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屍棺陣
李伏威、薛保侯,本來就是燭九陰挑選的兩條蛟龍,彼此之間又認識,都到這裡了,想必彼此之間也都有數了。
空氣中殘留的念頭越發凶戾,目前來看,雙方各有勝負,而勝率更高的居然是李伏威。
『李伏威的團練新軍被白三娘截了胡,手底下應該沒多少人才對,不知道什麼時候攀上了厭火公的大腿,有意思,這是請了外援么。』
戚籠饒有興緻的感受著虛空中的念頭變化,在他眼中,這都是雙方交鋒的痕迹,誰贏、誰輸,誰的謀略更高明,一覽無遺。
終於,他的眼前出現一座小鎮,在這凶戾之地,居然有這麼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鎮子。
「外來人,要不要進來喝口茶啊?」三角眼的老太婆嘿嘿笑道,眼神滿是不懷好意。
「好啊。」
戚籠所過之處,周圍窗戶『咣當』『咣當』合上,然後一隻隻眼睛從窗縫之中透出,鬼鬼祟祟的盯著他。
「老太太,這裡居然有一座活人鎮,真罕見啊。」
「那可不,我們都是上古戰士的後裔,這外面的鬼鬼祟祟害不了我們,但是對客官你,那可就不好說了。」
「你先坐,自己倒茶,我煮碗面給你吃。」
戚籠坐在了鍋灶對面的小凳子上,提起粗糲的茶壺,對著豁口子的茶杯倒了一杯茶,茶水碧綠,散著清香。
這露天的小館子除了他外,就只有一個肥肉滿身的大漢,正滿頭大汗的吃著熱面。
戚籠摸起茶杯,細細的聞了一口,贊道:「好香氣。」
茶杯放下的時候,杯中茶水已經變成了紅的發黑的血水,散發著陣陣的屍臭味。
「來,趁熱吃。」
老太婆拿著剛剛煮好的骨湯大面,顫顫巍巍的放在戚籠面前。
「等等,老太太,我問你點事,」戚籠示意對方先別走,笑道:「你知道有個叫蚊三的道人,現在在哪裡嗎?」
「蚊三,沒聽說過,乖兒子,你知道嗎?」
背著戚籠吃面的大胖漢子搖了搖頭,『嗚嗚』作響,嘴裡好像填滿了東西。
「那就奇怪了,」戚籠大口大口的吃面,頭也不抬道:「有人告訴我,蚊三老道在這裡布了什麼屍棺陣,老太太,你確定沒看到?」
老太婆聽了此話,面色一變,三角眼露出陰毒狠辣的眼神,從袖口摸出一口尖刀,無聲無息的摸到對方身後,惡狠狠的往對方腰間一捅。
刀沒斷,也沒掉一塊皮。
確切的說,是戚籠身上的黑袍卷上了刀身,瞬間一絞,便就化作了一塊廢鐵。
戚籠喝完了骨頭湯,擦了擦嘴。
「忘了說了,我這身黑衣,經過魔功改造,雖然還比不上死神僧那老和尚的人皮袈裟,但刀槍不入還是做的到的。」
「順帶一提,你真的不知道蚊三道人嗎?就是那個長的很怪異,跟你差不多的老道人。」
「乖兒子還不動手!」
那個肥胖男子『轟』的一聲站了起來,層層肥肉下面,大量屍油流了下來。
「沒你的事,坐下吃飯。」
戚籠一喝,聲音好似有魔力,這個肥漢『哦』一聲,居然真的坐了下來,繼續大碗吃飯。
老太婆的三角眼都要瞪圓了。
周圍門窗『咣當』『咣當』作響,好似有什麼人影在翻動。
戚籠眼中精光閃爍,『唔』了一聲,「有意思,將上古戰士怨靈圈禁起來,鬼神道人的改造術么,我記得當初那個使彎刀的校尉,就是被他以類似的手段復活了。」
「知道還敢進來,你小子難道就不怕死!」
強烈的陰風迎面吹來,像是成千上萬的孤魂野鬼在耳邊厲吼,常人被這股冷風一吹,怕是三魂七魄都要被吹滅了。
然而戚籠的衣角都沒有被吹動一分,他低頭望去,那老太婆果然消失不見了,鍋碗瓢盆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各種刑具,三角馬、尖凳子、指夾板、割肉刀。
只要生出一絲恐懼,這些刑具就會在下一瞬間用到他的身上。
可戚籠只是無謂的掃了一眼,就看向吊肉豬一樣,被吊著的一位剝皮大漢,嘖嘖有聲。
「死我倒是真不怕,我比較怕無間地獄,就是十八層地獄最深的那一層,千年萬年的火刑只是一瞬,老實說,相當恐怖,咦,這不是四豹將中的許三彪嘛,他可是武將世家的傳人啊,你們就這麼對他,也幸好洪小四跟了我,不然有他受的。」
戚籠眼前,是一具被活活扒皮的壯漢,嘴巴無聲無息的張合著,肩膀被鐵鉤子穿上,身上大筋都被剃了出來,拴在各種刑具上,乍一眼望過去,跟一朵喇叭花似的。
