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為了銅燈
「第一次上這大殿，有些拘束也是正常的。」奧娜王妃卻是微笑道：「再說了，南方人向來都比較含蓄，陛下這話可是有點先入為主了。」
雪蒼柏一怔，笑了笑：「你呀，老是幫著那兩個丫頭，好，我說不過你，一會兒阿布達來了，看他的眼光。」
正說話間，殿外傳來一個傳報聲：「宮廷講師阿布達哲別、凜冬公東煌一古，攜群臣覲見。」
大殿上年輕人們嗡嗡嗡的聲音頓時一停，目露期待的朝大殿門口看去，連大殿上方的雪蒼柏都是正了正坐姿：「有請！」
「陛下有旨，請宮廷講師阿布達哲別、凜冬公東煌一古……進大殿覲見！」
隨著一聲傳喚，殿門大開，只見有七人從殿外昂首步入。
為首的正是雪菜的師父，宮廷講師阿布達哲別。
阿布達是他的名字，哲別則是國王欽賜，用冰靈話來說，哲別是神射手的意思。
他是冰靈五虎之首，兩米左右的個子，虎背熊腰、脊樑挺拔，國字臉，那銳利得宛若鷹一般的眼神讓人印象深刻，彷彿覺得他可以毫不費力的看到百米開外的一根兒頭髮絲兒。
他背上背著一柄寬大的白色弓箭，正是他賴以成名的魂器寒冰弓，腰間的箭囊中插滿了那種骨磨的倒刺箭簇，雙手背負在身後，往那裡隨便一站就是鐵塔般的感覺。
身為宮廷講師，又被譽為冰靈國第一勇士，阿布達哲別是旁邊那堆年輕人絕對的偶像，就算是一向高傲如奧塔，看向阿布達哲別的眼神也是充滿了崇拜和羨慕，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偶像。
「師父師父！」雪菜抑制不住興奮的沖他連連揮手。
阿布達哲別卻是視而不見，目不斜視的走上前來跪拜在地，七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參見陛下！」
「哈哈哈！」雪蒼柏一掃平日對待群臣時的威嚴模樣，從寶座上站起，爽朗的笑道：「諸位先生雖身在外，卻心繫冰靈，收我秘信，立刻遠途跋涉而回，這是我冰靈之幸，也是我雪蒼柏之福，快快請起，不必多禮！來人，給諸位先生賜座！」
殿前賜座，這無論放在哪個公國都是極高的禮遇了，也是英雄們的特權。
無論在冰靈還是在刀鋒的其他任何一個公國，英雄既是一種封號，也是一種責任，更代表著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旦成為英雄，一般都會離開原本的城市，或是接到聖堂的徵召去執行一些任務，亦或是自發的四處遊歷，畢竟像王峰那種靠養生就能成長的蟲神種獨一無二，其他一切魂種都需要錘鍊才能提升，英雄們為了變得更強，很少有會呆在原地不動。
冰靈國的英雄有二三十人，但最有名的卻就是眼前這七位。
以阿布達哲別為首的冰靈五虎，以東煌一古為首的凜冬雙雄。
能成為在刀鋒都叫得出名號的英雄，雖然仍舊還是冰靈的臣子，但在聖堂和刀鋒聯盟也是各有職務，因此即便回到冰靈，也會比普通的臣子更多得到一分國王的尊重。
平時大家都是天南地北的漂泊在外，這次接到了國王的秘法召喚，七人才會緊急趕回的。
見禮畢，雪蒼柏拉家常般問起眾人的一些見聞，與每人都熱切交談了一番，大殿里一派輕鬆氛圍。
趁雪蒼柏談笑間，雪菜興奮的給老王悄悄介紹著那些英雄的身份，阿布達哲別就不說了，凜冬雙雄中的東煌一古，那是東布羅的大伯，一個相當強大的魂獸師，身材在凜冬族人中恐怕都算得上是十分高大的類型，和巴德洛有得一拼。
