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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花摘星的主角40

  宮九雖然性格古怪, 但是他管理屬下非常有一套。於是乎□□,天子寢宮,原本祥和的氛圍, 被一隻飛來的箭打亂。


  ——“咻!”


  “來人啊!有刺客!”一個小太監麵露驚恐, 高聲大呼。


  “護駕!來人!護駕!”


  “陛下呢?陛下在哪兒……”


  一片兵荒馬亂。


  身邊服侍的下人們全部都一臉驚恐,小皇帝站的穩穩當當, 看著剛剛從自己麵前飛過去, 現在就插在眼前箭。


  箭體通體刷一層黑漆, 尾部是有光澤的白羽,更重要的是, 箭頭處沒入宮牆,釘著一張紙條。


  “陛下不要啊,小心有詐!”


  一個小太監衝過來抱住小皇帝,可是少年帝王一臉沉穩,直接自己把那根箭拔下來了,取下那紙條細看。


  沒什麽惡意。


  假若是要自己的性命, 那麽剛才那一根箭,就應該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腦袋,而不是在自己的眼前飛過, 釘在自己的麵前。


  陣勢雖然很大,但是紙條上麵的字卻很少。


  ——“南王生異心,其子似帝九成。”


  是什麽人傳來的這個消息呢?


  可靠嗎?

  亦或者, 隻是離間?


  “慌什麽?朕還沒出事呢,你們就在這裏不成樣子, 丟臉。”少年不動聲色地收好紙條, 露出笑來打趣自己麵前慌亂一片的侍者。


  皇宮裏最大的主人沒有事情, 麵對這種情況波瀾不驚, 其他的人受到影響,也慢慢的淡定下來。


  獨自坐在眾多奏章麵前的時候,少年坐下後,一道威武的身影從空蕩宮殿暗處出現。


  小皇帝把剛剛收起來的紙條放在桌麵上。


  “陛下,來信者張狂。”


  少年臉上沒有了在諸葛正我麵前的嬌縱,也沒有了沈奈眼裏的活力,他橫那人一眼,卻依舊十分的沉穩。


  “朕知道他張狂,要是不張狂,也不會用那麽大的陣勢來送這個消息。南王世子,說起來朕還應該稱呼他為一聲堂兄,正好,朕從未見過這個兄長,林將軍,你派個可靠的人,去替朕看看。”


  “諾。”


  陽光在慢慢西沉,房間裏已經不見了那道魁梧的人影。


  少年麵容在陰暗處,顯出獨屬於天子的威儀。


  “太平皇叔的事,傷的是他自己,南皇叔,可千萬不要讓朕失望啊!”


  有一些人在自己不開心的時候,看見別人安然自在,會讓別人也陷入和自己一樣的痛苦之中,以此來獲得快樂。


  宮九就是這樣的人。


  屬下稟告,說皇宮有人員離京,人馬一副偷偷摸摸的作態,他聽完頓時笑得十分燦爛。


  他想著沈奈將自己和小皇帝在一起對比,小心眼,在沈奈過來觀察傷口的時候,非常“不經意”提起了這件事情。


  沈奈沒什麽表情。


  我都聽到了呢。


  沒有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真的是……沒有學過演員的自我修養呢。


  沈奈依舊一板一眼的上藥使宮九失去了興趣。


  這興趣能消失的快,自然也能來的快。


  同在京城之中,此時有一個人,是把沈奈看的比自己還要重的。


  西門吹雪。


  那麽大一個對手就在那裏,等著自己去挑戰,西門吹雪如何不欣喜?

  宮九握著劍,□□後看見劍身上的寒光,眼神難掩幽深。


  待解決了他,那西門吹雪就送上門來了。


  陸小鳳看看雜貨鋪的沈奈,這個是朋友,又看看合芳齋的西門吹雪,這個也是朋友。


  兩個朋友馬上就要打起來了,陸小鳳左思右想,幹脆拎上兩壇酒,給兩個人都傳了話,然後不知道他又要往哪裏去。


  他跑去提升自己的武功了。


  ——靈犀一指再如何被江湖人誇,目前也沒有辦法攔住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


  ——不如練武!

