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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六章 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十日後。


  等到皇帝跟皇后從外頭散心回來,李承乾也是第一時間前往問候。


  不過,皇后卻是想起夭夭來了,疑惑著問李承乾道:「夭夭呢,為何不見與你一同過來。」


  李承乾還在擔心著她母後到底還有沒有走出喪子之痛,也是顯得有些猶豫。


  「這……」


  皇后卻是哪裡看不出來李承乾心中的顧慮。


  便說道:「放心,你母后是那種會將自己的事遷怒於他人,且蠻不講理之人嗎?不過不過來也好,若是把本宮身上的晦氣也染了去……我們北辰已經沒了一位皇子,再也不能沒了這位皇孫了。」


  皇帝聽她這麼說,也是趕緊制止道:「誒,皇后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李承乾此時也是道:「兒臣這就去讓人把夭夭叫來。」


  皇后本想說不用了,可似乎到了這種地步,想再撤回來,也不行了。


  便只能是等著夭夭一會過來。


  期間……


  皇后也是道:「放心,你母后如今已經好多了。更何況,也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你母后也早都習慣了。」


  李承乾此時也是道:「其實夭夭也早就想來看母后,只是,這宮中的規矩。」


  與其說是宮中的規矩,不如說這宮中的親情,從來都是最渴求不來。


  即便夭夭想表現出來,也得先想想自己身處的位置。


  這時皇帝也是道:「我記得夭夭從前都是一上來就直接喊我父皇的。這時候,倒是跟朕還有皇后講起規矩來了?」


  皇后卻是說道:「陛下,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這證明了,夭夭還是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而且,像是喊你我父皇、母后這樣的能討你我歡喜的事情,盡可去做無妨,因為像是這樣的事情,本就百利而無一害。可若是明知道有可能會惹得你我不高興的事情,這時她也會反思自己,不肆著你我是她父皇、母后而任性,我覺得這樣便很好。」


  皇帝卻是道:「只是如此一來,卻是顯得太過於見外,不像是一家人了。」


  ……


  東宮。


  當夭夭聽到李承乾讓自己去父皇、母后寢宮的時候,夭夭那雪白的脖子也是從書架上往外探了探。


  今天無聊,所以她就看看這書架上都有什麼好東西,結果看到這上面,還收藏了不少的字畫,就比如說這一副,畫著兩隻老虎,一大一小,只能說畫功並不咋地,說不定是李承乾小時候自己畫的。


  不過一想到李承乾那嫉妒的性格,似乎也就一點都不意外了,畢竟,有著如此強烈的嫉妒之心的男人,當然在小時候也說不定常常會幻想,自己要成為像這隻大老虎一樣,成為對方一樣威武的存在。


  只可惜啊,估計畫完了以後,又過了沒多久,他便發現根本不行,於是,慢慢地,這幅字畫最後便只能是被丟放在一個角落。


  夭夭聽到了那來傳話的女官的話,又看了看這幅字畫。


  再一聯想到,似乎喊父皇、母后都已經不能給她免死金牌,就好比這一次,皇子新喪,再怎麼樣,只要是但凡還有點良心之人,就不可能視而不見,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吧?可這一次,她卻就是對要不要去探望皇后,顯得很是猶豫,不知道那個度在哪裡。


  所以,如今忽然聽到傳召,她也是靈機一動。


  乾脆,就拿著這幅畫,再一次把這深宮當中關於親情的桎梏打碎。


  事實上……


  她也渴望親情。


  就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天若是塌下來,要是有個大人能去上面頂一頂那該多好。


  而毫無疑問,皇帝跟皇后就是這樣的人。


  只是……


  當涉及到皇子新喪這種事情的時候,她之前的父皇、母后,就顯得還是太過於單薄了。


  像是這種口頭上的東西,平時所說還行。


  為了加強這種關係,她覺得,她還是很有必要再做點什麼。


  讓日後不管發生什麼,她都可以第一時間依於皇帝、皇后的膝下。


  ……


  「太子妃,太子殿下讓你此時去皇后寢宮一趟。」


  聽得了這傳喚女官的話,夭夭接下來也是道:「嗯!我知道了。」


  不過說是說她知道的了,但下一刻,又讓秋兒、苒兒先給她磨墨。


  而她自己則是把那幅畫了兩隻老虎的畫在桌案上攤開,等兩人幫她磨好了墨以後,她這才在上面題字。


  題完字了以後,還順便給墨水吹吹,讓它早點干。


  如此,又花費了一小會,人這才來到了皇后的寢殿。


  皇后的寢殿就在太極殿旁,原本像是這種後宮的寢殿,肯定不能放在辦公區的旁邊,就好比夭夭的寢宮,就屬於是單獨的一片小區域,外臣連它的門都可能沒見過。不過皇后自然是不同的,而且皇后不單單寢宮就在上朝地方的旁邊,關鍵是,她還有一定的參政議政的權利。當然,這都無不與她深諳皇帝的脾氣性格,而且總能讓在氣頭上的皇帝壓制住雷霆之怒有關。可以說,若不是有皇后一直在身邊為他出謀劃策以及勸諫,想必,大臣們的腦袋都不知道掉了幾顆了吧。