雙雄中的另一位叫木木夕，身上纏著里三層外三層的白色繃帶，連頭上都有，把他自己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只露出兩個黑漆漆的眼珠子，據說是一位戰巫，冰靈這邊獨有的職業，武道和冰巫術都很牛逼。
相比之下，冰靈五虎的人數就佔優勢了，冰靈族並非只有核心的王室雪家，而是由十幾個大族組成，冰靈五虎都是出自這些名門大族，像阿布達哲別便是出自魏家，便是符文院里曾找過王峰麻煩的那個魏顏的家族，難怪那小子在冰靈聖堂可以混得風生水起，有這麼個牛逼的叔叔，就算是王室子弟多少也會讓他三分。
雪蒼柏非常和藹的所有英雄都說過話了，這才說道：「前些日子冰靈出現黑夜白晝的奇象，族老似乎認為有大事要發生，便緊急召集大家回來，但具體會發生什麼大事，族老並未明言，我也不是很清楚。眼下族老正在閉關中，大家或許要在冰靈呆上一段時間，等族老出關時，此事自有交代。」
眾人恭敬領命。
雪蒼柏又笑著說道：「正好不久便是冰雪祭，我記得去年也就東煌在吧？」
東煌一古笑道：「去年的天氣要暖一些，冰川解封得早，周邊各國來觀禮的人有不少，倒是辦得十分盛大，我記得小雪菜還表演了冰雪舞，被龍月公國那位三皇子驚為天人，好生仰慕。說起來，那位三皇子聽說最近在妖獸山脈中歷練時出了意外，失蹤了，也就是不久前的事兒，可惜了一個天生神魂的好苗子。」
老王耳朵一豎，龍月公國的三皇子？乖乖，不會是自己上次裝逼時順便收的那個便宜徒弟肖邦吧？沒出息的東西，居然喜歡小女孩……
龍月公國的三皇子肖邦，那可是曾經遠近聞名的天才，據說其天賦甚至還在奧塔之上，眾人顯然都對那位三皇子極有印象，此時聽得有些唏噓。
「王室子嗣看似得天獨厚、享受榮華，可事實上背負的責任、壓力也是遠超常人。」雪蒼柏微微一笑，終於是把話題繞回了正題上來：「智御是女兒身，但背負的擔子可不在那位三皇子之下，如今即將成年，王室的重擔加身，身邊正需要你們這些叔叔伯伯的支持和指點呢。」
眾人都紛紛笑了起來，阿布達哲別笑著說道：「智御是我等看著長大的，國事上，我等自然會全力協助。但陛下，俗話總說成家立業，家未成，人心總是浮動的，智御雖聰慧，但若是有一個智慧得力的親王相伴，夫婦齊心，接手國事才必然會更加事半功倍啊。」
「阿布達說的沒錯，一國之主，更應先成家再立業，」東煌一古笑道：「陛下，奧塔與智御青梅竹馬……」
那邊奧塔又驚又喜，以為會柳暗花明，可沒想到雪蒼柏直接打斷了東煌一古。
「東煌，這兒女之事最是難揣摩，」他笑著說道：「正要給諸位介紹。」
「王峰！」雪蒼柏沖站在最邊兒上的王峰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來，一直穩當小透明的王峰終於有人想起來了。
除了幾個年輕人，所有英雄都是臉上微微詫異，誰都知道奧塔喜歡雪智御，舉國上下也都一直默認這兩個是一對兒，可聽國主雪蒼柏這口氣，難道是被人截胡了？王峰？沒聽說過呢？
所有人頓時都朝王峰的位置看過去，雪菜在正有點打哈欠的老王背上推了一把，低聲吼道：「叫你呢！」
好歹還在演戲，老王還是相當敬業的，趕緊打醒精神走了出去，只聽雪蒼伯微笑著介紹道：「王峰是極光城玫瑰聖堂過來的聖堂交換生，和智御同為聖堂弟子，認識雖然不久，卻是彼此情投意合，我準備在下個月的冰雪祭時幫他們訂婚。」
雪蒼柏故意沒提起族老賜婚的事兒。
阿布達哲別等人頓時全都愣住，大家都是剛到冰靈城就馬不停蹄的趕來王宮覲見，以至於這早就傳遍冰靈的事兒居然都不知道。
此時只見那王峰和奧塔一比，怎麼看都不像是公主的良配。
