聽上去不是什麼好人啊。」


  戚籠沉吟了下:「這聽上去,像是我多年前的一個外號。」


  「那他們肯定認錯人,老爹你人多好。」


  「沒錯,大概率是認錯人了。」


  山北道是軍閥的廝殺場,對於那種只搶劫、不佔地盤的匪類,有一種天然的鄙棄感,所以在山南道鼎鼎大名的赤身六王匪號,在這裡頗不適用。


  但是赤身黨的赫赫戰績又做不得假,所以在山北道,他們更願意用武行通緝令的稱呼來形容這六匪。


  比如,戚某人,善用刀,刀勢如魔神降臨,無人能擋,便號稱刀魔。


  又比如,今日武家宴中的『誅魔令』,七八年前也差點動用過一次,目標也是某位天王。


  只不過那一次,是紅姑憑著高超的縱橫手段,進行各種利益交換,讓這『誅魔令』胎死腹中,不然如今江湖上,便流傳著五閥剿滅赤身黨的傳說之戰了。


  戚籠下了馬車,抬頭看了看半昏的天色,無聲嘆了口氣。


  自己入雲中丘,可也不是大張旗鼓來的,怎麼看這架勢,幾乎是人盡皆知。


  他剛下馬車,還未來及說些什麼,一人便跳了出來。


  「在下孫臏小架王厲,想請閣下見招!」


  孫臏小架是以兵法入武道,打法兇狠、煞氣十足,尤其適合戰場;而眼前這王厲一看便是得拳法三味,一身殺伐果斷的氣勢,不像是拳法家,而像是某個兵閥頭頭之類的角色。


  更有意思的是,這一聲大喝,不僅震驚全場,而且引發不少人的戰意,一個個躍躍欲試,很有一起圍攻魔頭的架勢。


  王厲見狀,氣勢更勝,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這孫臏拳又稱小兵書,最善亂戰和圍攻。


  腳步一抖一晃,一聲炸勁響,一招彈步踏揣瞬間轟出,這一招揣在馬腹上,能連人帶馬,把一騎兵打翻在地,就算馬匹是鐵甲大馬,也能藉助腿勁滾地拔刀斬馬腿。


  這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招。


  誰知尾椎骨如弓,一彈一抖,剛提起勁,一張手掌便捏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硬生生按了下去。


  「年輕人,不好意思,讓讓。」


  「妹妹,葡萄吃不吃,可甜了。」


  戚小骨無聲搖了搖頭,跟在戚籠後面,而戚籠目光掃了一圈,被他平靜的眼神看過去,居然一個個如同被吹熄了的火苗,喪魂失魄。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結果一鼓還沒開始,這氣就瀉沒了……


  「咦,剛剛那是什麼招式?」


  天女閣的樓頂,白家七老中的薛平龜輕咦一聲,做為薛蔓蔓的爹,他不可能不關注戚籠這個『緋聞男人』,更別提薛白一口一個爹,被他老娘揍的哇哇大叫也不改口。


  他看的清戚籠的動作,無非是憑著爆發力、速度,強吃對手,最多帶上一絲馬形的變化,這般粗淺的招式,換做白家七老中的任何一個都能使出來。


  但關鍵是在後面,那王厲可是戰場中廝殺出來的拳師,心志堅定,被對方輕輕一按,居然立刻變的失魂落魄起來。


  更怪異的是,除了他之外,其他躍躍欲試的幾個人也都失了戰意。


  要知道,能入這隱仙山莊的,就算不是五大武閥的人,也是山北道少見的青年才俊。


  這七八個人聯手,便是一流高手也能鬥上一斗,這也是幕後之人針對戚籠的安排。


  你動手了,你殺人了,薛家不會放過你。


  你忍辱負重,以你當年的惡名,找你報仇的人絕對成群結隊。


  而你動手也好,不動手也罷,破壞大局的都是你,你的任何算盤,都會因此泡湯。


  這就是幕後指使者打的主意。


  結果戚籠一眼之下,這幾人居然連戰意都消失了,這就不是招式能解釋的了。


  所以薛平龜很不能理解。


  七老之中,年齡最大的南老叔公,混濁的老眼精光閃爍,「不是沒戰意,是拳意被吞了。」


  「吞拳意?」


  「當年我和陳萬道交換拳譜,他向我展示龜蛇互轉,蛇吞龜、龜演蛇,便是如此。」


  論起年齡,南老叔公還是陳萬道,也就是『地獄難』一輩的,他經歷過的族長足足五個,有著『活化石』的美名。


  他的眼光、見識、經驗,也歷來得到族人的信服。


  「陳萬道!」薛平龜變了臉色,「武道的那一層天?」


  近五十年來,山北道高手層出不窮,兩煉的宗師也不是沒出現過,但只有當年的山北武行會長,率先觸摸到了那一層天,並且分享給了老一輩的武人。


  所以他的名頭才會那麼高,所以當聽說他成為『屍武人』后,五家才會迅速做出反應。


  薛平龜在族中以愛女著稱,當年若不是他硬頂著,就算薛蔓蔓不被趕出族門,這胎兒也是保不住的。


  倘若這『刀魔』真的摸到了那一層境界,有些事,也不是不能考慮。


  「師老哥覺的文海這孩子怎麼樣?」


  薛平龜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薛師與他同為七老之一,也是前執法堂堂主,更重要的是,他是『無鋒』總教頭,高勇的義父。


  高勇做為老族長那一系的人,自從老族長仙去后,可以說除了家族規矩外,唯一能指揮動他的,就是薛師了。


  而他高勇卻在剛剛,堵截戚籠,這在某些人眼中不是秘密。


  而七大長老之一的薛師,向來是族中正統血脈的簇擁者。


  「呵呵,老頭子老了,族中的事已經沒精力管了。」


  南老叔公嘿嘿一笑,避開這個問題,不參與族中利益之爭,是他長壽的法子,他打算一直保持下去。


  薛平龜皺眉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蔓蔓這要強的性子,她不退,別人就要拿她做筏了。」


  有一個做長老的爹、還有一個一流高手檔次的兒子,她要退下去養老,族人得把她當祖宗供著。


  但她不要當祖宗,她要當話事人!


  戚籠大搖大擺的入了天女閣,抬頭一看,便見一座玉女雕像置於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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