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王之力(下)
要想證就龍脈之子,表面的前提條件有兩個,龍脈八次蛻變、血脈兩次晉陞,還有一個隱藏條件,便是天人合一,化解此方世界的一個大因果。
戚籠不知道對方是處理了什麼因果,但毫無疑問,這因果應該是跟天、地二冢宰相關,不然也不會在這個關口,強行吸納這兩道神官官職。
而虛幻的天地破碎后,現實的場景顯出,是在火都的龍首山中,這是歷代妖皇埋棺之地,皇甫天奇躺在棄妖皇的墓穴中,不過石碑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木牌,上書『天』『地』二字。
一隻大眼珠子正近在咫尺的窺視著戚籠。
戚籠眼中黑光一閃,淡淡的黑潮瞬間淹沒周身三尺,眼珠子直接炸開,然後化作混沌之氣,繼而被末道之力吞噬、消散。
「好痛、好痛丫!」
一道尖銳的聲音反覆響起,一個嬰兒正捂著右眼上的血洞,一臉猙獰,痛的滿地打滾。
這嬰兒是混沌。
另一人則是曾經的海沌道領袖,如今的神庭神王狻猊。
狻猊深吸了口氣,道:「果然是你,血麒麟!」
血麒麟優雅的一笑:「狻猊兄,良禽擇木而棲,我只是想要聚木成林而已,還望狻猊兄不要阻止。」
「你與神侯的關係還沒有洗乾淨,居然還敢偷偷吸攝神庭氣運,龍庭絕不能容納你這種三心二意之徒!」
「那也未必,龍庭不也三面下注嘛,亡國七災、你們,還有七府真神的某一位,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要贏。」
「那你為什麼不站在贏家這一邊?」
「我更喜歡站在我挑選的贏家這一邊? 」血麒麟強調,同時拔出一口血色長刀。
越來越大的哭鬧尖叫聲打斷了兩位前地軍大公的交流。
只見混沌在地上打滾,像是哪裡磕到了的嬰兒一樣? 唯一不同的? 他的身影越來越大? 跟吹了氣球似的。
地脈被壓的『轟轟』直響,巨嬰體重極大,居然半個身子陷入地下? 四隻胡亂的擺動的? 引發恐怖的音浪。
狻猊和血麒麟不得不騰身半空,以避開這怪物的亂擊,從上往下看? 這嬰兒眼珠子漆黑? 鼻子像是小山溝? 嘴巴一張一合? 像是大地坍塌、開裂露出的縫隙? 半個山頭都壓趴了。
「這怪物你們從哪裡弄來的!」血麒麟有些吃驚。
只見隨著對方的身形越來越大? 居然壓的山石崩裂,鈍紅色的石塊變成石漿,順著山壁流下,看上去就像是整座大山在流血。
「邪龍皇弄來的,據說本體是一顆活的小千世界之卵。」
血麒麟皺眉道:「他不是打算在大劫開啟時? 將十二神王的位置都坐滿吧?」
「怎麼? 壞你計劃了?」狻猊撇了對方一眼? 道:「誰都想自立山頭? 但就算是神侯,最終也只能超脫己身,你不要玩火自焚。」
「我自有打算。」
見血麒麟面露不虞之色? 狻猊輕笑一聲,也沒有勸說的慾望。
龍庭給糧,他們就賣命吃飯,本質上就是龍庭在這一界中養的打手,說是忠心耿耿,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信。
能『困住』血麒麟,他也就不打算再多事了。
「你倒是相信他,在我們神王之中,沒人敢說能一定鎮壓這混沌。」
「我挑選的男人,自然跟你們不一樣。」
狂風亂舞之中,戚籠巍然不動,在他身後,就是皇甫天奇的『養龍墓穴』,中斷這個過程,這個龍脈之子便恐怕永遠無法成形了。
雖然二人沒什麼關係,但秉承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說法,戚籠還是決定幫一幫對方。
「我要神侯的那條龍脈。」他抬頭道。
「沒問題。」
「你去死!」一道尖銳的叫聲中,一隻巨大的嬰兒手掌蓋了下來。
戚籠皺眉想了想,道魔之念中,五行中的土形一下子張開形態,在周身凝承十八羅漢,佛門自古便有明王為攻,羅漢為守的說法,十八羅漢同時施展佛門拳術守式,龍虎二相從佛光中誕生,高大千丈,金睛怒目,然而一聲重響,地面瞬間開裂、下沉,憑空多了一個大號土坑。
「呸呸呸,」戚籠有些灰頭土臉的從中爬出,心道這是什麼怪力,十八羅漢陣結成,可是連佛尊之力都能擋一擋,居然被一巴掌打廢了。
不過戚籠本體沒受多少傷,心中一動,大道影像的光芒從手中飛出,然後鑽入這嬰兒的肉身。
『未成形的大道,不,不是大道演化,是……混沌演化。』
戚籠眼中黑光一閃,在他眼中,膨脹中的混沌嬰兒變成了一顆混沌胎卵,不同於混沌之源的死氣沉沉,反而充斥著生機,化萬物於一體。
『血麒麟真會給我找對手,混沌吞萬物,從外面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奏效;若是要殺他,怕是要冒險鑽入對方體內,用萬佛朝宗之法,試試能否借升佛之道開闢混沌,不過依舊可能性不大。』
『不過我跟對方既然無仇怨,不如助他一把,好在我的道魔之念參入五行演化,雖然殺伐比不上刀魔前輩,但是另有演化。』
一念及此,戚籠道魔之念瞬間裹住混沌全身,在混沌就要大哭的關口,忽然化作五道神光,鑽入對方體內。