而且訂婚是什麼鬼？
陛下的口吻也略帶戲謔，有問題啊！
東煌一古畢竟是凜冬族人，凜冬族和冰靈族聯姻已有兩百年的歷史，這既是一種傳統，也是雙方地位的一種心理保障，如今怎能一句話說改就改？何況還是選了這麼一個。
他微微一笑，以退為進道：「智御的眼光一向很高，這位王峰既能入智御的法眼，想必是十分優秀的，王峰既是聖堂弟子，不知可否參加過英雄大賽，名次幾何？」
現在算是和奧斯卡、雪智御都有約，老王此時抖擻精神，正要表演一番，他的名頭可是異常的響亮，卻聽雪蒼伯已經微笑著說道：「王峰是個符文師，據說已經掌握了第三秩序符文，連我冰靈聖堂的符文老師都對他欽佩異常。」
四周又是一靜，阿布達哲別當初能成為宮廷講師，除了一手神射術外，符文鑄造也正是他所擅長，冰靈國有好幾件叫得出名字的魂器都是出自他之手。
但也正因為懂，才更加震驚，忍不住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他才多大？」
雪蒼柏倒是少有看到阿布達哲別有如此震驚的時候，饒有興趣的問道：「十八歲，阿布達，你遊歷大陸多年，難道也沒見過這樣的天賦者？」
「陛下，聞所未聞！」阿布達哲別略一定神，正色道：「第三秩序符文是如今我人類符文的主流，咱們刀鋒這邊，三十歲左右掌握了第三秩序的天才，有，比如極光城的卡麗妲。而二十多歲就能掌握第三秩序的，我只聽傳言說九神那邊出現過，但那也只是未經證實的傳言，至於十八歲……陛下，臣下確實是聞所未聞，這恐怕已是可以載入歷史的記錄了。」
他話中毫不掩飾誇讚之意，東煌一古微微皺眉，阿布達哲別和國王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的話，在雪蒼柏那裡相當有分量，甚至不在族老之下。
雪菜得意的喜笑顏開，奧塔則是垂頭喪氣，阿布達哲別是他最崇拜的偶像，甚至更甚於自己的父親，沒想到竟然連他都……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王峰確實是難能可貴的人才，但……」阿布達哲別微微一頓，微笑著說道：「但僅僅憑此，我感覺和公主殿下的婚事還是太草率了。」
奧塔猛然抬頭，眼睛里灼灼生光，又驚又喜。
「哦？」雪蒼柏露出笑容，輕輕撫須：「你是這幫小傢伙的師父，論看人，我身邊怕是無人能出你左右，說說看。」
「陛下，我們不可否定王峰的優秀，」哲別淡定大氣的說道：「但要想成為駙馬，必然要替公主分心操勞國事，畢竟親王也有親王的責任所在，要配得上這個國家，王峰固然在符文一道上有極高的天賦，可研究符文和處理國事完全是兩回事，他真能做好這個親王殿下嗎？」
「對我冰靈國來說，親王無法替女王陛下分憂，乃是失職；於王峰自己來說，分心國事導致無法全身心的投入符文研究，或許終將浪費掉他那一身符文天賦，導致他最終一事無成，更是我整個刀鋒聯盟符文界的損失，如此一來，於公於私都不是好事，請陛下三思！」
「師父師父！」雪菜嘟嚷著嘴：「你都不了解他，王峰這個人其實很聰明的，他的鬼點子多得很，肯定能幫得上我姐的忙。」
「胡鬧。」雪蒼柏呵斥道：「國家大事，豈能用你們小孩子家的鬼點子來處理？」
「就是！」奧塔是滿臉的喜色：「小姨……雪菜別說話，先聽師父說！」
峰迴路轉啊，他就知道國王陛下是不會放棄他的，陛下英明，陛下萬歲！
王妃奧娜笑道：「陛下，王峰能這麼年輕就掌握第三秩序符文，這孩子必然聰明過人，非常人所能及，即便眼下不會國事，可若肯學習，想來是也會事半功倍、很快上手的。」