  宮九呲笑一聲,看著那一角紅披風翻著牆跑走。


  “他的武功,竟然也能被稱呼高手,簡直可笑。”


  “又不是誰都像你這樣聰明,陸小鳳能卷入那麽多麻煩之後還保留本心,已經很不錯了。”


  “嗬。”


  沈奈後退躲過他手裏的鞭子,巧勁抓過鞭子奪走,一鞭子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腰和腿上打出斜斜一個痕跡。


  宮九的劍被他舍棄了,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了鞭子,沈奈奪走鞭子,倒是也沒有絲毫手生。


  她隻是更慣用劍,其他的武器,例如鞭子,用起來也很嫻熟呢。


  宮九用自己的方式解壓一番,雜貨鋪後院有些淩亂。


  沈奈檢查自己的藥沒有出錯,其他的雜物讓啞仆霍休去打掃。此時牆角的雪被兩人打鬥掃開一部分,沈奈半蹲在一處,看那掉落了葉子的薔薇枝條。


  來年春應該會長高好多吧?

  女子半蹲在花前,宮九在沈奈身後經過,身上又換了一件新的狐裘披著。


  沈奈背對著宮九,卻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你對他下不了手,還要去嗎?”


  “為何不去?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我要他死得明白。”


  宮九繼續不緊不慢的走著,風雪為他添肅殺之氣。


  沈奈歪著頭,看著宮九繼續向前,毫不停留,他的背影在風雪之中越來越小,最後和風雪融為一體。


  “如果真的狠得下心的話,以你的性格就不會拖了那麽久的時間了。”


  這麽淩虐的內功,一練就是十幾年,前幾夜風雪中枯坐,臨到早又手上帶血過自己這裏來.……

  其實天底下所謂的血緣關係,例如父子,即便是現在世道的孝為天,也可以沒有那麽重。


  可那是在父子關係本身沒有溫情相處的情況下。


  沈奈輕輕點了一下葉子掉光,但是枝條深綠色一看就很精神的花,放下這些關於宮九的念頭。


  他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何必自己多思呢?


  京城之中,藩王進京和屬國上貢帶給了京城百姓許多的熱鬧,在宮九和西門吹雪養傷這七八天,朝廷命官處理這些事,已經將許多藩王和屬國的珍寶充入國庫或者皇帝的私庫。


  這些,是選擇平平淡淡過小日子的沈奈,完全沒有關注過的消息。


  小皇帝關注啊,他收下這些東西,腰包頓時鼓了不少。


  雜貨鋪顧客寥寥無幾,可是打開大門,沈奈從裏往外看,自然能看到這幾天街道上更熱鬧的歡慶氣息。


  藩國上貢是非常揚國威的一件事,有行路的人議論興致勃勃著一些聽到的勳貴片語,沈奈難免聽到了一些。


  “南王封地富庶,此次光是那一人高的珊瑚,就足以讓那些大人們眼熱啊!往後誰家的珊瑚若是沒有一人高,這‘‘珍寶’兩字,恐怕就沒有幾個人能炫耀出口了。”


  “還有那屬國,直接進貢拳頭大的寶石,熠熠生輝.……”


  “張兄說的是極,隻是可惜我等沒有那個福氣,能親眼看見那等珍寶。”


  有人邊走邊向著宮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言語間頗有一股傲氣:“王兄,此言差矣。天子如今正是招攬人才之際,待明年我等高中,榜上有名,對我等而言,豈不是比一人高的珊瑚更值得的福氣?”


  這些是議論完事情抒發自身際遇和寄望的,還有一些,則是很快的將聽到的消息加上自己的喜惡,在來往的朋友之間大談自己的感想。


  其中,沐風國竟然是滿京城上上下下最大的笑話。


  無意中傳出來的珍寶名聲,進京城後嚴防死守的態度,讓聽到的人一邊鄙夷這等小國有什麽好寶貝一邊又期待著。


  可是金鑾殿殿上箱子一打開,裏麵隻是一麵鏡子。


  唯一的長處,就是那鏡子比普通人家的鏡子麵積更大一些。


  這算得什麽很稀奇的珍寶嗎?