再然後,混沌愣了愣,先是『哇』了一聲,然後愣愣的撓了撓頭,任由五色光芒覆蓋全身,戚籠本身更是化作大道影像,鑽入其嘴中。
就像給嬰兒加持了母親手和奶嘴,頓時混沌不哭了,龐大身影也不繼續膨脹了,沒過一會兒功夫,似雷鳴一般的鼾聲便響了起來。
體內的混沌二氣隱隱有向五色分化的趨勢。
天空上的兩位也沒想到會出現這個情況,愣住了。
戚籠抬頭,看向東城門那邊,道:「看來那邊也分出勝負了。」
……
一尊渾身銅鱗綠毛的怪獸正滿地打滾,『乒呤乓啷』的,欄杆、樑柱、花瓶、玉雕紛紛被其撞碎,句芒看著搖頭,心道吃了不願意吐出來,這能怪誰。
漸漸的,梵音越來越大。
『我見世人常懷嗔恚,沉毒相怒,結忿胸心,不離愁毒,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兩舌斗亂,說人長短,妄言綺語,誹謗彼此,令人君臣父母,朋友知識,恩義疏絕,展轉無信,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貪酒嗜味,昏亂罵詈,去失正法,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積聚錢財,不肯施惠,兄弟妻子,一毫不拔,坐守而死,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自恃豪貴,輕慢孤老,試弄誹笑,不得不殺……』
兇狠的梵音越來越大,饕餮的慘叫聲就越來越大,饒是如此,它也沒有張開他的嘴巴,食慾已經超過了祂的求生本能。
終於,兇惡、殘酷、冷厲的梵音合為一體。
三道佛影接連閃現。
「殺生是罪、滅世是罪、寂滅是罪,吾佛有罪,三罪佛使!」
一道灰光直接裂開饕餮肚皮,化作一道光虹,直射妖皇宮,光虹之中,一道老龍身影若隱若現。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幫我,我是你的兒子啊!」饕餮雙目充血,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著。
「在鍾吾古地,國運即龍脈,龍脈即佛運。」
句芒瞥了他一眼,講手一揮,來源於春官冢宰的生機蓋住了饕餮。
「你是外來人,我得提醒你一句,哪怕你是龍九子、坐了十二神王的位置,你在這方天地的地位,依舊比不上和尚,更別提在這片天地中,真和尚只有一個了。」
佛光分出一道,一下子掃到了干戚馭皇甲身上,頓時這座神甲被牽引入內。
好幾位高手不甘心,出手攔截,然而佛光之中傳來一股強大的抵抗力,這股力量直接將這幾位高手的攻擊擋了回去。
「神庭在抗拒我們的力量。」
「干戚馭皇甲,怕也是應神庭而出世的。」
「這或許在龍庭使者的預料之中。」
紫衣人收了手,面無表情的走入妖皇大殿。
果然,在妖皇龍椅上,這尊神甲一對手甲搭在扶手上,看上去就像是妖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龍氣與之合一。
……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比我們更高的神權權柄。」狻猊嗅了嗅,一股煙香鑽入鼻子中,立馬感覺不對。
「天地氣運的鬥爭從來不是生死搏殺,要想破開真神的鉗龍鎖,在這方天地中,無非那幾個手段,照敦煌的人皇劍、妖皇的乾坤棍、或許還有龍脈之王的本身意志。」
「所以是邪龍皇的手筆?」
「我以為他會復活一代妖皇的肉身,不過沒想到不是肉身,而是甲衣。」
血麒麟看向漸漸收縮的金色光團,露出一絲笑意。
「諦聽出世了。」
「諦聽,天地神職,原來你是這個打算!」
同樣,混沌的身影也越來越小,而樣貌卻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一個七八歲大的少年,雙目一睜,一躍而起,躬身行大禮。
「多謝大哥相助。」
「好說,好說。」
戚籠收回大道影像,點了點頭,承了這一禮。
這方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就算是真神,怕也沒本事催長這顆混沌之卵,這片刻功夫,可以說至少省了對方百年苦功。
同一時間,一個面目文雅得中年人從龍氣中走出,同樣感激道:
「多謝戚兄相助。」
「不必客氣,」戚籠淡淡道:「倘若你我有幸活到最後,也必然是你死我活之結局,今日的生,未必不是明日的決死。」
皇甫天奇輕輕一笑,輕吟道:「輪迴無期,何能出於生死。除是決烈丈夫信得及,參得透,割得斷,一悟回首,直超無色之界,向吾大道而修,內則存神養氣,外則混俗同塵。此乃存世出世,即與仙佛並駕,豈虛言哉。」
戚籠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有意思,有這感悟,你我之間,才配互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