「隔行如隔山，想要學習國事談何容易？」阿布達哲別微微一笑，侃侃而談：「何況目前九神與刀鋒爭端不斷，公主的良配理應是能從大局輔助公主，王峰若只是擅長符文，那未來頂天了也不過又一個霍克蘭院長而已，或許能在小範圍的個人領域威望無雙，但卻根本就無法助力公主殿下，於我冰靈大局無補，請陛下三思。」
「但是霍克蘭院長十八歲的時候可沒有掌握第三秩序符文啊。」雪菜急了，師父怎麼胳膊肘盡往外拐，跟她兩姐妹作對，那野猴子有什麼好，師父就是偏心：「王峰以後說不定比霍克蘭院長更厲害呢，統領咱們刀鋒符文界，那還不夠有影響力的？就算是聖堂、聯盟議會也都不能無視這樣的人吧。」
阿布達哲別笑著看了雪菜一眼，轉頭沖雪蒼柏說道：「陛下，對於符文天賦者，入門其實容易，很多真正的天才如果一味求快的話，其實都可以快速掌握第一秩序到第三秩序符文，只是為了更好的打實基礎才沒有冒進，因為符文恐怖的是後面的深淵，無窮無盡，即便大陸最頂尖的符文師也是如此。王峰雖然號稱掌握第三秩序符文，但『掌握』與『吃透』，那是兩個概念。霍克蘭院長已是歷史級的天賦者了，更有無數引領者才有今天的成就，將他作為王峰的模板，那已是相當重視了，想要比霍克蘭院長更強，呵呵，談何容易？」
講真，十八歲就掌握第三秩序符文，這確實牛叉，但也不過是比別的天才快上一些罷了，何況他的這個『快』還未經證實，未必是真的篤實了基礎的快，如果只是了解或者會幾個簡單第三秩序符文的話，那就更沒有意義了。
說白了，在哲別看來，王峰頂多就是了解第三秩序符文，這種程度，其實並不是沒有人可以做到，如果只是一味求快的話……
奧塔在旁邊聽得眉飛色舞，簡直恨不得跳上去抱住師父狠狠的親上兩口，以表達自己對師父的崇敬喜愛之意，東煌一古笑著說道：「陛下，哲別本就是符文大師，他對符文的看法很公允。」
其他英雄此時也都紛紛附和：「這孩子確實也算優秀了，但公主殿下的婚事畢竟事關國運，小兒女情長，一時的衝動是有的，但可不能完全由著來，陛下還請三思。」
「不錯，相比之下，奧塔文武雙全，又負有兩族聯姻的使命，這才是公主殿下的良配。」
「正是如此！」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意見都是出奇的一致。
吉娜和塔西婭兄妹都是有些擔心的看向雪智御，卻見雪智御的面色平靜，其實講真，自從決定要離開，吉娜覺得公主殿下的心性愈發的沉穩了，讓人看不透，有種將所有事兒都默默藏在心裡、抗在肩上的感覺。
雪菜在旁邊干著急，忍不住就偷偷狠掐了老王一把。
「咳……」
這還真不是被掐的，老王都感覺好笑，明明是在說自己的事兒，可自己這個主角居然被無視了，其實裝小透明是他最舒服習慣的狀態，但問題是……為了銅燈……
呸，為了爭口氣，也不能讓這幫傢伙爽了。
「其實吧，我覺得哲別前輩說的完全對，符文一道不在快，而在於基礎紮實，如果說要為冰靈國有貢獻，別說第三秩序，就算到了第五秩序其實也沒什麼用，畢竟聖堂里都有人能做到，不實惠。」
符文這玩意之所以沒落也就在於此，變現太慢，而且聖堂可以完全提供，以冰靈的財力和地位根本不是問題。
阿布達哲別微微點頭，「難得你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前輩，我和智御是真愛，愛情不是買賣，怎麼能這麼衡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