更詭異的是,這傢伙還沒死,身體表面,一朵朵怪異的肉花長出,化作一道道恐怖的精神波動。
但每當這些精神波動衝擊到戚籠身前,就通通化作和風細雨,煙消雲散。
「以活人為引,吸收此地的怪異,製造純粹意義上的邪念,無論什麼人落入此間,都像是關入一座封死的棺木之中,無論怎樣都無法逃離,最後只能活活逼瘋掉,這蚊三道人還真是會玩。」
一陣又一陣的磨刀聲響起,老太婆又出現了,手捏割肉刀,喋喋怪笑道:「既然知道,那你還敢進來,不如就陪老婆子在陰間耍耍吧。」
每一次磨刀聲響起,戚籠身上的皮肉就被憑空切下一條,絲絲縷縷,紋路具現,只是沒有血。
轉瞬之間,戚籠就被剃的只剩下骨頭。
「不去,陰間我又不是沒去過,沒什麼好耍的,我說怎麼找不到蚊三道人的念頭,原來他也被活生生改造成陣眼,連自己都不放過,有前途,這小子學道太可惜了,應該跟我學佛才對。」
「你、你——」
戚籠大眼珠上魔光閃爍不斷,那被剖開的血肉通通變成金色,隨著嘴巴猛的吸氣,如同倦鳥歸巢,重又依附在骨架之上,細細看著之,一點傷勢都沒有。
「屍棺出世,重邪附身,上古怨靈,回於陽——嗚嗚!」
戚籠的身影明明還在十丈開外,腳步往後一退,卻像是顛倒方位,詭異的出現在老太婆的後面,一巴掌按住了老傢伙的腦袋,用力一捏,腦漿炸裂,從上到下,肉身寸寸炸裂。
「蚊三道人用自身魂魄,重又捏了一道分身,只要他不死,你就可以無限復活,是么。」
看著又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老太婆,戚籠淡淡道。
老太婆『咯咯』直笑,還沒等說些什麼,腳下忽然一沉,直接掉入海面,手腳亂舞,兩眼到處亂看,只見無邊無際的苦海上,無數道人影在其中起伏,海面上掙扎慘叫的,幾乎全是她。
「小把戲。」
戚籠腳掌輕輕一踏地面,卻發出沉悶到極點的雷聲,縱橫交錯,回蕩不絕,而他的身子騰空四五丈,又是毫無徵兆的一腳掃去,無數毀滅性的勁力爆炸而出,每一道勁力都包含著一道極高深的佛理。
黑暗像是鏡面,被他一腳踢的粉碎,餘波不減,將拔地而起的巨大棺材一一轟開,露出了巨大的屍骨。
有的屍骨表面,肉色已經覆蓋到了一大半,一絲絲濃烈的古戰士氣息溢出,只是還沒復活成形,就被暴風勁力炸的粉碎。
戚籠單手虛抓,爪影像是撕裂虛空,下一剎那,蚊三道人被他硬生生的從陣眼中掏了出來,跟嬰兒一樣大小,滿臉皺紋,嘴冒青水,看上去十分噁心。
戚籠眉頭一皺,反手一甩,一下子就把他甩到了剝皮許三彪的身上。
許三彪頓時露出極其仇恨的表情,還未等蚊三道人說些什麼,便一口咬了下去,很快,後面便傳來重重的咀嚼聲和吞咽聲。
戚籠輕飄飄的落在了一處棺材上,腳尖點在棺材板上,望向一處房屋,淡淡道:「你不會以為我浪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只是為了對付一個邪道人的吧,出來吧。」
苦笑聲響起,大門被推開,一張跟戚籠有著四五分相似的臉探了出來。
「我以為我藏的很好,這個鬼神道人都不知道陣中還藏了一個大活人,而且我身上的麒麟血已經耗幹了,迦樓羅的眼神這麼好嗎?
血麒麟面色慘白,身上好幾道致命傷痕,只被粗淺包紮一番,看上去很是狼狽。
戚籠看向對方腳下溢出的血水,淡淡道:「血也是有念頭的,它的怨氣可不比這些死人少上多少。」
血麒麟慘笑一聲,強壯的身形居然顯的十分蒼老,「我也沒想到,血脈詛咒居然這麼重,差一點沒熬過去。」
「放棄麒麟傳承,背叛地軍,背叛王族,老實說,這幾年讓我吃驚的人沒多少,你絕對算的上一個。」
戚籠回想起那巨大無比的麒麟幻象,也忍不住嘖嘖有聲,這種程度的血脈蛻變,說不要就不要,眼前這傢伙夠狠。
「看來你跟我學刀術的時候,就算到了這一天了?」
「是你教我的,用刀的人,不能太規矩。」
「現在還能叫你血麒麟?」
「為什麼不能叫?」
血麒麟的笑容依舊是那麼溫和,只是笑容之中,多了一絲絲別的東西。
戚籠咧嘴,「有意思,我們換一個地方再聊。」
二人離開沒多久,一座枯黃色光芒的燈籠緩緩亮起,光芒一閃,再度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