  “也許對於沐風國那種小國來說,這種鏡子已經算是不可得的珍寶了吧。”當時沐風國的人打開箱子惹起一片議論,有人在議論中這般說道,其他官員俱是讚同,這話便也流傳出去了。


  沈奈還聽到路上有相熟見麵的人互相笑罵:“你個沒見識的,這是從臨海挖出來的東珠,是海珠,和河珠哪兒能一塊比!你就跟那沐風小國的人一樣沒見識!”


  驛站之中安置沐風國人的院落,沐風國人沒有了先前巴望讓人讚歎的士氣,反而是一片低迷。


  沒有誰會當麵指著他們說沒見識、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可是在背後議論讓他們聽到和街上的京城百姓以此取笑,更讓他們難受。


  沐之旼本是壯年,獻上貢品之後的短短幾日給人的感覺就老了五六歲。


  “沐大人,現在怎麽辦?”


  沐風國其他的人都以沐之旼為首,沐之旼長歎一聲,頹然道:“我們把寶鏡和鏡仙的事說了,那些人不信,又有什麽辦法?”


  其他人也喪氣:“也許就是因為我們把寶鏡獻出去了,裏麵的仙境,才再也不出現了。”


  得意而來,失意而歸,感覺自己一行人備受嘲笑的沐風國人又過了幾日,便帶齊東西離開京城,回沐風國去了。


  而那所謂寶鏡,夾雜天子私庫之中,在眾多的金銀珠寶中混雜放了幾日,某一天被奉命取來的小太監找出來,送到天子麵前。


  “當日在大殿上麵朕也看過了,沒什麽稀奇的,先放在這裏,等朕回來再處理。”


  少年模樣的小皇帝在吩咐完之後就離宮,過後不久,兩個麵色顯得潮紅的小太監將已經從箱子裏拿出來的鏡子放在了太監總管指定好的位置。


  可放好之後,兩個小太監離去時神態卻十分的不舍,連連往那鏡子上麵看,直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不得不離開。


  “原來,那沐風國的人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件珍寶,獨一無二的珍……”恍恍惚惚的一個小太監說著話,感覺自己撞上了牆壁,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停下來準備繞路,可這一看魂都飛了。


  麵前哪裏是牆壁!

  是大總管!


  中年太監一甩手裏的拂塵,臉上帶著笑,聲音卻冷硬:“繼續說,也好讓雜家聽聽,是什麽東西,讓你路都不用眼睛看就能走。”


  小皇帝之前出宮溜達,都是偷溜,下毒這件事情一出來,諸葛正我唯恐解毒之後小皇帝又出事,沒辦法,裏應外合幫助小皇帝出宮。


  如果不是深受信重的人,怎麽可能將毒藥下在吃食之中?

  這個人的存在,就是目前諸葛正我心中高懸於頭頂的毒劍,比要自己的命還更恐怖。


  沈奈的那一塊紅布已經繡完了,宋繡娘教她的東西能教的都教了大半,全部都要她練嫻熟來,於是這幾日沈奈在家裏除了偶爾拿霍休試藥,就是繡了一堆的衣服,偏偏這衣服繡得再好也沒有人來買,隻能收拾一間空房間先堆著。


  少年站在一家雜貨鋪的門口停下,看著裏麵的女子麵露微笑:“沈大夫可在家?我是來看病的。”


  第一次的解毒丹已經可以解去他身上的毒,可是內宮人員眾多,諸葛正我並不知道下毒者為誰,這種情況下,也就同意了小皇帝提出的某些要求,比如讓他出宮找可靠的醫者把平安脈。


  諸葛正我出門的話,雖然平民百姓不認識他,可在其他同朝為官的官員眼裏就太顯眼了,再一猜測他對於少年的態度,十個有九個都能猜出來,那是小皇帝。


  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小皇帝隻帶了另外一個少年郎當護衛,是諸葛正我最不怕得罪人的一個徒弟冷血。


