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再相見
不周的纖細食指從『蜈蚣頭』撫摸到『蜈蚣尾』，尾巴盤踞在『丘壑』中央，分外的顯眼。
倒是看不出來，對方身材還挺有料，也對，男裝一向有束胸的效果。
「我有兩種記憶，一種記憶，便是上古初年，刑天氏殺上天庭，挑戰天帝，被一眾天神圍攻，怒撞天柱，引發大洪水，後來天柱的一半化作不周山，另一半則變成了我。」
「被那種凶神殃及池魚，毀了法體，無可奈何，不過那位刑天氏也沒好到哪裡去，連腦袋都被天帝用斬仙刀削掉了，算是給本公子報了仇。」
「所以本公子下凡去鍾吾界，尋那口斬仙刀的碎片，本公子的體內傷勢含有『遁去的一』的變化，哪怕是醫仙都解不了，只有斬仙刀曾經破開刑天氏的護身神功，或許有辦法。」
「所以你去鍾吾界，其實是為了找天刀。」
不周點頭，突然又俏皮一笑，「不過最有意思的是，自從遇到了你，本公子腦海中的另一段記憶就浮現出來了。」
「那是一場規模比起刑天挑戰天帝還要恐怖的大戰，有一個持刀人慾在此界開天闢地，此界之中，反是道行業位足夠的生靈，全部前往阻止，過去的死者亡靈，未來誕生的強者，全部以一種難以想象的姿態出現。」
「也許是因為若此方天地被破開，過去、現在、未來，盡數消亡，我在那些強者之中，甚至看到了刑天氏——有腦袋的刑天氏！」
不周陷入回憶，「那種感覺非常的奇怪，明明我的本體已經毀滅了，但似乎又恢復了，好像我之前受的傷，經歷的過去，都是幻覺。」
「然後呢。」
「然後『他』就殺過來，當時擋在他面前的是一尊聖人，被他一刀斬掉了腦袋，殘餘的刀光巧而又巧的劃過我的法體，天柱，又一分為二了。」
「.……」戚籠沉默片刻，道：「那你可真夠倒霉的。」
不周展顏一笑，「可不是，又被殃及池魚了，而且這一次可比上一次嚴重的多，刀光閃過，意念直接被摧毀，連一點殘靈都不剩下，我能感受到，對方的力量遠在刑天氏之上，哦對了，刑天氏比我更慘，他跟天帝打，只掉了一顆腦袋，跟那一位打，直接被削成了七八段，連斧頭都被砍斷了！」
「不過那一位比起刑天氏要好的太多，正當我意識盡喪之際，對方一把抓住了時光長河，硬生生用偉力將時光往回倒了十息，在刀氣斬在我身上前，用背部當了他自己的這一刀。」
「他說：『人敵我，我才殺人，人不敵我，又怎能傷及無辜，小姑娘，我在的地方，便是戰場核心，你留在這裡，指不定就又保不住肉身了，你抱著我，我帶你殺出去』。」
「我問他，應該叫他什麼？」
「他說，他在開天之後，早就沒了姓名，不過他年齡比我大，就叫他大叔好了。」
「按照人族的年齡來算，那時的我，應該才七歲，大叔就背著我，迎戰滿天神佛！」
「太多太多的大人物死在我的面前，他們之中，有的是道行高不可攀的大神通者，有的是從開天闢地活到現在的上古仙家，還有的是天庭的戰神，上古的天災，但無論是誰，都擋不住大叔的一刀。」
「後來，大叔把我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把我放下，他說熱身結束，要做最後的決戰了。」
「我問他，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他，他笑的十分燦爛，說以後肯定能見到的，等這一戰結束，他放下了殺人刀，便能再見。」
「我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上古第一場大雪落下，有位經過的神仙告訴我，大叔死了。」
「鋪天蓋地的時光又開始反覆、顛倒，我似乎又變成了被刑天氏毀了法體的天柱，下界尋找斬仙刀的不周，只不過不知為什麼，胸口莫名的生出一道刀痕，有時會痛，痛的讓人心酸。」
「然後，我遇到了你。」
戚籠回想起初見不周的那一幕——距離他棄刀似乎沒多久。
這似乎也能解釋了，為什麼『不周』對他如此之好。
九龍奪嫡，為什麼輕易就把金翅大鵬鳥的血脈給了自己。
「創世者一分為十，你見到的那個人，未必就是我。」
「不，」不周飄了過來，眼神迷離的摸著戚籠的臉頰，「那時大叔的臉，就是你的臉。」
「也許吧，」戚籠眼神穿過不周，看向不周後方，那裡，濃郁的霧氣已經變成了血色，妖氣衝天而起，間或有巨猿的怒吼聲，說明對方的情況很不妙。
「我要走了。」
戚籠輕輕握住對方的手掌，將它放了下來，二人交錯而過。
「我們以後能再見面嗎？」不周問。
戚籠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定會的，等那時我再放下刀，你便能看見我了。」
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霧氣之中，不周悵然若失。
……
「天庭出手了，很好，那我們也該出手了。」
大姐收回目光，眼前的七七四十九盞油燈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卦象、人影、大千、道篆。
『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全數發動，就算同為一體的十強，也不再能看清楚陣內的變化。
諸葛侯除了繼承上一世的記憶和原始烙印，其本身更是代表了創世者的智慧。
當初百家爭鳴，諸子出世，卻無一人能夠辯過創世者。
「這種聰明的人，還是要交給同樣聰明的人來對付吧，老七，你我合作一把？」
寇六道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下一刻，高若天際的六道天輪，裂地而起，萬鬼在其中哀嚎、尖叫。
「苦義、空義、無常、無我、無大、無小、無生、無滅，一切無相.……」寇六道口念咒語，白骨為輪，鮮血為火，高若天際的輪台緩緩轉動起來。
大姐笑了笑，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忽然從其體內走出，跨越空間，走入輪迴之中，為薪為柴。
很快，一道道恐怖氣勢的人影在白骨台中顯出身形，道子、法子、兵子、陰陽子、墨子、五行子、本我子、無道子……
諸子百家，一一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