  來到皇后的寢殿前。


  先是等人去通報,然後,夭夭這才帶著手上的畫進去。


  「回稟陛下!太子妃已經在殿外。」


  聽了女官的話,皇帝此時也是道:「讓她進來吧。」


  說完,又過了一會,夭夭這才終於進來了。


  進到裡面后。


  第一時間,自然是行禮,「兒臣參加父皇、母后。」


  皇帝:「免禮。」


  皇后也是看著夭夭,似乎夭夭的氣色還不錯,頓時她也就放心了。


  夭夭說完了上一句以後,緊接著又說道:「請父皇、母后贖罪。」


  皇帝:「你何罪之有?」


  夭夭接下來也是道:「本來皇子新喪,我就想去探望母后,可最終,兒臣還是猶豫了。就是怕母后若是見到了兒臣的肚子,會睹物思人。說不定會更傷心。」


  皇后也沒想到,夭夭竟然會這麼想。與皇帝互相看了一眼以後,也是道:「太子妃這說的是哪裡話。你能夠這麼想,便已經是對母后最大的關心了。」


  夭夭:「不,本來我是想來親自安慰母后的。只可惜……正好肚子里又有孩子。若是兒臣肚子里還什麼都沒有的話,那事情想必倒是好辦了。我聽說其他妃嬪都來安慰過母后了,可我這個東宮太子妃,明明也知道此事,卻彷彿一直不聞不問,這讓兒臣很是覺得羞愧。」


  皇后聽著,也是覺得夭夭委屈了,便說道:「夭夭你大可不必自責,畢竟這又不是你的錯。」


  夭夭便回道:「可兒臣還是覺得,這有些不對勁。而且,兒臣最近也一直都在反思,到底是什麼,讓兒臣不敢來安慰母后。最終!兒臣得出了一個答案!」


  皇后:「是何?」


  夭夭:「那便是這裡是皇宮,有著各種各樣的規矩,若是放到民間,那即便是大著肚子,想必,我也還是會親自來安慰母后的。可當我身為太子妃,用如此身份去思考問題的時候,那母后所生下來的皇子,便不單單隻是普通人家的一個小兒子,更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子,說不定,還會威脅太子之位。只能說……這宮中,就是如此地讓人不得不避諱。」


  「咳!」


  皇帝也只能是說,夭夭你還真敢說啊!


  「咳!」


  李承乾也是趕緊跟著咳嗽了一聲,讓夭夭閉嘴。果然是父子!


  但夭夭那裡會聽他的話,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馴服她呢,只見夭夭接著又道:「為何在這皇宮之中,就不能真的有親情呢?為何明明母后失去了一個骨肉,兒臣卻不敢親自過來安慰?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兒臣肚子里也有了骨肉嗎?這恐怕還與這宮中的親情淡漠有關吧?所以,為了避免下一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兒臣今日把『免死金牌』帶來了。若是再有下一次,希望兒臣能夠完全毫不避諱,不管是死了皇子也罷,還是死了公主也罷,都不用想那麼多,若是真的想關心母后,那就直接過來安慰母后。而不用去想著,母后是皇后,而兒臣是太子妃。我們只是很簡單的母女關係。也根本不必避諱,兒臣是否懷有身孕。」


  說完,夭夭便把手中的畫送到了皇帝跟皇后的手上,說道:「這是兒臣的『免死金牌』,若是日後再有發生任何類似的事情,而兒臣又魯莽莽撞,希望父皇、母后都不會怪罪。如此一來,像是這種不敢來安慰母后,甚至還頓覺疏遠的感覺,便是應該可以打消了。」


  然後……


  當皇帝與皇后一起攤開了那畫以後,便可以看到那幅畫上面一大一小的老虎,以及一大一小老虎的旁邊還題了一首詩。這首詩表面上是寫的父子情深,但在這裡,卻是被夭夭用作了另外一種用途。


  只見皇帝低聲地吟著:「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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