  幼年時在狼群中長大,長大之後,再怎麽被教導和從小在人群中長大的人,還是會有一些隔閡的。


  沈奈站在廳中,看著外麵露出笑意說自己來求醫的小皇帝。


  又見麵了。


  看來這個小皇帝還是挺閑的嘛,也不知道宮九給他的那個消息,有沒有讓他煩惱。


  小皇帝進門時,看見沈奈背後沉默的霍休,眼露好奇,因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看見這個看著普通的老仆人是個武林高手,飛簷走壁不在話下,與自己身邊的近衛將軍看著不相上下。


  可另外一個人正巧在這時,掀開前麵店鋪進後院的簾子,露出自己的臉。


  身披狐裘的青年鴉黑的長發雖然幹練束起,眼神卻猶如死水。少年的臉上這一回不僅僅是流露出了驚訝,還疑惑問出聲來。


  ——“你怎麽在這裏?”


  宮九沒有回答麵前的少年,將自己的手伸到沈奈的麵前,沈奈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做,伸出手指搭上他的脈搏,眼中流露出三分驚訝來。


  宮九的脈比常人慢很多,除非他受傷,重傷時候他的脈象才是和常人一樣的平脈。


  可是現在他的脈象亂糟糟的,手指搭上去片刻,已經有三種混亂的脈象。


  “怎麽弄成這樣……”


  宮九死水一樣的眼神露出一絲絲的鬱悶和迷茫,可這眼神轉瞬即逝,剩下又是冷漠和對自己受傷的不以為意。


  少年看看這個麵色冷漠不看自己一眼的青年,再看看沈奈,他們的對話和動作說明他們早已熟悉,想通這點,少年眼神微妙,“沈大夫,你們兩人竟然是認識的麽?是什麽關係呢?”


  美人可是要嫁入我家?

  小皇帝沒什麽問題,活蹦亂跳的,沈奈讓宮九在凳子上坐下,取出銀針,灌注內力查看宮九的情況。


  小皇帝錯神片刻,又重新將視線移到了宮九的身上。


  太平王世子此時應該是正在京城的太平王府之中,太平王被刺此時還傷重,世子孝順,正在床前伺疾。


  而且以前幾次見那太平王世子,他可不是這個模樣氣質,最起碼,雖然兩人是堂兄弟,可那個太平王世子絕對不敢麵對自己的疑惑冷漠以待。


  輪椅的鐵輪滾動在青石地板上,在沈奈店門前,麵色慣來有些蒼白的無情手指一動,將自己的輪椅停下。


  沈奈先用銀針稍微穩住宮九混亂的內力情況,後院的房屋多,宮九在被沈奈刺完針後,帶著自己身上插著的銀針,表情和方才一模一樣,往自己受傷住的那間房去。


  小皇帝在後麵,透過打開的門簾,看著這個人熟門熟路的進了後院外麵一層的屋內。


  “這.……”


  話未說完,少年感覺手腕一涼,然後麵前出現一個小瓶子。


  沈奈放在這個少年的手上:“這是和上次一樣的解毒丹,大部分的毒,不致命都能拖拖時間,你自己放著吧。”


  無情和冷血見麵了,師兄弟兩人各自點頭問好。小皇帝問沈奈:“自己放著.……那我的身體這段時間是沒有被下毒嗎?”


  人太多了,唯一不怎麽自在的就是沈奈了,本來空蕩蕩的大廳突然那麽多人。


  沈奈:“有啊。”


  小皇帝、冷血、無情聽到這話在眨眼間身上的氣勢都變了。


  沈奈不為他們氣勢所動:“但是這一點點沒什麽用,下毒的人用的量太小了,十幾天的,對你沒什麽影響。”


  少年沉默。


  過了會,在沈奈想要不要直接把這些沒什麽事情的人趕出去的時候,他抬起剛剛低下去的頭,用明明是笑著,卻讓人看了感覺難過的表情輕輕問了一句話。


  ——“按照這種用量,多久會喪命?”


  沈奈回答他:“最少要十二年。”


  十二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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